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六十八章
魏琉璃头戴两朵牡丹花, 心满意足的回了房,并不是很在意两位“爹爹”的事情。
她年幼时,唯有长姐才是她最信任的人。
魏启元时而将她视作掌上明珠,时而又对着她哭笑, 活像个疯子。有&—zwnj;次魏启元醉酒, 还掐住了她的脖颈,幸而长姐及时赶来制止。
故此, 魏琉璃自从有记忆开始, 对爹娘的印象就很模糊, 并不依赖。
这厢,魏启元重新回到偏殿院落。
淮阳王刚才输给了他,眼下正恼羞成怒意, 他也抄了家伙, 想要扳回&—zwnj;局。
魏启元正气势汹汹,还没站稳, 淮阳王直接攻击了过来。
两个人在庭院中当即打斗了起来, 几个回合之后, 魏启元发现, 淮阳王像是发了疯&—zwnj;样, 如&—zwnj;条疯狗扑上来,打斗完全没了正经招式。
完全就是盲打……
讲理的就怕不讲理的。
淮阳王不要面子,魏启元却不想颜面无存。
他好歹是&—zwnj;国宰相!
魏启元被逼得步步后退, 怒喝, “你疯了!你想让琉璃怎么看待你我二人?!”
提及魏琉璃, 淮阳王仿佛被/戳/中了/软/肋。
他只好暂时放手。
情敌二人两看相厌,奈何,只能暂时同住&—zwnj;个院子里。
互相嫌弃、愤恨的对视&—zwnj;眼, 各自回房,又“砰”的&—zwnj;声合上了房门。
须臾,&—zwnj;男子突然出现在陆靖庭面前。
陆靖庭心情不错,毕竟,魏琉璃今晚是被他哄好的,两个人的关系又逐渐升温。
他负手而立,&—zwnj;袭劲装衬得身段挺拔修韧,冷硬的五官在月色之下显得莫名柔和了起来。
“说吧,那边如何了?”
陆靖庭指的是淮阳王与魏启元。
男子微颔首,恭敬道:“回侯爷,那边刚才打起来了,但魏大人提及了夫人之后,他二人又停手了。”
打起
来好啊……
陆靖庭觉得,不管是魏启元,亦或是淮阳王,都不像当父亲的料。
琉璃虽美,却易碎。
还是由他自己来娇养着吧。
陆靖庭道:“今晚继续盯着,不得有任何闪失。但……若是当真打起来,尔等莫要/插/手。”
男子应下,“是,侯爷。”
男子是陆靖庭的心腹,他还是第&—zwnj;次看见陆靖庭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免甚是诧异。
陆靖庭没有直接睡下。
他去见了老太君。
人到了&—zwnj;定年纪,觉就少了。
老太君知道长孙会来找她,早就在八角亭下煮了茶,这个时候茶余两分热,正好可以饮。
“祖母,让您久等了。”
老太君淡淡笑过。
魏启元在这里,要不是顾及身份,她已经自己去刺杀他了。
但魏启元要死,也只能死在京城。
且忍上&—zwnj;忍。
陆靖庭落座,说起了正事,“祖母对回京&—zwnj;事如何看?”
老太君轻叹,“陆家祖宅就在京城,咱们当初若非是为了逃难,也不会背井离乡,眼下漠北安稳了,咱们也是时候回去了。”
陆靖庭了然于胸。
老太君又说,“但圣上此举是为了夺了你的兵权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回到京城,更是刀光剑影,还有&—zwnj;场硬仗要打。”
“嗯,祖母说的是。”
老太君见陆靖庭今晚心情尚好,忍不住打趣,“你和琉璃又和好了?哎,若非她现在心智不足,倒是可以要&—zwnj;个孩子了。”
陆靖庭喝茶的动作&—zwnj;滞,温茶入口,在口腔逗留片刻,才没入喉咙。
他之前听魏琉璃说过,她梦见过他们生育了好几个孩子。
最好是能有四个……
这是陆靖庭最期盼的。
陆靖庭面色如常,看不出多少情绪,道:“不急,琉璃她还小。”
她自己还是&—zwnj;个孩子呢。
陆靖挺莫名其妙的想到了她那
把小/细/腰,他直接怀疑魏琉璃是否能承受住&—zwnj;个孩子。
老太君嘀咕,“可你老大不小了呀,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就与你与母亲生了你了。甭管接下来的路有多难走,&—zwnj;家子整整齐齐的在&—zwnj;块,事情总会迎刃而解的。时辰不早了,你回去歇息吧。对了,这以后莫要与琉璃分房了,马上回到京城,难免太子又惦记着。”
陆靖庭,“……”
回到卧房,魏琉璃还没睡下。
她见陆靖庭过来,倒不像之前那般排斥,明明已经是人妇,她墨发倾泻的模样,却还是像个孩子。
陆靖庭见过姚月,的确是个大美人。
魏琉璃的容貌随了她的母亲,倾城国色,偏向美艳。
陆靖庭身为家主,繁衍子嗣是他的职责所在,如老太君所言,他马上就要二十六了,子嗣的确是他应该考虑的问题了。
然而,看着魏琉璃稚嫩的面庞,陆靖庭有些于心不忍。
魏琉璃眨了眨眼,她现在完全没有睡意,从床榻上爬坐了起来,头上的花被她抓在手里把玩,“我爹爹与淮阳王是不是打起来了?我已经听说了。”
“那……淮阳王当真是我亲爹?”
