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少管我
上元灯节前,宫门会举办一年一度的家宴,届时后山的嫡亲也会参加。
宫紫商打发下人传话,她找到了一块品质上乘的玄铁。
还未走进铸造坊,我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除了脸哪儿比我大了呀?你说你一个厨房管杂事的下人偷偷往我这跑,你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你就完蛋了,你呀!”宫紫商点了点小黑的额头。
“那你又不来找我,我只能来找你了呀。”
脚步声引起两人的注意,宫紫商见是我忙走过来,“你来了,冷商。”
花公子颔首道,“二小姐。”
我心下了然,他又偷偷溜出后山了。
宫紫商从锦盒里取出玄铁,“你看看,用来打造暗器再合适不过了。”
我点了点头,与她道谢。
她好奇问我,“你不恨宫远徵吗?当年他将你打下风川崖,险些丧命,为何还要帮他铸造暗器?”
我垂眸翻阅图纸,不知该如何作答,倘若我真的是杀害老宫主和瑜夫人的凶手,那我确实无法恨他,特别是在知道他曾想自戕,随我而去之后,那恨意又减了几分。
“恨吧,但又不想他受伤。”
宫紫商无奈地睥了我一眼,“商宫果然出情种!就像我也对金繁死心塌地一样!”
“子羽弟弟不也是吗?”我拿过玄铁仔细打量,“他看云姑娘时连心跳声我都听得见。”
“我听说卓公子在宫门住下来了,江湖传闻他武力、德行、能力皆十分出众,据说长相也英气俊美!”她伸长脖子凑近我,“这不比宫远徵强?”
我将玄铁的尺寸记录仔细,“十五岁的徵宫宫主,百年难遇的药理天才,种出绝世的出云重莲,还有守护族人安危的百草萃……”
宫紫商将手指抵住我的薄唇,“停,停,停!”她翻了个白眼,“你呀,你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日暮时分,我才从商宫走出,刚回到徵宫药房,花公子就从窗户翻了进来。
“二小姐。”
他从商宫离开前,我曾悄悄打手势让他今日来找我。
我在软榻上坐下,给自己斟了杯茶。
“镜花三式可已学成?”
花公子摇了摇头,他趴在桌子上,双手合十放在头顶,“姐,求求你不要告诉大小姐我的身份。”
我从桌上的锦盒里取出一个瓷瓶,这是我早就为他准备好的。
“喝了。”
“这是什么?”他接过药瓶,打开塞子闻了闻。
“增强内力的。”
花公子知道我服用过前尘尽,“别唬我了,你现在根本不懂药理。”
他将瓶子放回桌子上,并推到我面前。
“正因如此,你更不用担心我给你下毒。”
他在我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威胁,拿起药瓶犹豫片刻还是喝了下去。
“我都喝了,总得知道是什么吧?”他擦了擦嘴问道。
“极寒的至阴之毒。”
“又吓唬我……”看着我平静喝茶的样子,他的笑容忽僵在脸上。
“你不是说你不给我下毒吗?”他撑在桌角,试图将喝下去的汤药吐出来。
我倒了杯茶递给他,“你要是敢吐出来,我现在就毒死你。”
花长老年事渐高,总有一天花公子要接任长老之位,在这之前他必须学成镜花三式。
当下无锋势力不容小觑,我与宫尚角曾起过誓言,宫门族人的每一滴血都不允许外人践踏。
“此毒称作蚀心之月,每半月会发作一次,根据体质不同会变为热毒或者寒毒,无需解药,可让服用之人快速提升内力。”
花公子哭丧着脸,“提升了内力又如何,我爹根本瞧不上我。”
“那你更要证明给他看才是。”
他叹了口气,从胸前的衣襟掏出一枚随身携带已久的金簪递给我。
我挑了挑眉,“给我的?”
“我之前答应过你,等你病愈,亲手打一只簪子给你。”
蝶戏双花金簪做工精巧,昙花花纹栩栩如生,簪头镶嵌精美的金箔扇坠。
我勾了勾唇角,“这么精致的簪子你都做得,实有铸造天赋。”
“你喜欢吗?”他盯着我含笑的眉眼,期待地看着我。
我拿在手里反复打量,“我很喜欢。”
“徵公子!”花公子站起身行礼。
宫远徵踏进药房正见这一幕,眸里闪过一丝冷意,薄唇轻抿。
花公子瞥了我一眼,扬唇一笑,“那我先走了,姐姐。”
他看宫远徵阴沉着脸,故意咬重“姐姐”二字。
我瞪了他一眼,他似“报复”了我给他下毒,窃喜着快步走出药房。
宫远徵将一个药瓶甩在我面前的桌案上,我将金簪收进袖口。
“谁啊?”
“花公子。”
宫远徵牙关咬紧,“又是后山!”
我拿起药瓶,这次没有直接打开,“这又是什么?”
他抱臂睥了我一眼,“毒药!”
前几日我在药房闻到了无白子、玄参、落葵煎煮的味道,我在月宫待了三年,曾听月长老谈起新研制的试言草,于是昨日已派人去后山取了解药。
我打开塞子,仰头一饮而尽。
宫远徵勾唇,“不怕我毒死你了?”
“你要是想毒死我,还会等到现在?”
片刻晕眩感袭来,昏昏沉沉似陷入梦中。
仿佛有轻飘飘的呓语落入耳中,“你喜欢我吗?”
我犹豫片刻,“你是谁?”
“宫远徵。”略带哽咽的声音响起,“你喜欢宫远徵吗?”
我喉间一哽,指尖悄悄收紧,心底压不住酸涩,“不喜欢。”
话落隐隐约约地望见他垂下了头,发间的铃铛随着颤抖的双肩而微微作响。
我终于接受,三年前我曾深切地爱过宫远徵,爱到拒绝他都会心疼的地步。
待我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入耳便是“嘭!嘭!嘭!”的声响。
宫远徵正坐在桌案旁捣草药,研杵带着怒意落下。
“轻点,研钵要被你捣碎了。”口中苦涩难忍,我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宫远徵冷哼一声,“这是我的药房,我乐意捣碎几个就捣碎几个!”
我浅笑吟吟地看着宫远徵,角宫负责家族经营,宫门财力收入稳步增长,宫尚角一直娇惯宫远徵。
“假的!都是假的!什么试言草,都是骗人的!”他一边捶草药,一边暗自低语。
我装作不知,弯起唇角问道,“你后背的伤可好了?”
宫远徵站起身,冷冷说道,“又不喜欢我,关心我做什么!”
话落便要离开药房,我忍住笑意淡淡开口,“今晚有家宴,你别忘了。”
“不去。”
“按宫门规矩,家宴……”
“少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