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次日清晨，太后侧身听着窗外的黄鹂鸟悦耳的啼叫，眉眼越发的舒展。
“太后，起吗？”安嬷嬷轻声问道。
“什么时辰了？”太后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的打了个哈欠。
“已经辰时末了！”安嬷嬷递过一盏温水，伺候太后漱口。
“都这个时辰了！”太后起身，忽然笑了一下，“今天天气真是不错！”
“是！”安嬷嬷低声应道伺候着太后洗漱，瞥了眼太脸上的笑意，轻声问道，“太后今天心情很好？”
“自然，哀家可要见到自己的皇孙了，心情自然是好的！”太后梳妆打扮后，对着安嬷嬷一点头，“去把小皇子接过来！”
顿了顿，又道，“想法子给皇后提一句！”
安嬷嬷点头，领命而去。
……
栖霞宫外，安嬷嬷示意旁人去敲门。
富贵急匆匆的赶过来，对着安嬷嬷讨好一笑，“奴才给安嬷嬷请安了！”
安嬷嬷侧身只受了半礼，姿态放的极低，“不敢，都是奴才，当不得公公的请安！”
“太后想见小皇子，特命我来接，不知淑妃娘娘可要见奴婢？”
富贵：“娘娘身子弱，还在休息，请嬷嬷见谅！”
安嬷嬷也没太大的惊讶，点点头，“那我这就接了小皇子去见太后？”
“这……”富贵为难，吞吞吐吐的道，“嬷嬷，这怕是不行……”
“为何不行，太后只是想见一见小皇子，娘娘为何不肯？”安嬷嬷言辞犀利，目光更是压迫十足。
“莫非淑妃想违抗太后的懿旨？”
富贵干笑一声，连连摇头，“娘娘，哪儿敢违背太后的懿旨，实在是小皇子……”
“病了？”安嬷嬷嗤笑，这借口未免也有太假了。
“公公，莫非要我回去请太后来才能见到小皇子不成？”
安嬷嬷板着脸，面无表情的说道，“淑妃到底在担心什么，太后只是想见一见孙子！”
“身为嫔妃，谨记身份，卑恭谦虚才是立身直本！”
富贵尴尬的张张嘴，干干巴巴的笑笑。
“罢了，若是淑妃执意不肯让我带走小皇子，那就抱出来让我见一见，回去也好给太后说一说！”安嬷嬷退了一步。
可富贵依旧一脸为难，“嬷嬷，小皇子其实不在栖霞宫！”
安嬷嬷冷笑，眯眼威胁道，“公公，适可而止！”
富贵公公腰弯的更低，姿态放的卑微，“嬷嬷，小皇子真的不在……”不等安嬷嬷说话，他飞快的道，“今天一早，陛下上朝时，小皇子醒了，舍不得父皇，陛下就带小皇子上朝去了！”
上朝？安嬷嬷呆了呆，了然，“公公此话当真？”
“当真，奴才干发誓！”富贵拍着胸口道，“嬷嬷您不心，就派人去静心殿打听打听！”
“奴才我半个字的假话都没有！”
安嬷嬷狐疑的打量着他，“我这就回去禀告太后。”
富贵等人走远了才关山宫门，飞快的往里跑去。
“走了？”顾绵绵倒是没想到安嬷嬷这么好打发！
“是，奴才也觉得奇怪！”说安嬷嬷态度强硬，可对方语气生硬，脸却板着，情绪起伏很少，说了一通话，得到答案也就走了。
“就好像……”
顾绵绵了然：“就好像走了程序，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
宋姑姑猜测道，“安嬷嬷是不是跟太后之间生了间隙？”
富贵神色古怪：“就算有间隙，可跟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一下子……”更何况哪儿有跟主子置气的奴才。
“奴才瞧着这怕是做给您看的，这其中一定有诈！”
顾绵绵忽然想到那个藏着天花痘痂的坐垫，嗤笑一声，“那可不一定！”
想来之后太后的做法让安嬷嬷冷了心，面上虽然忠心耿耿可做事内里却得过且过。
“娘娘，您的药！”春萍端着滚烫的药碗小跑过来，烫的呲牙咧嘴
宋姑姑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学的规矩呢？”
可是好烫啊，春萍扁扁嘴，有些郁闷，“娘娘快喝吧！”
宋姑姑最近对她们要求好严啊，动不动就挨骂！
这么苦的药简直是来败坏她胃口的，顾绵绵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喝完后，猛地喝了一盏温水，才觉得舒服。
“我再睡一会，别叫我！”
宋姑姑：“早膳用吗？”
“不用，富贵你过来，给我去打听点事！”顾绵绵小声吩咐了两句，后者心领神会，揣着一包碎银子出去了。
……
