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余鱼想哭。
不知道为什么, 身体的状态很奇怪。
就像是夏日里被放在了冬日里的暖炉上,烫得心痒。
想要躲避甚至都躲避不开。
只能尽可能抓住眼前唯一信赖的人,无尽委屈地告状。
她太委屈了, 委屈到甚至能忽略周边一切的不对劲, 抓着裴深, 瘪着嘴。
裴深不敢动被余鱼抓着的手,只能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发髻。
“没事, 马上就好。”
小丫头面色酡红,带着一股酒气, 可按照小蕊所说,只是尝了一口酒,半杯果酒,怎么可能是被酒气熏晕的。她的状态完全不对,半昏迷, 意识也不清醒, 酒里被下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裴深赶来时,看见自家小姑娘那浑身软绵无力,全靠着小蕊支撑的模样,滔天杀意险些就压不住。
这会儿见她能说话,却还是意识不清的样子, 裴深强压着怒火,努力放软了声音来哄她。
也是他一身冰凉,热得难受的余鱼不断汲取,让他也冷静下来。
当务之急不是其他,而是他家小姑娘的安危。
酒里的东西,谁都不知道是什么。
浑身湿漉漉的小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穿着岛上婢女的衣裳, 跪在一侧。
“哥哥……”
余鱼难受地厉害,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声一身喊着他。
裴深无奈,把人搂起来抱在怀中,拍着她的后背。
“在呢,我在。”
小丫头绵软无力地靠在他怀中,半眯着眼,唇上干涩。
“去给你家姑娘倒水来。”
裴深看了眼小蕊。
当差第一天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不过也幸亏小蕊机灵,想法子把人从船上渡到岛上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两相一抵,功过全无。
小蕊跪在地上浑身都在冒冷汗,听到这一句,如获大赦,连忙爬起来去倒水。
水杯也轮不到她给喂,裴深接过水杯,冷冷打发她出去。
“你去给此间主人报个话,就说
等等让他准备一些东西,我有用。”
裴深随口列举了一些东西,小蕊越听越心惊胆战,低头应下,退了出去,顺手将门紧闭。
没有点烛的房间,四处的帷幔都是放下来的,门窗紧闭,几乎没有外面的光透进来,而这份昏暗,让余鱼更没有安全感。
她在裴深的怀中,半眯着眼,只能感觉到来自裴深的冰凉温度,这是她急缺的温度,也是她一直想要的。
她这般,裴深可当真是难受,只能先扶起她,哄着她喝点水。
余鱼摇着头,难受地哼哼唧唧。
她也不知道怎么难受,就是不舒服。
不喝水可不行,酒里不知道下了什么药,当务之急,就是多喝水,冲淡一些。何况她这般太脱力,必须补充水分。
裴深连哄带劝地,好不容易喂着喝了两口,没喝进去,都浸湿了她的衣领。
“喝点水,不然你一直会晕。”
裴深第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连给一个小姑娘喂水的力气都没有,她一摇头,这手中的水杯怎么也递不出去。
余鱼不想喝。
她明明很渴,渴的嗓子都是紧绷绷的难受,可是就是不想喝水。
她努力摇着头,难受地拧来拧去,一个劲儿拒绝。
裴深哄了半天也无法,可是这水,是必须得喝的。
“小鱼,你不愿喝,我喂你喝,只你醒来后,不许说我轻薄你。”
裴深叹了口气,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法子,只能自己喝了一口,手抬起余鱼的下巴。
这只是给她喂水,不做其他。
裴深做好了心里准备,这才轻轻贴着余鱼的唇,渡给她水。
许是裴深唇上温度刚好,余鱼并没有拒绝。
只是晕晕乎乎中有些奇怪。