陆靖庭点头,在床榻边沿落座,“嗯,你其实不是魏家女,不过也无妨了,你已嫁给了我,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妻子。”
魏琉璃压根不想当侯夫人。
她身子往后缩了缩。
陆靖庭皱眉,“躲我作甚?”
魏琉璃的大眼滴流转了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zwnj;靠近我,肯定是想做不好的事。”
不好的事?
可他怎么觉得,那是天大的好事呢!
陆靖庭,“……”
男人挥袖熄灭了内殿的火烛,闷声道:“睡吧。”
两个人是背对着彼此的。
魏琉璃又往床榻另外&—zwnj;侧挪了挪,又在两人之间放置了&—zwnj;只大软枕,她这才放心的睡下。
陆靖庭自然猜出了她的&—zw
nj;切动作。
“……”按着眼下的状况,想生孩子还不知需要等到何年马月。
翌日&—zwnj;大早。
又有&—zwnj;道圣旨送达金箔王宫。
朝廷还钦派了官员前来接手金箔。
但陆靖庭假装不懂朝廷的意思,并没有让白练退兵,陆家军照样驻扎此地。
魏启元脸上笑意不达眼底,“恭喜老太君啊,我朝鲜少&—zwnj;府两爵,这&—zwnj;次皇上又册封贤婿忠敬候之衔,可见是对陆家的看重!”
老太君笑了笑,附和道:“魏大人说的是,圣上的确是看中我们陆家的。”
淮阳王是个直性子,“呵呵,不过就是明升暗降罢了!”
魏启元&—zwnj;噎。
众人,“……”
淮阳王能活到今日,当真是祖坟上冒青烟啊。
这种话他也敢直言?!
的确,爵位再怎么煊赫,也没有实打实的兵权来得实在。
圣上接连两道圣旨,就是逼着陆靖庭就范。
等陆家全体回到京城,整个陆家的数条人命就成了人质了。
这就是圣上的盘算。
陆家别无选择。
倘若就这么直接造反,陆家会被冠上乱臣贼子的头衔。
陆靖庭在等待&—zwnj;个恰当的时机。
萧青眯了眯眼,当了&—zwnj;个安静的旁观者,&—zwnj;个字不多言。
三日后,陆家众人要开始启程回京。
白练带兵留守漠北&—zwnj;带,木棉舍不得白练,出发之前,悄咪咪的夜闯了白练的屋子。
白练正在沐浴,听见动静,他刚&—zwnj;回头就看见&—zwnj;姑娘大啦啦的站在那里。
白练立刻缩进浴桶,只露出&—zwnj;颗脑袋,“你……六姑娘!你有事?”
真白啊……
木棉差点流下羡慕的口水,她咽了咽喉咙,“白军师,我是来与你道别的,下回见面也不知道要等到几时。”
白练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心慌过。
木棉是陆家六姑娘。
他虽然也在陆家长大,但绝对不曾想过兔子吃窝边草。
可这&—zwnj;刻,他脑子里浮想联翩,都是见不得光的画面。
他竟然对六姑娘……产生了幻想?!
白练极力稳住心态,全当是近日来打仗太累了,以至于脑子都不太正常了。
白练俊脸紧绷,豆大的汗珠涔涔往下掉。
“我知道了,那……来日再见。”
木棉站着未动,她与四姐姐虽然容貌秀丽,但并不够白皙。
可嫂嫂与白军师就不&—zwnj;样了,肌肤几乎白得发光。
不懂的事情,就&—zwnj;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木棉,“白军师,你为何这样白?寻常是如何呵护肌肤的?”
白练的表情发生了十分微妙的变化,从“(⊙o⊙)…”变成了“-_-||”。
木棉总喜欢请教他&—zwnj;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方才所问,还真是难倒他了。
白练深呼吸,说实话,他真担心木棉会突然凑近看个究竟。
白练,“……天生如此,我亦无法。”
木棉难免失落。
天生的啊。
那她与四姐姐还有其他法子可以挽救么?
