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面见皇帝
尖叫声划破宫廷的夜。
跟着苏全过来的内侍面上被溅上了零星鲜血,仓皇后退,跌倒在地,手脚并用地往黑暗之中缩。
为楚长云执灯的内侍被楚长云一把夺了手中的灯:“去找太医!”
内侍脑子空白,无暇思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连爬带滚地跑走了,走了一个人,响起三四道脚步声。
不知是因为疼还是因为恐惧,苏良容的身子不自觉地痉挛,热泪滚落,颤着手想要握住父亲的手,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一张口,却只有涌出的鲜血。
苏全的表情一片空白,无意识地按住苏良容的伤口,见苏良容张口,下意识俯身去听,等待许久,只听见断断续续的“爹”。
桑昭下手快且狠,苏良容撑不到太医过来,即便是撑到了,能不能活也成谜。
桑昭冷眼扫过父子二人,转身就走。
听见她的脚步声,苏全才如梦初醒,扯着嗓子下令:“站住!站住!拦住她!”
可惜来时他只带了长随和内侍,内侍瘫软在地,手脚发软,爬不起来,长随僵硬在原地,听得命令,颤颤巍巍上前,刚刚靠近,便被转身的桑昭扯住衣襟甩开,滚落在地。
苏全望向身边提着灯却始终没有动作的楚长云,对方提着灯默默后退一步,语气理所当然:“我可没这个胆子,她都敢在宫里杀人了,杀我不是顺手的事。”
苏全骂他一声“孬种”,将儿子平放于地,起身大步走向桑昭,大掌上的鲜血随着他的动作被甩落。
桑昭笑:“儿子不要啦?”
苏全一拳头挥过来:“我要你为我儿偿命!”
他习过武,上过战场,不说力大如牛,但按理说,他是完全可以压制桑昭的。
楚长云立在原地,目光下意识望向桑昭,结果不出他所料,桑昭没想着躲开苏全,染血的拳头即将落在面上之时,她伸出双手,握住了苏全的胳膊,竟硬生生止住了苏全的攻势,反手一拧,苏全痛喊出声,另一只手握拳忍痛挥打过去时,被桑昭找准时机一脚踹在大腿上,跌倒在地,脸上的不可置信清晰可见。
桑昭安稳站在原地,微微扬首,提醒他:“你儿子,死了。”
苏全顺着她的话回头,凭着楚长云手中微弱的灯光,看见苏良容胸膛起伏已不可见,苏全捂着胳膊起身扑过去,苏良容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突然,瞪大着眼睛,并不甘心。
苏全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伸手去探苏良容的鼻息,身形僵硬,片刻之后,愤恨的目光直直落在桑昭身上。
桑昭低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才走几步,阵阵脚步声靠近,持刀的侍卫从暗处涌现,小心拦住桑昭去路。
桑昭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脸愤恨跪坐在苏良容身边的男人:“他们比太医先来,看来,没人想救苏良容。”
苏全额间青筋暴起,正要怒斥,不知从哪里被临时抓来的小医师气喘吁吁地扒开侍卫,急匆匆奔到苏良容跟前,摸脉搏,掀眼皮,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手足无措,沉默着对上苏全要杀人的眼神,咽了咽口水,抱着药箱默默后退。
“别走啊。”
楚长云道,“给苏大将军看看,他也伤了。”
医师应了一声,正试探着靠近苏全,对方眉毛气得快要飞起,双眼怒瞪:“滚!”
医师麻溜地滚至侍卫后面。
楚长云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将军别讳疾忌医啊,你骑马打仗的,伤到了手可不好。”
苏全冷眼以对:“猫哭耗子。”
楚长云挑眉笑:“哟,刚才暗示我送死时怎么不这样?”
跟着侍卫来的内侍实在听不下去,终于从一众侍卫后显出身形,似看不见桑昭面庞和衣裙上的血迹,冲着她躬身行礼:“女公子,陛下有请。”
侍卫扶起苏全,抱起苏良容的尸身,拉起瘫软在地的内侍,又另有内侍为楚长云提灯。
桑昭随着他们去了启和殿。
殿内灯火通明,天子眉眼之间是掩藏不住的焦躁,手掌握拳又松开,松开又握拳。
立在殿下的张宣见此,微不可闻地低叹一声,俯首出声:“卫侯远在云阳——”
“不不不。”
天子打断他,眉眼间的焦虑不减,“她不是卫鹤的人。”
临鄣王理解错他的意思:“陛下若是要纳——”
“不不不——”
天子以更显慌乱的声音打断他的话,“临鄣王误会了,朕绝无此意。”
临鄣王并不觉得他自己误会了,他目睹了皇帝见到桑昭时的失态,若非有意,他对桑昭的特殊从何而来?
但他最见不得对方身为皇帝却这么一副禁不住事的模样,皱眉就要劝谏时,门外传来内侍的通报,随着皇帝的应允声落下,侍卫先抱着苏良容的尸身进来。
张宣下意识后退半步。
紧随其后的是双眼充血,怒目切齿,双手和衣裳染血的苏全,悠哉游哉的楚长云,以及同样半身衣裙被血染红的桑昭。
临鄣王先是愤怒于看见了楚长云的身影,后瞧见桑昭那张沾着血的面庞和地上苏良容的尸体时,莫名噎了一下。
按照皇帝的性子,倒极有可能是真的对桑昭无意。
苏全一进殿,走在桑昭几人的前头,待侍卫放下苏良容后,在儿子尸身旁一跪,额头触地,悲愤出声:“求陛下为臣做主!桑昭持刀进宫,谋害我儿性命!求陛下做主!”
桑昭在打量启和殿里的人,除了天子和不认识的内侍,剩下的便是江清,张宣,以及对着楚长云喊了一声“逆子”的临鄣王。
皇帝坐在龙椅之上,勉强压下眉目间的焦躁,使面色勉强平和,不等楚长云行礼便出声:“桑昭,你为何要杀明威将军?”
桑昭面色看起来比更他平静:“他自己把脖子撞上来的。”
苏全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气极反笑:“荒唐!无耻!信口胡说,分明是你心怀怨怼,记恨我儿!”
“如果你很清楚。”桑昭侧眸斜睨他,“那你说吧,我为什么杀他,为什么,心怀怨怼记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