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的编号是
华夏西北的某个县城内。
胡秀英催着自己的父亲。
“爸，你该午休了，这是给孩子看的节目，你说你跟着看啥。”
“我看看咋了嘛，我还能活几天。哎对，你刚才说这位大作家写的是啥？”
“不是大作家，就是90后的小后生。”
“我知道 ，我是问哪一场仗。”
“我也不知道哪一场，名字叫长津湖。”
85岁高龄的胡志刚陷入回忆。
过了半晌，“哦~”了一声。
低着头，听话的走回卧室。
为什么写的是长津湖，而不是我们连队的事情。
老人有些落寞。
女儿胡秀英看父亲脸色不对，心想大概是嫌自己管他。
她不知道的是，胡志刚回到卧室后。
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包浆发霉的木箱。
掸去尘土。
“嘎吱。”
木箱里，整齐叠放着一身灰色军装。
军功章，奖状。
一张皱巴巴的照片。
老人粗糙的双手轻柔的抚摸着军装。
就像是在抚摸小孩子的皮肤，生怕自己的手将孩子弄疼。
“咚咚咚。”
“爸。”
敲门声传来，老人迅速合上箱子塞进床下。
打开门。
“您躺下了吗？”
胡秀英看父亲膝盖上满是灰尘。
“您又在地上玩，都多大岁数了，不是不让您玩，怕地上凉，下次在床上玩行吗？”胡秀英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出嫁的女人，很少有机会再陪伴父母。
自己有孩子，有家庭，有公公婆婆。
趁着没开学，她带孩子再来看一眼姥爷。
孩子开学了事情又是一堆，她是小学语文老师。
除了照顾自己的孩子，她还有一整个班的孩子要管。
父亲岁数这么大了，让他找个老伴又不肯。
各种各样的琐事堆叠在一起。胡秀英实在没有精力去老父亲床前尽孝。
只能不断的叮嘱他。每次一说，他总是这幅样子。
胡志刚低着头，像做错事情的孩子。
胡秀英弯下腰，拍拍父亲膝盖上的灰尘。
“行了行了，没什么事儿，我看您心情不好跟过来看看。那您睡吧。”
胡志刚嘴唇蠕动，最终没有说话。
关上门，胡秀英走出房间。
“儿子，你姥爷要休息的，妈陪你看。”
儿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对胡秀英的话充耳不闻。
胡秀英有些惊讶。
为何父亲和儿子都对一档直播表现出这么大的兴趣。
怀着疑惑的心情。她坐下来认真的看了起来。
画面中。
苏昼手指快速敲动，一行行文字出现。
……
“我宣布，伍万里同志，无组织无纪律，逞强闹事。”
“原地授枪仪式。”
“取消。”
“解散。”
伍万里满脸不忿，眼神厌弃的看向自己的哥哥。
大声怒吼道。“老子不干了。”
“你从头就不想让我当兵。”
“行。”
“老子走。”
转过身，他一把拉开列车的闸门。
身旁两名战友迅速架住他。
“不要命了？”
列车高速行驶，劲风吹的三人军帽掉落。
伍万里眼前，是另一辆火车。
两车于前方隧道口会车。
也得亏这辆车，否则眼前空旷，伍万里桀骜的性格，从车上跳下去，可就生死难料。
三人拉扯之间，眼前碍事的车厢消失。
会车结束。
众人被眼前的画面震撼。
甚至忘记争执。
万里无云，金乌西沉。
远处的群峰披着一层橘色薄纱。
山岚袅袅，万里长城拔地而起。
壮美，美的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伍千里等人也移步车厢口。
看着眼前的群山。
战士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大好河山，寸土不让。”
伍千里眼神温柔的看着眼前的画面。
低声说道。
“就罚你站在这儿。”
“站到天亮。”
……
写到这里。苏昼脑海中的伍千里浮现。
他切换文档，打开先前的人物小传。
另起一行。
写下【伍千里人物小传】。
我叫伍千里。
今年22。
我是第九兵团第七穿插连的一名军人。
以前的连长是我哥，现在，是我。
参军6年了。
几天前我回乡探家。
家乡和我走的时候有了很大变化。
其实也不是家乡变了，是我变了。
撑船的刘艄子不认得我了。
除了探家，我还有一个任务：带大哥的骨灰回家。
大哥死时，我就在跟前。
为了掩护我撤退，他独自一人留守阵地阻拦敌军。
再找到大哥，他已经浑身枪眼。
如果能换，我想用我的命换我哥的命。
可我是军人。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他是连长。我是兵。
带着大哥的遗志。我成了七连长。
回乡后，居然先见到老三。
还记得小时候我们哥仨撒尿和泥。
一转眼，老三都长这么大了。
在家呆了半天，军团命令下来：停止探家立刻归队。
我心想，又要打仗了。希望，是最后一仗吧。
收拾妥当，我正要登船。
老三拦着我，他告诉我他也想当兵。
我们哥仨一个脾气，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不知道该怎么劝阻他。
我怎么舍得自己的亲弟弟上战场？
大哥死了，我又在服役，只有老三能给爹娘送终。
战场瞬息万变。
万一有什么闪失。
我怎么对得起爹娘，对得起死去的大哥。
我告诉他，我和大哥把该打的仗打了，老三你就踏实呆着。
回到连队，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小兔崽子偷偷跟着我找来连队。
我看着老三，既欣慰又担忧。
欣慰他本事不小，又担心他在战场上牺牲。
我真不想他来，我就这一个弟弟。
我求着雷爹，希望他多教教老三。
我们哥仨一样性烈如火。
我知道老三迟早要出问题，没想到这么快。
刚来第一天，他就和余从戎打了起来。
性格刚强是好事，人不能没有脊骨。
但在军队中，军人要服从命令听指挥，切不可搞个人英雄主义。
我知道，给他点时间，老三一定会是一名出色的兵。
可是没时间了。
已经要打仗了。
老三，万里。
快点长大吧，哥知道你行。
上了战场，哥保护不了你。
那子弹，它不长眼睛。
老三，万里。
哥不向着你说话，别怨哥。
大哥当连长，保下来的我。
现在轮到我当连长了。
你放心，哥尽力保护你。
……
苏昼写完小传，深深呼出一口气。
直播间，演播厅，全国各地观众泪崩。
胡秀英坐在电视前给儿子擦着眼泪。
自己也是鼻涕眼泪一起流出。
她不清楚前后文。
从苏昼写华夏美景开始，她就认定这作家有两下。
好歹她也是老师。
直到看见苏昼写的人物小传，她彻底明白了。
苏昼写的好，真好。
自己老爹胡志刚也是老兵，为什么不听他说以前的事情呢？
胡秀英瞬间醒悟，老爹不开心或许不是自己说他，而是自己不让她看电视。
胡秀英蹑手蹑脚。来到父亲门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