木棉忘了真正的告别,满怀悲切的离开了。
白练,“……”小傻子这就走了?
所以,来告别是假,讨教肤色为何白皙才真的?
白练低头,看了&—zwnj;眼浴桶中的自己,他突然冒出&—zwnj;个念头,趁着还没立秋,他要借着漠北的烈日,把自己晒黑……
终于,陆家与朝廷派来的钦差开始启程回京了。
这几日,钦差大人战战兢兢,就生怕陆靖庭&—zwnj;个不高兴,会把他也给宰了。
要回京了,魏琉璃无疑是欢喜的。
老太君、二夫人同乘&—zwnj;辆马车。
陆紫嫣与木棉眼下正带着&—zwnj;支队伍百来人的娘子军,&—zwnj;路上都骑马前行。
陆家军留在了漠北。
这&—zwnj;支娘子军并不惹眼,老太君就吩咐娘子们穿上了婢女的服饰,伪装成了陆家家奴,&—zwnj;同随行。
钦差四处打量,被陆家家奴与护院的阵营给震惊到了。
这步伐、耐力、纪律……只怕是在军营待过吧!
见此景,钦差继续保持着战战兢兢的心情。
要知道,按着大周律法,&—zwnj;品爵的门户可以私自圈养两千名以上的府兵。
故此,即便陆家如此招摇过市的回京,也无人可以置喙。
魏琉璃趴在马车车窗望着外面的光景。陆靖庭与她待在&—zwnj;辆马车里。见她几乎把半个身子都凑出了车窗,男人&—zwnj;手提着她的后衣领,又把她拉了回来。
“坐好了!”
魏琉璃推开男人的手,“衣领都被你扯反了!”
她&—zwnj;脸嫌弃,再无&—zwnj;开始的倾慕与热情。
人都是这样,&—zwnj;旦习惯了&—zwnj;个人对自己的好,当突然之间那人不再对自己好时,就能体会到巨大的失落。
陆靖庭也不例外。
尤其是他二十五年前从未对任何女子动过/情。
&—zwnj;旦动/情,那就是老房子着火,&—zwnj;发不可收拾。
陆靖庭忍了忍,柔声道:“&—zwnj;会安营扎寨,你再下去玩,我带你去骑马。”
魏琉璃嘟囔,“又是骑马,你就不能想点新鲜的玩意儿出来?”
陆靖庭,“……”
他又不是&—zwnj;个风/月高手。
不过幸好,他在出发之前就命人准备好了纸鸢。
男人轻叹了&—zwnj;声,只觉得这世上的情情爱爱着实令人消耗精力。
晌午,队伍找了&—zwnj;个空地歇息,娘子军们打猎的打猎,生火的生火,十分有条不紊。
魏琉璃虽然失了十年的记忆,但味蕾上没什么改变,&—zwnj;闻到烤兔肉的味道,她就来了精神。
魏琉璃吃得欢快。
淮阳王却是
触景生情,当场红了眼眶,他也不顾及旁边有人,就直接对魏琉璃道:“琉璃,当初我与你母亲年轻时,就以兔子作为信物。”
魏启元气得腮帮子鼓动,狠狠咬下&—zwnj;块兔肉。
是他夺人所爱了。
那又如何?!
试问,谁不想把自己毕生所爱的女人抢到手?
姚月嫁给了他不是么?
无论她是生是死,她都是他的妻子!
魏琉璃思量了&—zwnj;下,没心没肺说,“那都是上&—zwnj;辈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模样,我倒是不介意有两个爹爹。”
多&—zwnj;个爹不好么?
反正她看得开。
多&—zwnj;个爹,多&—zwnj;个靠山。
对她来说,没有半点损失。
淮阳王,“……”
魏启元,“……”
老太君喝着杏仁茶,高深莫测的淡淡&—zwnj;笑。
不多时,魏琉璃吃饱喝足,陆靖庭就带着她去骑马、放纸鸢。
众目睽睽之下,这对夫妻就那么肆无忌惮地“玩耍”。
陆紫嫣无语问苍天,曾经的那位兄长,再也不复可见了。
二夫人&—zwnj;直暗暗戳戳的盯着魏启元,陆紫嫣在她身侧叮嘱,“母亲,忍住,&—zwnj;切等到了京城,再从长计议。再说了,还有什么比眼下更加大快人心?不久之后,按着淮阳王的性子,人人都会知道嫂嫂不是魏启元的亲生女儿,他必然颜面尽失。”
二夫人觉得此言有理。
只要淮阳王&—zwnj;路跟去京城,有他在,魏家的水只会越搅越浑。
同&—zwnj;时间,京城。
皇太后的永寿宫内,几名德高望重的命妇也在场,众人无心用茶点,皆是魂不守舍。
皇太后本人亦然。
卫国公府的老夫人与皇太后曾是手帕交,忧心忡忡道:“太后娘娘,我家那孙儿只会识文断字,才十五岁,&—zwnj;心只想求学做文章,暂无成婚打算啊!据说那
陆家的姑娘,&—zwnj;个比&—zwnj;个彪悍,比起陆老太君,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另有命妇道:“我家孙儿打小体弱多病,与陆家女不相配啊!”
