第8章 笨蛋杰
夏油杰与咒灵拉开了距离，咒灵的吼叫逐渐平息之后，竟不顾扭曲的关节强行站起来。
他没有管咒灵仇恨的目光，只是稍显可惜看着它肩膀的那根钢筋。
这一地的残屑中，也就只有这根各方面都很合适。
咒灵周身咒力开始步步高涨，连空气都出现了一瞬间的扭曲，他皱了下眉，这是准备放大招？
不管怎么样，读条是不可能让它读完的。
他直视着咒灵，缓缓蹲下身子，从周身的淤污中摸出了两截钢筋，短的只有巴掌长，长的也不超小臂。
夏油杰手腕轻颤，短钢筋如暗器般被掷出去。
而他压低身体略前倾，反握钢筋一个弹射朝咒灵侧面冲过去。
不过几息，两者几乎同步到达它身前。
一个简单的声东击西。
咒灵为了躲避，扭转身体，不得不把自己被扎了钢筋的那面送到夏油杰面前来。
夏油杰握着那截裸-露在外的钢筋猛地一拽，咒灵本就受了伤的脚部无法维持平衡，他顺势把它压入池中，用膝盖狠狠按在那里。
他抬起手臂，将手中的钢筋以匕首的姿态用力刺入咒灵的颈部，将它钉在原地。
咒灵的手脚开始扑腾，腰部发力，想要把他从身上掀下来。
夏油杰没有在意它越发猛烈的反抗，只是借着钢筋这个媒介，将自己的咒力一股脑地注入咒灵的体内。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用这种蛮法来祓除咒灵。
夏油杰自嘲地苦笑。
随着体内咒力被抽空，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无力感又开始席卷全身。
他压制咒灵的力道不禁有些放松，垂死挣扎的咒灵一下挣脱了他的钳制，反身将他压入污秽中。
腥臭的污水淹过口鼻，勉强唤起了夏油杰的神志，可他连一丝挣扎的气力都使不上来，只能失神望着老旧的吊顶，身边咒灵传来痛苦到癫狂的声响。
看来自己又要变成一只玩偶了吗？完全是限时体验的成-人版啊。夏油杰在沉睡之前还有心思这样想。
他很清楚，过不了多久这个咒灵就会因为咒力相冲而爆炸，即使他再也无法做什么，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他缓缓闭上眼——
不过这次，还没有跟悟说晚安呢。
……
“虎杖！”
玉犬最先看到跑出来的虎杖悠仁，摇着尾巴迎上去。
伏黑惠惊喜地叫了一声，正要跑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提防地看着他：“等等，你是谁？”
根据他们之前商量好的，他出来后给信号，虎杖悠仁就把两面宿傩放出来。而他刚给出信号两分钟，虎杖就已经出来了。
不管从哪种可能性来讲，都有些太快了。
虎杖无奈举起右手：“伏黑，是我，虎杖悠仁。”
他四处张望了一下：“钉崎呢？她还没出来吗？”
见到他这副模样，伏黑惠这才确认了他的身份，快速解释道：“钉崎昏过去了，我让伊地知先生先带她去医治，而我留在这里等你。”
“昏过去了？！”虎杖悠仁没想到自己当初跟伏黑惠发生的口角会导致同伴受那么严重的伤。
他垂头愧疚道歉：“对不起，当时我不应该跟你在那种环境下争执的。”
伏黑惠摇摇头：“这件事我也有错，况且你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不过你也别太担心，钉崎她是因为消耗太大晕过去的，伤没有多严重。”
“对了，你那边怎么样？”
说到这个，虎杖悠仁脸上浮现出一丝焦急：“伏黑你帮我想想办法，夏油前辈还在里面。”
伏黑惠这才意识到呆在他帽子里的玩偶消失了。
他慢慢皱起眉头，但还是竭力安慰同伴：“你不要着急，把事情从头说一遍。”
虎杖悠仁尽可能快速而完整地讲述了一遍。
“所以你在我离开之后并没有把宿傩放出来，夏油前辈恢复人形后让你先走，去寻求支援？”
“支援？对，支援！”虎杖悠仁如梦方醒，赶紧将手机翻出来。
刚才那一路奔跑居然奇迹般没有把它弄丢。
他手微抖点开通讯录，伏黑惠看他动作，忍不住提醒道：“我刚才试了，在帐内信号不太好，根本打不出电话去。”
他宽慰道：“你放心，我拜托伊地知先生去寻求支援顺便增大疏散范围了，其他咒术师很快就会来的。”
虎杖悠仁摇摇头，手抖一不小心点进了邮箱，他一下呆住了。
伏黑惠伸头去看，也愣住了：“投递成功？是你发给五条老师的？这个时间……是我们刚进帐的时候。”
“不是。”虎杖悠仁说得有些艰涩，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几乎要把它们刻在眼底。
他重复道：“不是我。”
在那个时间，唯一能拿到这部手机的只有一个人——夏油前辈。
伏黑惠也一下子想到这个问题。
他的表情凝重起来。
虎杖悠仁转头就想往里冲，伏黑惠被打断了思路，连忙把他拦下来。
“你干什么？让我进去！”
“是我要问你想干什么！”伏黑惠语气严厉。
