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这里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他的心脏,没由来的抽了一下。
而阿令又补充道,“行李箱也在。”
人生地不熟的,余七月什么都没带,能去哪里?
就她那骚骨头,再遇到个包藏祸心的人,还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的呼吸有些紊乱,点着的烟卷夹在指缝中,灰烬燃至一半,竟一口也没往嘴里送。
阿令在等霍琛发话,是去度假山庄休息,还是……
“找,马上去找!”
另一个头的余七月顺着马路走了十多分钟,意识到最重要的手机没带。
她停下脚,往回望了一眼。
阿令的车早就不在她的视野范围内,温泉汤浴馆也甩得无影无踪。
如今这个社会,没有手机,寸步难行。
但忆起霍琛的坐山观火,差不多是将她随手送给林总的举动,余七月抬起手,用手背揉了揉眼角。
回去做什么?
当霍琛的顺水人情?
好让那个林总,把她搬上床?
在霍琛身边,她忍辱负重的次数太多了,常常伏低做小。
但她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他随意处置的垃圾!
打定主意,余七月抽回目光,坚定地往前走。
好像这世界,离开了他霍琛,地球就不转了似的!
万幸的是,这次来了朱鹤市。
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徒步走了五公里,后跟磨破了皮的余七月,在一栋老旧住宅楼下,犹豫起来。
要不是天已经黑透,她没地方去,是绝不可能故地重游的。
旧小区的墙皮脱落严重,斑驳的楼宇,在昏暗的路灯下,仿佛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不久将要撒手人寰。
楼道里的声控灯从来不会每层都健全,时而有亮,时而黑布隆冬。
余七月爬上了五楼,一层三户的格局中,她在南侧的房门前做足心理建设。
深吸了口气后,她才敲了敲门。
笃笃笃的声音持续在楼道里回响,却没有人来应门。
兴许是没人在家,这倒是难不倒余七月。
她转到墙角,小时候亲手种下的一棵铜钱草,长的快有她高了。
余七月顺着花盆底部摸索了一圈,还真让她摸到一把备用钥匙。
拿起钥匙后,顺利的开了门。
三室一厅的格局,还是八九十年代的风格。
家具朱漆,顶上都盖着一层蕾丝边的布子,用来防尘。
特别是门口依墙摆放的落地钟,堪称古董中的古董。
踏进房门的一刻,余七月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好像还是那天,她哭着说想去念书,就算打死她,她也要去。
时光不曾在这个家留下任何痕迹,余七月呆站了一小会儿,然后径直走向卧房。
她原本的房间是这个家的次卧,可是呈现在她眼前的,居然是一间茶室。
显然,在她不在的日子里,这个家,早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脚是又疼又酸,余七月投身对门房间。
屋子里贴着足球明星的海报,拥有电竞椅和实木书桌,还有空调,衣柜。
现代的氛围,和客厅里的一切,仿佛不在同一个时空。
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
余七月找到新的被单换上,坐在床边脱了鞋,揉了揉脚腕子,便躺了下去。
睡一觉再说,反正天也塌不了。
累到极致,脑袋里是一片空白的,当眼帘拉下漆黑的帷幕,余七月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隐约中,她听到了开门声,紧接着是女人的娇喘,“别,别这么着急,还没洗澡呢……哈,阿姨叔叔要是回来,撞见了多不好意思。”
吧嗞吧嗞的靡靡之音中,伴随着一两声男人的粗气,“放心,我们进屋,他们就算回来也听不到的,你特么流血好几天,我都快想死了……”
余七月还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梦,没过两分钟,豁然感觉有人压在了自己身上。
骤然间,她猛地睁开眼,脑子无比清醒,“余家年,你找死啊!”
“家年,有人!”
“谁,谁在这!”
男女惊慌叫喊,仓皇中开了灯。
余七月坐起来,长发乱糟糟的,形如鸡窝,好比披毛鬼。
六只眼睛,你看我,我看你。
房间里,除余七月外,还有一对二十出头的情侣,面色惨白,仍旧心有余悸。
余七月认得这个男人,单眼皮,高鼻梁,看起来几分清秀,正是她弟弟。
而另一个姑娘嘛,她没见过,大约是余家年找的女朋友。
余七月在看他们,他们同样在打量余七月。
在看到余七月粉雕玉琢的五官,还窝在被子里之后,女人扬起一巴掌就甩给了余家年,“好啊你,背着我偷吃是吧?余家年,你要不要脸!”
余家年挨了一耳刮子,人傻了,“这踏马是余笑笑,余笑笑知道吧!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拖油瓶!”
两人的纷争就此终结,余家年满腹邪火,被余七月吓得够呛,早萎了。
当下不爽的瞪着余七月,没好气道,“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你怎么回来了?”
余七月被吵醒,心火也旺,冷冰冰反问,“怎么着,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家里没有你的床,赶紧的,出去住酒店,躺我床上,真有你的。”
余家年说着就把被子一掀,将余七月晾在外。
她身材消瘦,高挑,肤质如雪,穿挂脖上衣,纤细的胳膊裸露,哪怕余家年的女朋友,也看得嫉妒不已。
余七月倒也配合,下了床,穿上了鞋。
正以为她要滚出去的时候,余七月起身就是一耳光,让余家年左右脸雨露均沾。
“我去住酒店?你是忘了,这套房子被抵押出去后,是谁赎回来的?”
她很小的时候,亲生父亲就去世了。
母亲带着她改嫁给了余有粮。
养父以前是国企工人,那些年的铁饭碗,生活条件还很不错。
可惜刚改嫁过来的母亲,很快就怀了孩子,而且是带把的,从此以后,余七月体会到了什么是寄人篱下,什么是卑躬屈膝。
她在余家小心翼翼的苟活,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令人窒息的环境。
可是,养父和她妈宝贝到不行的儿子,年纪轻轻不学无术,炸金花,打麻将,赌镖盘……
不仅把家里钱造光了,还偷偷抵押了房产。
这还多亏了养父的私心,他怕余七月分走一点资产,早就将房过户到了余家年名下。
也就是两年前,她心灰意冷只想一了百了,母亲的一通电话不是安慰,而是问她能不能借点钱……
余家年被余七月一巴掌扇蒙了,他女朋友也惊讶的捂着嘴,不知怎么为好。
“想起来没有?败家子。”余七月冷睨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气场堪比女王。
余家年发蒙只为一个原因——
余七月这个拖油瓶,在家里从来都是受气包,吃他的剩菜剩饭,捡他的烂本子烂笔,每每讨要学费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出。
离开家几年,跟脱胎换骨一般,不仅态度强硬,还敢动手打他?
这,还是窝囊废余七月吗?
震惊过后,余家年咬牙切齿,“你敢打我?骂我?我掐死你个野种!”
他狰狞的像一头野猪,张牙舞爪向余七月扑去。
余七月手疾眼快,抓起了床头柜上的烟灰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当她是面团捏的?
今天不给余家年脑瓜子开瓢,都对不起她当初掏空腰包,还清了抵押房产的欠账!
就在两姐弟拔剑弩张,马上要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客厅里也亮起来灯。
余家父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