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钓鱼

    清醒着坠入池塘，哪怕她知道前方渔人撒了网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小龙虾，外卖平台全城送里有一家还不错的品牌，跨区送货上门也就一个小时。黎佩没有继续追问情杀的口味，把店铺几种招牌口味都下单了一份，给情杀留了个言，要他留意配送员电话，然后出了门去填自己的五脏庙。

    这几年夜市经济开始复苏，黎佩小区外也多了几台推车，各色各样的，挂着天南地北的美食招牌，热气腾腾，给她这方圆几里出了名没啥人气的小区染上了十足的烟火气。

    摊位上拥着不少慕名前来用餐的年轻人。黎佩举着手机调整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又挪着脚步录了几个视频。然后找了那家围了最多人的嗦粉摊，取了个号等在一边。

    站了许久也没有叫到她的号，百无聊赖之下黎佩又打开了情杀的直播间。凑挺巧的，情杀正在接电话。听起来似乎是外卖送到了，又因为地址不太好找，情杀在告诉外卖员路线怎么走。

    过一会儿她听到一声关门声。大概是外卖员实在找不到地方，情杀出门找人去了。

    游戏里情杀操作的人物角色静静地趴在屋子的一角。他的队友跟他趴在一起，在他身边扭来扭去。

    黎佩觉得她的心情也在拧巴，似乎即将扭成麻花。

    情杀的收货地址很复杂，外卖送到他手上也许会有些波折。这在她下单时就有想到。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些其它的想法在不停发酵。

    她想起久远以前到过的地方，街边林立着那种三四层自建小楼，一楼挑高建成店面的格局，自用或出租做商铺，二楼以上装着防盗窗，墙外挂着空调外机，阳台晒着衣服，住着形形色色的人。楼与楼紧密地挨着，除了从千篇一律的卷帘门后进入小楼，便只能寻找楼与楼之间那些毫无规则空留出来的通道，窄窄的，逼仄的，两面水泥墙，不平整的一条水泥路通往小楼的背面。这种环境里找不到路，其实挺正常的。

    还不止。黎佩又想到了些别的。她很小的时候就独立，初中高中都在寄宿制学校上学，毕业以后出国读书几乎也都是一人独行，她不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她不太理解为什么情杀会给一个仅仅在网上交流了几句话的人真名和住址。黎佩想，换作是她，她才不会给，虽然整件事是她起的头，但是情杀给的这么大方，让她都不知所措了起来。

    她还宁可情杀作态扭捏一下。本来嘛，网络是网络，现实是现实。她跟情杀本来可以只是主播和观众的关系，她送的礼物等价交换情杀的游戏技术展示，是桩合理的交易，被她自己突如其来的这么一出一搅和，给一个未曾谋面的网友订了外卖，又知道了他的个人信息，仿佛就此开始产生了链接，黎佩有些无所适从，内心惴惴不安，总感觉自己做了一件出格的事，为她的人生添了一件全是不确定性因素但却新鲜刺激的体验。

    情杀回到直播间的时候小摊的叫号终于轮到了黎佩。她看着情杀给她发的外卖图片和信息，提着打包好的粉也拍了一张照。

    情杀：“要不我等等你一起吃？”

    黎佩：“你饿你先吃，我还得走一段路回去呢。”

    过了一会儿，情杀：“好辣！我不太吃辣的！”

    又过了一会儿，情杀又有消息传来：“你点了好多，根本吃不下！”

    黎佩开门进屋，这语气怎么回事儿？怎么感觉这距离突然就近了？是她的错觉吗？

    但哪怕微信消息那么频繁，直播间里情杀还是惜字如金，字字都跟游戏有关。哪怕他的粉丝你的偶像在公屏问他，“梨子点的外卖吗？”他也忽视地彻底。

    黎佩搞不懂他。

    不过当天夜里，凌晨，黎佩刷到了情杀发的朋友圈。拼音打出的“xiexie”，配图是几份小龙虾。

    看似意有所指，实则全无实意。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宋太公钓鱼呢？黎佩好笑地放下手机准备睡觉，也不知道情杀要播到几点，直播间只剩下她一个在线观众，催眠直播间，给她助助眠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