“想清楚点，夏油前辈跟你分别前说了什么。”他脸色有些不好，强调道，“以我们的能力，进去完全就是给他添乱。”
“可是夏油前辈他……”
看着虎杖悠仁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伏黑惠还是放柔了神色：“对不起，但是我认为我们全都逃出来了才算是没有辜负他的安排。既然如此，我是不会放由你进去将他努力毁于一旦的。”
“我……”虎杖悠仁表情扭曲了一下，突然反身狠狠砸了下墙，然后缓缓蹲下来。
伏黑惠注意到他断了的左手，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站在他的身后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虎杖悠仁闷闷的声音突然传来：“伏黑，你说我是不是太傲慢了。”
伏黑惠知道他其实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我一直都在标榜着自己一定要‘正确的死亡’，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夜蛾校长说的那句话‘咒术师不存在无悔的死亡’。我自大地认为自己能够坦然接受死亡，认为自己能够选择自己想要的死亡，也认为自己能够带给他人正确的死亡。但是完全不是这样的。”
虎杖抬起头，看向伏黑惠：“伏黑同学，我有一个请求。”
他语气坚定：“请帮助我提升实力。我想自己至少有能力选择自己认为正确的死亡。”
虎杖悠仁站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拜托了。”
伏黑惠不躲不闪受了他一礼，把他扶起来，郑重道：“我会的，竭尽我所能。”
他当即给出建议：“五条老师虽然有时候不太着调，但想要提升实力还是找五条老师比较快。别看他那样，可他对于教学还是有一套自己的想法的。”
“不过比起那些，现在你还是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势吧。”伏黑惠指了指他的断臂。
虎杖悠仁也看到自己的断手，神色黯然下来。
伏黑惠安慰道：“没关系，这种程度家入小姐能够解决。反转术式可是很神奇的咒术。不过你最好还是尽早治疗。”
总算将虎杖悠仁也送走，伏黑惠面色凝重看着少年院的宿舍楼。
这么久了还没有动静，再想到夏油杰之前一直一副没有丝毫咒力的玩偶形象，他只觉得凶多吉少。
只是刚才在虎杖悠仁面前不愿显露自己的担忧，怕影响他的心态。
他紧了紧拳头。
如果夏油杰失败的话，咒灵跑出来，就只有他能勉强拖点时间了。
希望五条老师真的能看到那条短信。
突然，少年院的宿舍楼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伏黑惠神色一肃，下意思抬头看天。
此时天空笼罩的漆黑的幕已经逐渐消退。
是帐破了。
楼被刚才的爆炸震出了几条裂缝，伏黑惠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不顾灰尘迅速往楼里跑。
他边跑边大喊：“夏油前辈——夏油前辈你听得到吗——”
楼内静悄悄的，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
伏黑惠上上下下爬了几遍楼，直到终于跑不动了，累得撑在扶手上调整呼吸，按了按心口。
他之前为了将钉崎带出去，其实也消耗颇大，只是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有两位更严重的同期对比，他这也不算什么。
当时进了领域，后来被玉犬带着才找到的出口，现在他竟然怎么找都找不到交战地点。
他心下焦急，身体不免晃了两下，勉强扶住栏杆才稳住身形。
玉犬，对啊，玉犬！
找得近乎绝望的他眼睛亮了下，连忙召了玉犬出来。
玉犬四处嗅了一下，突然带他朝楼下奔去。
他竟然疏忽了地下室！
这个少年院地下被用来自行处理污水，伏黑惠跟随玉犬的指引穿过了一扇小门，终于感受到空气中浮动的残余的咒力。
当时咒灵的领域居然是在不知不觉中把他们带到了地下。
初生的诅咒对术式的使用还不那么完善，连领域都是依托了部分现实的建筑形成的。
一路上，他甚至看到了一些自己当时在领域里留下的痕迹。
他喊道：“夏油前辈，夏油前辈你在吗，听得到吗夏油前辈。”
没有回应。
他往咒力浓度高的地方一步步靠近，心也一点点沉下来。
等走到交战中心，看到满地狼藉的时候，他脑中嗡地一声，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