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乱拳、输赢
倾翻的无限列车仍静静躺在不远处的铁轨上，车厢内的伤者正在众人的帮助下被一一运送出来，有人捂着受伤的腹部，发出了压抑着疼痛的呻吟声。
而在距离车厢数十米开外的地方，那三道人影仍静静伫立在那里，蔚蓝与赤红色的两把日轮刀深深陷入到了鬼的血肉骨骼内，被死死卡住，无法寸进。
“你们两个，快点说愿意变成鬼啊！这样下去，你们两个可是都会死掉的！”
“还是变成鬼吧！变成鬼和我继续战斗下去啊！”
被两人的日轮刀同时砍中的上弦之叁，即便是到了现在，也都仍然没有放弃想要将两人变成鬼的想法。
它迅速抬起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天空，面对着同样沉默的两名柱，终于萌生了退意。
然而当它想要将洞穿了两人腹部的双拳收回时，却发现这两个家伙居然再一次默契的收紧了骨骼，将自己的双拳牢牢卡在那被洞穿的伤口中。
转开脸咳出一口血来，富冈义勇并没有回头，却仍用尽全力喊出了一句话来。
“叶樱！不要犹豫！一鼓作气把它的头砍下来！”
在风雪骤然包裹住了仍处于僵持状态的三道身影时，猗窝座当机立断的拧断了自己的双臂，卡在肩膀处的日轮刀也被它迅速排斥挣脱开来，在那一道浅蓝色的刀光落下前，它立刻转身想要逃进不远处的密林中。
“算了，击杀了两名柱，已经足够交差了。”
双手迅速重新长出，在即将转身的刹那，猗窝座听到了少女暴怒的吼声。
“要逃跑了吗？你这恃强凌弱的混蛋！”
已经被修复完成的胸腔内，一股无名火突然熊熊升起。
抬手击退了叶樱挥砍过来的日轮刀，猗窝座望着那满脸怒容的少女，神色平静的挑了挑眉。
“你刚刚说我是什么？‘恃强凌弱’的混蛋？”
脑海中突然有着混乱的画面和声音一闪而过。
那张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少年模样的脸，是谁？
站在它身前不远处的少女已经重新抬起了头来。
雪色的长发自她脸颊旁滑落，她的模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目力惊人的猗窝座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异常。
“脸颊上突然出现的红色‘印记’是什么？”
那名少女却明显没有要回答它的意思，而是面色平静的注视着它，深吸了一口气。
“呐——猗窝座，我知道天很快就要亮了，所以，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就好。”
本应该赶在太阳升起前迅速转身离去的上弦之叁明显一愣，口中不自觉的喃喃道：“给你一首歌的时间？是什么意思？”
那一袭染血的绿衣已经迅速朝着猗窝座扑了上来。
“意思是，做鬼都能做到这种份上，你不如还是学着重新做人吧。”
“至少，为人时的你，应当会明白‘恃强凌弱’这个词的含义。”
少女清丽柔美的面颊缓缓在眼前放大，在她那双漆黑的眸子旁，脸颊上那突然出现的雪花状红色“印记”如同碎星一般，从眼角处蔓延到了大半张脸上，点点血红鲜艳刺眼。
她微微张开双唇，手中的刀快到只留下了一道浅蓝色的残影，而后便在猗窝座还未来得及防守之前，就狠狠斩落在了它敞开的胸口处，带起一大片飞溅的血花。
“光を目指して生まれてきた”
（追寻着光芒诞生于世）
“绊 细い糸に结ばれて”
（被名为\"羁绊\"的丝线牵系在一起）
“使命で目醒めた幸福から”
（因使命而觉醒的幸福）
“纺ぐ 几つもの夸らしい记忆”
（从中编织出万千值得骄傲的回忆）
交手的瞬间，猗窝座不自觉的睁大了双眼，它能够明显感觉到，在脸颊上出现了那种血色“印记”之后的少女，无论是在力量又或是速度上，都要远远高于最初交手时的状态。
出现了“印记”之后的叶樱，力量暴涨的程度居然已经能够使得她在挥刀攻击的间隙，同时有余力举起左手向着自己接连挥出数拳。
神色莫名恍惚的猗窝座起先被一拳结结实实砸在了嘴角处。
超常的疼痛适应感使得它早已无惧任何程度的疼痛，但已经记不清有几百年了，它从未被任何人又或是鬼这般拳拳到肉的“教训”过。
更无法理解的是，埋于脑海深处杂乱的记忆在被一顿乱拳招呼过后，再一次不讲道理的擅自冒了出来。
