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皇位谁坐
“陛下——”
临鄣王再次出声阻止。
楚源微微抬手,绥安卫的长剑在赵旭喉咙处停下,浅浅留下一道划痕,渗出丝丝鲜血,张大着嘴瘫软在地。
临鄣王上前俯身对楚源行礼:“陛下三思,官员狎妓,罪不至死。”
楚源嘴角溢出一声轻笑:“皇叔没看见吗?他虐打百姓”
他垂眸看向瘫软在绥安卫脚边如一团烂泥的赵旭:“打死过人吗?”
赵旭身子颤抖,仍是不敢说什么,只不断求楚源饶命,绥安卫踢了他一脚,他重新在楚源脚边跪好,依旧是一句话都不敢为自己辩解。
楚源嗓音冷淡:“那就是打死过了。”
他缓缓偏头与面色严肃地临鄣王对上视线。
临鄣王再道:“贱籍——”
女子以头触地:“我是良籍,我家世代以耕种为生,爹娘疼我,从未想过卖女换银。”
临鄣王不得不沉默下去,赵旭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
桑昭幽幽出声添火:“贱籍?看来贱籍就是可以随意打杀啊。”
她对着楚源微微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赵旭:“把他弄成贱籍再杀,应该就不用三思了。”
赵旭豁然抬头,目眦欲裂:“陛下!我赵氏世代忠良,怎可受此侮辱!士可杀不可辱!我赵氏先祖为大蔚立下汗马功劳,乃太祖陛下亲封的侯爵——”
临鄣王觉得他是真的该死了。
“那又怎么样?”桑昭好笑道,“你先祖立下的功劳,保了这么多代的荣华富贵不够,还想用来免罪呢,太祖赐免死金牌给你们了?”
赵旭咬了咬牙,往楚源腿边爬了两步:“陛下,陛下,赵氏一心为了大蔚,不可被如此侮辱啊”
“又不是你的陛下对不起赵氏。”桑昭偏要插进去讲话,“不是你对不起赵氏吗?侮辱赵氏,堕了赵氏门风的也是你啊,贱籍本来就是为你这种人准备的。赵氏世代为官,大半是你先祖的功劳,日后世代不为官,则是你一个人的功劳。”
她缓缓勾唇:“你如果真是一心为了赵氏,那就从赵氏除名不就行了?”
赵旭仓皇抱住楚源的双腿:“陛下——”
楚源额头突突得疼,对绥安卫摆摆手:“动手。”
“陛——”
话音未落,赵旭被人扯住头发从楚源身边拖走,头皮疼痛不堪之际,忽然惊恐地睁大眼睛,剑锋划开他的喉咙,血液溅出,赵旭捂着喉咙倒下,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喉咙处涌出,他下意识抓住了绥安卫的衣角,痛苦挣扎着感受自己的死亡。
临鄣王来不及阻止,抬起的手缓缓放下,低叹一声,只道:“陛下如此,明日朝堂之上,又该如何?”
楚源让人将女子带了出去,望着还在蠕动的赵旭低声笑了笑:“朕也不知道该如何,杀人说寡恩残暴,不杀说优柔寡断,发个政令,十几个人跳出来说三思,说不可,朕收回了,隔几日你们倒像是好不容易向朕妥协一般,发出去了。反正总有理由,说朕这也不能做,那也不该做”
他自嘲一笑,将手中桑花放在桌上,侧身翻起干净的茶杯,斟了一杯茶放在桑昭面前:“朕继位前,父皇曾对我说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看来,倒像是我要在你们手里讨恩,不如——”
楚源微微抬头看向临鄣王,扯了扯嘴角:“这皇位换皇叔来坐吧。”
屋子里的人迅速跪了一地,临鄣王亦立即掀袍下跪,弯腰磕头,将头埋进血泊中:“陛下明鉴,臣绝无此心!”
楚源沉默着没有说话。
临鄣王也没继续为自己辩解。
绥安卫们更不敢出声,只有赵旭急促的喘息,最后,这点声音也逐渐减弱消失。
临鄣王不知道天子今日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下,但他万分笃定,天子绝不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也确实对那位置没有想法。
而且卫鹤与天子离心,江清态度模糊,当年的老臣也死的死,退的退,天子身边几乎是无人可用,不可能再杀他。
果然,天子自嘲般地笑了笑:“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害怕朕手里有权。”
临鄣王再次大拜叩首:“臣惶恐。”
“一个朝廷,一个国家。”楚源将视线从临鄣王身上收回来,低头摆弄桌上的桑花,“有人烂了,砍掉换上新的就好,可是从上到下,几乎都要烂完了,也没什么可救的了。”
临鄣王虎躯一震,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朕有话想同桑女公子说。”楚源直接忽视了临鄣王过分强烈的目光,“送皇叔出去吧。”
他话语落下,立即有绥安卫起身恭敬将神色复杂的临鄣王扶起来,请他出门。
楚源起身:“都出去。”
绥安卫丝毫未曾犹豫,紧随临鄣王的步子,一起出了屋子,顺便还将临鄣王带离更远,确保无人能听见房中谈话。
临鄣王左右看了眼身边面色严肃,一丝不苟拦在他身前的绥安卫:“诸位,知道她是谁吗?你们竟然敢将她和陛下放一个屋?”
统领拦在他身前:“这是陛下的命令,绥安卫只遵守,不质疑。”
临鄣王虽然嫌弃自己这一身血迹,但也不肯就此离去:“本王没让你们质疑,只是让你们考虑陛下的安危,离这么远,里面若出事,你们来得及吗?”
统领只是背过身去,继续挡在他身前,什么话也不说。
临鄣王一甩袖,干脆直接进了还关着几名官员的屋子。
里面几人先是被他一身的血吓了一跳,又看清他的脸,以为他额头上的血是生生磕出来的,手忙脚乱地掏出帕子来递过去。
临鄣王拿在手中,刚要擦一擦手上的血,却突然瞥见帕子上染上的口脂印记,顿时想起赵旭的模样,黑着脸地将帕子扔回去:“拿远点。”
那人茫然借助手帕,低头看了眼,讪讪藏回袖中:“我,我情急之下拿错了”
“什么事这么急?”
临鄣王接过一张干净帕子,慢悠悠地擦拭额头上的血迹,往桌边一坐,越想越烦躁,忽然就有那么一丝理解楚长云看见他找桑昭事时的心情,猛地一拍桌子,“你们要是不想活了,就自己找根绳子自己解决了,是真不知道桑昭这段时间在上京干了什么,还是不知道陛下今日出宫探望张宣?非要上赶着找死?还有这破楼,欢楼家中不够你们闹,还非要搞出这破楼来寻刺激!”
众人不敢言,任由他发泄怒气。
他自己也是。
临鄣王咬牙擦着自己的额头。
他就不该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