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很疼很疼
苗淼抬起头直直望着他，那双原本倔强璀璨的双眸早已泛起泪花，眼眶逐渐变得通红，点点泪滴止不住的滑落脸颊，留下水渍
她紧咬有些发白的下唇，双肩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悲伤在轻微抖动着
安生呼出口气，缓缓坐了回去，轻轻握紧苗淼颤抖冰凉的小手
“怎么了？”
他小声问道，又腾出一只手轻柔的拂过苗淼的眼眶，为其擦去泪珠
吸了吸鼻子，苗淼声音发颤
“我，我刚刚，我……”
她断断续续，但却几乎无法说出一句连贯的话语，立马又会被抽泣声掩盖
“慢慢来，我陪着你”安生揉了揉她脑袋
深吸一口气，身躯轻微摇晃，苗淼继续缓缓说道
“刚刚，我爸妈，回我消息了……”
“他们不是没来吗？和你说什么了？”安生轻轻问道，不停的为其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我妈妈说，下次再来看”
“爸爸说，说，自己明天来看我比赛”
苗淼抬起头望向安生，又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眉头扭曲，泪水再次止不住的倾泻而出
她嘴角微微上扬，试图挤出一个微笑，但那个笑容却显得无比凄凉和悲伤，仿佛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花
“我，我觉得，我觉得很搞笑哎……明明我都说过，说过我的比赛，是昨天和今天什么的……”
“他连我消息都不多看一眼，好好笑……”
安生根本笑不出来，只是沉默听着，为其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
“你知道吗？”
苗淼抽泣着，深吸一口气又继续哽咽说道
“我参加，一共参加三次比赛”她低头，伸出三根手指“这些，这也都是我的强项”
“有两次，我都是只差一点点就能跑过她们了，只差一点点……”
她按下两根手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模糊了视线，她因此甚至还按空了一次
“安生，你说，如果我都得第一了，是不是他们就可能会来了？”
苗淼抬起头，泪眼婆娑，望着眼前这个紧紧蹙眉，心情沉重的少年
安生沉默，不愿回答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苗淼自己也明白
无论苗淼得不得金牌，对方都不会现身的
他也知道，但不愿说出如此伤她的话
抽泣着，苗淼对安生说道“其实，我之前骗了你”
“我之前说，我的爸妈是工作很忙，所以和我相处时间不多”
“但其实是——”
“他们不要我了”
苗淼无比艰难吐出这简单六个字，却好像用尽了全部力气
她嘴唇被自己咬的都有些发白，双手紧紧握拳，身体微微颤抖，试图克制住眼眶里即将涌出的泪水
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倾斜而出的泪水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至始至终都源源不断
安生的纸巾早就擦完，他只得用衣袖为其抹去一滴又一滴晶莹的泪珠
他听到这句话时，内心陡然一震，看着形单影只的苗淼，眼里的心疼止不住显露出来
他不敢想象苗淼究竟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敢说出‘他们不要我了’这六个字
原来，苗淼的身世远比自己想象所还要悲伤的多
安生此时此刻才算是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苗淼总是那么想要证明自己
无论是考试，比赛，参加学生会
甚至是小小年纪就练的一手无比美味的饭菜
这都只是她始终为了博得那两人哪怕微薄的，甚至于是祈求，祈求于对方施舍自己一些关注和正常父母的关爱
“他们，很早就分开了，雇了个保姆，直接租了个房子，让我住进去”
苗淼语气颤抖，双拳紧握，豆大的泪珠已经将安生的衣袖浸透
“后来保姆走了，他们就只是每个月，一人给我一些生活费，各自组建了家庭，就不怎么理我……”
她低着头，抽泣良久，哽咽喃喃
“我好像，没有家人了……”
这句话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带着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苗淼声音颤抖着，全身都软了下来，仿佛这每一个字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才能说出口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地滚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衣襟
安生沉默片刻，往苗淼身边靠了靠，直接将其搂在自己的怀里
苗淼瞳孔缓缓瞪大，很快的，她又将脑袋深深埋进安生的怀抱中
安生重重呼出一口气，无比心疼这个被迫变得坚强的少女
想起下午时苗淼说的那些话，露出的那些笑容
这都只是强行伪装出来的吧，苗淼肯定甚至都有些麻木才会那般
安生轻轻拍着身躯颤抖的苗淼，柔声说道
“下午的时候隐约觉得你有些不对，是我蠢了很，当时就应该给你带走的，抱歉”
苗淼泪眼朦胧，伸出手紧紧环绕住安生的臂膀，一言不发
“我不希望你太坚强，好吗？那意味着你会经历压抑太久的难过”
“你摔倒的时候，受伤的时候，每次你都说只是一点点痛，其实很疼的吧，苗淼？疼的话说出来就好，没关系的，你已经很坚强了”
安生轻轻低语，语气里止不住都是心疼与怜惜
苗淼在安生怀中，娇小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着，安生的话好似直接打开了她内心压抑太久的大门
“什么一点点疼……很疼啊，真的很疼啊……”
苗淼泣不成声，似乎是要宣泄而出自己压抑许久的苦痛与悲伤
“摔倒的时候很疼，看见流血的时候很疼很害怕，上药的时候也很疼，缠绷带的时候也很疼……”
“我好怕疼，我好怕疼的……”
“……我好难过，安生，好难过……没人要我了——”
苗淼内心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澎湃情感
她身体剧烈抖动着，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浸透了安生的衣襟，又好像滴落进他古井无波的心里，荡起一阵酸楚的涟漪
她紧紧抱住安生，仿佛这是唯一能让苗淼感到安心的港湾
断断续续的哭声回荡在空气中，安生好似被悲伤的浪潮感染，鼻子一酸
他轻轻拍打苗淼的后背，不停说着
“乖，乖，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
不知哭泣了多久，苗淼的声音渐熄
安生小声喊了一句，对方没有答话，只是一动不动紧紧抱着他
他也任由苗淼紧抱自己，轻轻安抚着怀中柔弱的少女
“苗淼？”
安生又等了一会儿，感觉继续待下去已经太晚，于是出声问道
回答他的只有似乎变得重重的喘息声
安生察觉不妙，匆匆松开苗淼
对方此时双眼紧闭，柔美的脸上布满泪渍，眉头不知何时已经渗出汗滴，神情变得虚弱又难受
安生眉头一皱，伸出手背触碰苗淼的额头
“好烫！”
安生一惊，苗淼这是吹风太久，发烧了吧？
“校医室已经关门……先回家去买药吧！”
短暂思考之后，一咬牙，安生已经做出决定
他将苗淼背在自己身上，对方此时身躯滚烫无比，难受喘息着
安生不敢怠慢，随手拿起苗淼的手机和衣物，冲出更衣室
凛冽的寒风刮着脸颊，于是安生又停下，拿自己的围巾给苗淼好好围起之后，再次启程
夜明星稀，安生喘着气，一路狂奔来到公寓
他利落打开门，冲进自己的房间，将苗淼轻轻放在沙发上
就在安生出门准备去再去附近的药店买药时，苗淼用尽力气拉住他的衣角
她紧闭双眼，语气虚弱，呢喃说道“不要……不要走……”
安生动作一顿，眼里升起怜惜之色，蹲在她身边低声道
“乖，马上就回来”
说罢，他将苗淼不舍的手放下，转身又出去买药
安生喘着粗气，跑的太急，又干呕了好几下，只得撑着街边的电线杆略微歇息片刻
“好像真的多了一个麻烦妹妹一样……”
“真让人担心呢……”
勉强深呼吸调整了一下，他打了个喷嚏，搓搓手，再次匆匆迈出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