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3）

    店家按其余三人各自的吩咐，依次端面条上桌。卫朝余光瞧着叶瑰在茅屋里悄悄动作，说道：“秋先生，昨晚听你提到淮阴县的洪泽湖。听说洪泽湖三月草长莺飞，人情温和，可是真的？”

    秋饮风禁不住思绪飘飞，道：“你倒是有几分见识。”

    店家端最后一碗面条放到秋饮风面前，叶瑰一道走回来，卫朝接过她手中的碗，扶她坐下。只觉叶瑰手腕微微发抖，双唇紧闭，已是办好那事了。

    “师叔，您先请吃。”戚芍泪说道。

    她见对面两人暗递神色，虽不明其意，但已猜到其中必有事情。她暗暗在桌下抓住剑柄，随时准备应对。

    秋饮风拾起筷子，在桌面上顿了顿，目光却是瞧着叶瑰，说：“丫头，这是你想吃的，你快吃吧。”他见女儿先吃了，这才挑起自己碗中的面条送入口中，大口咀嚼。

    叶瑰盯着碗，神色呆滞，浑然吃不出面条的味道。

    半晌，秋饮风一手按着桌沿，一手扶着太阳穴按揉，忽然“噗通”一声，脑袋向前倒在了桌边。

    戚芍泪惊立起来，见师叔趴在桌边一动不动。

    卫朝推推秋饮风的胳膊，唤道：“秋先生，你怎么了？你快醒醒。莫非是这几日累着了？”他口中这么说着，却连连给戚芍泪使眼色，拉着叶瑰向后退去。

    戚芍泪与他对视一眼，立刻会意，高声说道：“这可怎么办？师叔，师叔，你快醒醒。”脚下也一步步向后退走。

    “拿下他！”周围草丛中突然响起一声厉喊。数十名华蓥剑派弟子钻出草丛，将茅屋团团包围。那店家吓得连忙退入屋中。

    来人正是余敬玄和程敬霄。

    “师妹，你安然无恙就好。”余敬玄松了口气。

    几柄长剑触及秋饮风的身子，戚芍泪离战圈近些，忽然看见他按在卓沿的手指动了动，破木方桌翻起，格挡住那几柄长剑。几名弟弟纷纷被一股强劲内力震退开去。秋饮风陡然立起，恶狠狠地瞪着众人，“呸”地从舌头底下吐出已嚼碎的面条，冷笑三声“好”。

    他抽出竹棍里的宝剑，身形一晃，已逼到戚芍泪面前。戚芍泪拔剑抵挡，只觉一股大力袭来，手腕酸麻。秋饮风趁机伸手一抓，左手四指扣在戚芍泪脖颈上。

    众人大惊。

    路上的行人不知这边儿发生了何事，有的好奇观望，有的匆匆逃离。

    秋饮风揪住戚芍泪的衣服，脚下施展轻功，跃到茅屋之上，抢先跳到路中央，拦下几家行人。他手中宝剑泛着的刺眼的白光，映照那扎冲天小辫孩童脸上，老妇赶忙将孩子护在怀中，惊叫一声：“天！大老爷，莫要伤着孩子！”

    戚芍泪痛苦地仰着头，道：“师叔，你别伤人。”

    秋饮风道：“秋某行走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心机没见过？你们几个小辈在我眼皮子底下玩手段还差些。只是秋某万万没想到，对我下药的人，竟是丫头……”

    叶瑰仍是闭口不言，恍若魂离体外，全靠卫朝搀扶才勉强立着。

    卫朝问道：“你跟叶姑娘是什么关系？你掳人作恶，她为何不能下药治你？”

    秋饮风盯着女儿干笑两声，道：“这与你无关，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说完，他嘴角咧着，似苦似笑，目光移到旁边那群百姓身上，冷冷道：“今天人都在这里，好啊，咱们今日便做个了断！余敬玄，你立刻把遥云十记的心法口诀默写给我，你再晚一刻钟，我便杀掉在场一人。你看着办吧！”

    余敬玄手里捏了一把汗，紧张地望着抓住师妹喉咙那只手。

    卫朝目光逼视秋饮风，道：“秋先生，我劝你放下剑。”

    秋饮风道：“你凭什么拦我？”

    卫朝叹了口气，道：“我本不愿说破此事。只怕秋先生并非跟叶姑娘没有关系，而你，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此言一出，秋饮风和叶瑰心头都重重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