画面中是一个身穿白色道服的中年男人笑眯眯的脸，他挥动着沙包大的拳头直冲着自己的面门而来，口中说出的话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还是重新做人吧，这位少年。”
一只拳头挟着劲风再次袭向面门，这一回，猗窝座咬牙抬手将那一拳对轰了回去，同时朝着那仍在歌唱的少女怒吼道：“这是什么东西！你对我做了些什么！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从我脑袋里面拿走！”
收回了淌血的拳头，叶樱仍然没有回应它的话语，而是继续朝着猗窝座挥刀砍去，那令它无比厌恶的歌声也依然在继续。
“宿命さえ 运命さえも どうぞ辉かせて”
（无论是宿命 还是命运 都请恣意闪耀）
“楽しんだり 笑う者を 守れる喜び”
（守护幸福微笑之人的喜悦）
“憧れてる 憧れている もっと强くなれる”
（这份憧憬 胸口的这份憧憬 将令我更加坚强）
脑海中那些纷乱的画面越来越多，一边要应付着少女那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一边还要努力将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驱逐出去，很快就令猗窝座愈发愤怒起来。
“命にかえても痛みはない”
（即使赌上这条性命也不足为意）
“伤に濡れながら 立ち上がる 乾く”
（任伤口开裂结痂 再度振作 启程）
“闭嘴啊！我让你闭嘴啊！”
原本在展开了“术式”之后，能够凭借提前感应到“杀气”继而对此进行防范与反击的猗窝座，逐渐在歌声中丧失了对气息的感应。
它现在所能做的，就是在少女的下一次攻击到来之前，尽可能的迅速挥舞着双拳，将她逼退在远离自己的“安全区域”内。
再次被她一拳打在脸颊处，血花溅起的瞬间，面对着即将砍向自己脖颈处的刀刃，满腔怒火的猗窝座硬生生在空中扭转了姿态，一拳打在刀刃侧面。
“噌——”
浅蓝色的美丽刀刃立刻如同碎冰一样断裂开来，断刃在颈间划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在那阵歌声终于停下的瞬间，瞥到了天边那即将出现的一丝亮光，猗窝座毫不犹豫的一脚踢飞了还欲扑上来的少女，转身头也不回的冲向了身后的密林中。
“不要逃！你这卑鄙小人！”
灼人的气息自背后而来，在猗窝座慌忙向着密林深处的阴影中逃窜之时，那不知何时站起了身来的红发少年居然凭着一口气，将手中的日轮刀准确无误的抛向了它，狠狠洞穿了它的胸膛。
逃窜的脚步凝滞了一瞬，恶鬼的怒吼声自密林深处响起。
“我可不是因为害怕你们这些猎鬼人才逃跑的！我是为了要躲避太阳！”
它继续向着阴影处狂奔而去。
“更何况胜负早就已见分晓！那两个鬼杀队的柱很快就会死去，包括那个力竭了的女鬼，也会在太阳的照射下化为灰烬！”
双腿沉重得仿佛灌了铅一般，因为过度使用呼吸法的缘故，方才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的伤口也再次崩裂了开来，炭治郎却仍然固执的向着那逃往阴影深处的恶鬼声嘶力竭的辩驳着。
“不管是哪一场战斗，鬼杀队的大家永远都是在对你们鬼有利的夜晚进行着战斗！”
身体无法抑制的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着，密林中，那背上插着一把日轮刀狂奔逃窜的身影几乎已经快要看不真切了。
“我们是有血有肉的人！受伤的伤口无法轻易愈合，被砍断的手脚也不能恢复原样！可即便如此，即便战死，我们也不会当逃兵！你不准逃跑！混账家伙！”
少年声嘶力竭的控诉声中渐渐带上了哭腔，响彻在这一片空旷的地带。
单膝跪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的叶樱缓缓抬起头来，望向那仍在哭嚎怒骂的少年，朝着他发出了一声呼喊。
“够了，炭治郎，它已经逃走了。”
天边的太阳眼看着就要升起，听到了叶樱声音的炭治郎终于如梦初醒一般的踉跄着奔向了她。
“太阳太阳就要升起来了必须快点将叶樱小姐，还有祢豆子带到太阳无法照射到的阴影处”
狂奔而来的三名少年手忙脚乱的迅速将叶樱搬运到了列车投射出的阴影中。
手心里残留的大片血迹，都是从方才接触到的少女衣衫上沾染留下的。
炭治郎望向手心中的刺眼鲜红，瞳孔剧烈震颤着，被再次撕裂开的伤口处传来的剧痛，也仿佛要吞噬掉他仅存的意识。