寿安宫，太后盯着眼前一盏茶陷入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嬷嬷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道，“奴婢叫人去打听了一下，小皇子怕是真给皇上带去静心殿了！”
“太后您看这……该怎么办？”
太后猛地回过神来，冷哼一声，“哀家要见孙子，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叫人去静心殿接过来！”
“祖母见见孙子，很奇怪吗？”
安嬷嬷动了动嘴唇，迟疑片刻道，“那奴婢去静心殿接过来？”
“嗯！”太后点头，往后一靠，闭上眼睛，蓝玉熟练的给太后按摩头皮。
安嬷嬷看了一眼，便退了出去。
皇上这么多年才的皇子，那就跟眼珠子似的。
太后动动嘴就想把皇子接过来，怕是难。
更何况，这大半年来，母子两个之间生疏无比。
仔细想想，安嬷嬷似乎已经很久没听到皇上喊太后一声母后。
……
“太后……”男子冷冽淡漠的声音传来。
太后并未惊讶，斜倚在软塌上，态度冷淡而生疏，“哀家想见见孙子，还真的一波三折！”
“太后想见说一声就是，朕带过来给太后请安即可！”荣暄神色平静，对太后冷淡的态度似乎毫无所觉，冲乳娘点点头，“给太后看看，太后看看，这孩子跟朕像不像？”
太后看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哀家瞧着，眉眼似淑妃！”心里越是厌恶，脸上越是笑得开怀，“孩子的名可起了？”
荣暄说起孩子，眼中便多了一抹柔色，“大名朕还没有寻到满意的，便先叫淑妃起个小名叫着！”
太后笑着点头，一脸认同，“是，民间有说法，贱名好养活！”
话锋一转，她试探的问道，“皇上对这孩子有何打算？”
荣暄皱眉，顺势放下手上的茶盏，淡声道，“太后有什么建议？”
“哀家……”太后顿了顿，“到底是觉得，叫淑妃养着，到底是有些不妥的！”
“她再怎么得宠，在怎么有功，可是妃就是妃，说到底也只是个妾。”
“这也就是在皇家，在民间，谁家小妾什么有资格给小主子起什么小名！”
“哀家说句心里话，这是皇上的长子，自然是金贵无比，日后若是……，今日淑妃的身份到底是个妨碍！”
“宫中虽然母以子贵，可反过来亦然，子也凭母贵！”
荣暄闭眼，掩下眼底翻滚的杀意，轻声道，“太后是要朕把皇子放在寿安宫养吗！”
“哀家年纪了，哪儿受得了这个！”太后疲惫的摇摇头，“皇上觉得皇后如何？”
“嫡母养育庶子，是再合理不过！”
“皇后素来贤淑，照顾一个孩子自然再简单不过？”
荣暄摩挲着茶杯边缘处，轻声道，“皇后找过太后说此事？”
“这是皇后的意思？”
太后叹了口气，“皇后怎么可能说这个，哀家只是见她最近失魂落魄的，有些担心罢了！”
“自淑妃生产后，皇上怕是不曾踏进永宁宫的大门吧！”
荣暄挑眉，神色间不以为然，却依旧淡淡的解释道，“淑妃生产伤了身子，正在坐月子中，孩子又小，朕不看顾一二怎么可？！”
“皇后娘娘到！”太监通报。
皇后穿着一身黑色的凤袍缓缓而来，凤袍上红色的凤凰凤尾在身后逶迤。
“儿臣给太后请安，臣妾给皇上请安！”
“快起来吧！”太后看着她，心疼的谈了口气，招手道，“你瞧瞧你，这些日子怎么清减了这么多？”
“哀家正跟皇上说，想把小皇子放到你名下抚养如何，有了嫡子身份，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皇后愣了一下，才道，“母后，儿臣可不敢夺人子女，不然淑妃怕是要恨死我！”
“你啊，就是性子太软！”太后恨铁不成钢的道。
“若是不想养别人的孩子，你就赶紧跟皇上生个嫡子出来，一个嫡出胜过几个庶出！”
皇后脸上闪过羞红，慌忙的低头，“母后……”
荣暄静静的看着她们，眼中平静无波，甚至还有几分想笑，抬眸冲五常使了个眼色。
五常了然，不动神色的挪到乳娘身前，示意她抱着孩子悄悄退出去。
“朕一直觉得，孩子还是亲生的好，太后您说是不是这个理？”这话说的意味深长。
太后心上犹如劈过几道雷，劈的她头晕目眩，大脑嗡嗡一片，好半响才镇定下来，恍惚间以为荣暄在暗指什么，定了定神才道，“皇上这话也不无道理！”
皇后目光微动，捏着帕子轻叹一声，“皇上，臣妾也想要一个孩子，只是臣妾身子骨一直不好，怕是也难了！”
“若是能有个孩子养在名下，定然视作亲生！”
“更何况，长子，哪儿有嫡长子金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