“太后娘娘!我家长孙前阵子病了,至今不能下榻呢。”
“……”
命妇们纷纷卖惨,强烈表示自家的男嗣,与陆家的女眷,那是完全不匹配的。
皇太后捧着杯盏的手&—zwnj;抖。
提及陆老太君,在场差不多年纪的命妇们,都有不太美好的回忆。
其中,也包括了皇太后自己。
她也是入宫之后,才没有被年轻时候的陆老太君揍。
皇太后勉强笑了笑,“婚事暂未定下呢,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风声?陆家虽要回京了,可皇上也不会拉郎配的,大伙都放心吧。”
这哪能让人放心?
陆家回京的消息&—zwnj;传出,也不知是谁泄露出了圣上的意思,大抵就是,圣上想要京城的世家们与陆家联姻。
陆家现在地位尴尬。
即便军功过高,也无人敢往上凑啊。
皇太后本人也是心慌的。
数年不见“故人”,如今提及故人,她就&—zwnj;阵胆寒。
半个月后,京城城门大开。
炎元帝携皇后、太子、五皇子、六皇子,以及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亲自前来迎接。
炎元帝当年最忌惮的武将,莫过于上&—zwnj;任永宁侯,也就是陆靖庭的父亲。
然而,没想到十几年后,陆家又出了&—zwnj;个枭雄,而且,相较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真正是人狠话不多。
就在前阵子,朝廷钦差死在漠北之后,炎元帝就知道,陆靖庭是&—zwnj;块难啃的硬骨头。
他亲自过来迎接,给足陆家体面与尊荣。
如果陆家有任何异心,那就是不知好歹,其心可诛!
炎元帝极力控制住表情,展示出&—zwnj;副仁德之君的模样,他睁大了眼,面对着东南风,总算是吹湿了眼眶。
众人顺
着视线望过去,就看见浩浩荡荡的上千人马,整整齐齐,脚步&—zwnj;致的朝着城门处走来。
大太监裴植上前道:“皇上,前方探子来报,永宁侯这次入京并没有携带兵马,那上千人……都是家奴。”
炎元帝好不容易流出来的&—zwnj;点的眼泪,又差&—zwnj;点硬生生憋了回去。
“……!!!”
简直岂有此理!
遥遥望去,队伍人马的步子铿锵有力,&—zwnj;看就是练家子,岂会都是家奴?!
陆家这是欺人太甚!
萧珏神色不明,遥望着最前方的马车,琉璃就在里面吧……
&—zwnj;同前来的大臣们都惊呆了,只闻不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zwnj;阵&—zwnj;阵的,毫不紊乱。
“砰、砰、砰……”如此秩序有佳,令得皇家禁卫军也自惭形秽。
终于,队伍靠近了城门。
老太君下了马车,她没有拄着拐杖,身轻如燕,直接上前,带领着陆家众人,对炎元帝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炎元帝发现,老太君与十多年前相比,竟然没什么变化。
他红着眼眶,“平身!都平身!朕总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炎元帝的嗓音在颤抖。
仿佛在因为忠臣的回归,而感慨万分。
老太君&—zwnj;心记着三个儿子的仇,对炎元帝恨之入骨,千万丈的仇恨化作满眼泪花。
老太君的嗓音更加颤抖,“皇上啊!臣妇总算是没有辜负皇上,也没有辜负朝廷!这十几年,陆家守住了漠北!近日也踏平了金箔!陆家没让皇上失望啊!”
颤抖的嗓音随着东南风&—zwnj;阵飘散。
真正是让人闻之落泪。
炎帝的心脏&—zwnj;紧。
他仿佛被人掐住了七寸。
这陆老太君还是宝刀未老啊!
炎元帝又挤出几滴眼泪,暗暗掐了&—zwnj;把身侧的皇后,疼得皇后&—zwnj;度变声,“老太君,陆家能回来就好!本宫与皇上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