突然，一只手温柔的落在了他的头顶。
头发已经重新变回了黑色的叶樱，脸上的雪花状“印记”也随之一同悄然褪去了。
此时的她只是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围在身前的三名少年，轻轻拂去了溅落在炭治郎头发上的尘土。
“没关系的，炭治郎，我们没有输，也不会有人死去。”
她的笑容使得炭治郎不自觉的落下了泪来。
叶樱将目光转向了被匆忙赶至的“隐”搬运到一旁的义勇和炼狱杏寿郎。
“上弦之叁说得不错，仅凭我现在的力量，确实无法同时救下两人的性命。”
叶樱脸上仍挂着那一抹柔和的笑意。
“所以，我需要从别的地方借来力量，为我所用。”
两枚冰镜几乎在瞬间成型，丝毫不见凝滞。
在经历过与上弦之叁的战斗后，叶樱的状态却并不像想象中的那般虚弱不堪。
与此同时，慌忙逃到了安全地带的猗窝座也终于觉察到了身体内的异常。
于一处废弃的阴暗宅邸中，它面无表情的从自己的胸膛中挖出了一大团血肉。
在掌心内蠕动着的血肉宛如一颗心脏一般，还在缓缓跳动着。
但萦绕在其上的气息却是陌生而又熟悉的。
猗窝座忽而握紧了拳头，将那一团血肉捏得粉碎。
一蓬血雾迸溅开来，一股异香无可抑制的涌向鼻尖。
低头望向胸膛处那一时无法痊愈的狰狞伤口，猗窝座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日轮刀，反手将其深深插进地面，而后一拳一拳的，将其一寸寸的暴力摧毁。
“叶樱”
“我记住你了。还有那个红发小子，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把你的脑浆都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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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两名后勤人员小心翼翼的抬上特制的担架之后，随着他们走动间，躺在担架上的炭治郎迎着略微刺眼的日光，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
身侧的几个担架上，善逸和伊之助的状态看起来也还尚可。
炭治郎终于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脑海中仍在回放着先前叶樱对他说的那些话。
“炭治郎，你听好了，即便是有着从上弦之叁那里‘借’来的力量，我也无法一次性将义勇和炼狱先生彻底治愈。”
一袭绿衣染血的少女在对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始终是一如往常的柔和、乐观。
放在自己头顶上的那只手，有着不属于人类的微凉温度，但在被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头顶的时候，炭治郎却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别哭，我们没有输。”
叶樱的目光从三名少年的脸上一一掠过，最后又对着已经被塞进了木箱内的祢豆子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会尽力治愈两人身上的致命伤，被我忽略掉的那些伤口，在大家被送去蝶屋之后，忍小姐会出手的。”
在叶樱身后，凝聚成型的两枚冰镜已经在她的控制下飘到了因大量失血而昏厥过去的搭档和炼狱杏寿郎身前。
“在完成治疗后，我应该会再次陷入到沉睡状态。”
“虽然具体时间我也说不上来，但我有预感，这一次沉睡的时间绝不会太长。”
叶樱最后将伤痕累累的少年轻轻拥入怀中。
“炭治郎，你做得很好。”
少女的气息轻轻扑在耳廓上，在少年的双瞳因此而剧烈震颤着的时候，他听到了叶樱渐渐虚弱下去的声音。
“把我的血交给珠世小姐吧，应当会有着意料之外的收获。”
周围喧闹的声音渐渐远去，身体和精神都疲惫到了极点的红发少年终于一歪头，在担架上沉沉睡去。
“是吗看来叶樱小姐果然也已经知道了珠世小姐的存在”
“太好了我们没有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