可她什么也想不到,也没法想,接受来自裴深一口一口渡过来的水。
半杯水,放在平日里,只不过是片刻就喝完的事,可是给余鱼喂这半杯水,花费了不少时间不说,裴深自己都被弄得汗流浃背,温度上升。
怀里的小姑娘喝了
半杯水,柔软的唇上湿润着。
裴深放下水杯,低下头时,刚好看见余鱼微微张开的唇,舌尖似乎还在回味,微微蜷着。
他喉结滚动,移开视线,试图将怀中的小丫头放下来。
不能继续这么亲近,继续下去,对他而言是一种折磨。
对小姑娘来说,也是一种折磨。
他试图放下余鱼,可余鱼稍微离开他一点,就毫无安全感地哽咽,喃喃喊着他,急切地伸手要抓住他。
糟糕。
裴深闭上眼,不知道到底该拿她怎么办。
余鱼喝了点水,可没有什么用。她火烧似的,烫得浑身难受,脑袋晕乎乎地,睁不开眼,生怕裴深离开,所有的力气都用在静静抓住他上。
而裴深的体温也逐渐身高,没有之前的凉意,这让余鱼更难受了。
裴深仔细听了半天小丫头的喃语,发现她还是热得厉害,犹豫片刻,试图哄她松开手。
“小鱼乖,松开我,我马上回来。”
余鱼只隐约听着裴深要走,急得险些哭出来,湿漉漉着眼,呜呜哽咽着。
“不要……别走。”
她紧紧抓着裴深,生怕被他扔下。
难受,太难受了。她要是一个人就这么待着,会难受死的。
裴深试了几次,余鱼怎么也不能松开手,完全离不开他。
他叹了口气。
然后索性直接抬手直接把她打横抱起。
格子扇后,是一方汤池。
比起他庄子的那个,就显得很小,不比寻常的木桶大出多少。
怀中的小丫头轻飘飘地,也是因为不舒服,整个人蜷成一团,小小的。
裴深把人放在汤池边,弯腰摸了摸汤池水温。
他来时刚让人换的水,这会儿已经冷了。
倒是刚好。
裴深衣服也不脱,直接下了水。
他还记得不能让余鱼毫无安全感,下了水,也一只手握着余鱼的手。
片刻,他单手一撑上岸来,重新把小姑娘搂入怀中。
浑身湿透了的他,体温在水温下强行压了下来,冰冷地,让余鱼瞬
间能舒服不少的。
折腾了一两个时辰,小丫头到最后体力不支,与其说睡着,不如说半昏迷。
而这时的裴深也一身狼狈不堪。
他抱着小丫头许久不敢松手,直到判断她的状态,能够离开他时,才把余鱼放到小榻上。
而余鱼这会儿的衣裳也因为抱着他而弄得全都湿了。
这么穿,会受凉的。
裴深沉默半响,还是出去找了小蕊来。
有些事,不是他现在能做的。
裴深换了一身衣裳,交代了小蕊几句,脚步匆匆离开。
余鱼这一觉睡了足足一天。
她怎么睡都不踏实,翻来覆去地,期间像是在船上漂泊,摇摇晃晃。
似乎是有大夫来过,不多时,她的鼻尖就能嗅到一股子药草味。
似乎是被人喂了药,嘴里都是苦的。
也没有苦多久,很快就被塞了一块糖。
余鱼好不容易能睁开眼,慢腾腾坐起来,揽着被子,发现她在一个陌生的环境。
或许也不能算是陌生,此间屋子宽阔而冷冰冰地,家具器物较少,没有什么色彩的点缀,甚至少有配饰,像极了她曾经去过的庄子。
裴深的庄子。
她头有些疼,捂着脑袋缓了半天。
“头疼?”
裴深的脚步声靠近,他顺势坐在床榻边,伸手在余鱼的额头摸了摸。
“有点烫。”
忽地见到裴深,余鱼感觉自己梦见过他。
好像是在梦里,她哭闹着缠着裴深。
有吗?
余鱼不确定了。
这一幕太模糊,只剩下一星半点的影子。
“哥哥……”
她伸手攥着裴深的衣袖,有些不安地问:“我怎么了?”
裴深顿了顿,轻声说:“你吹了风受凉,病着了。”
吹风受凉?
余鱼只记得自己被迫去了公主的船上,饮了半杯酒,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这样吗?可是她总觉着哪里不对。
她往日也不是没有吹风受凉过,可没病得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一睁眼,换了一个地方
。
“这是你的庄园吗?”
裴深点头。
“你病着,现在这里休养。”
“不回去吗?”
余鱼又问了一句:“二姑娘她们没事吧?”
裴深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们没事,已经回去了。”
“别操心别人了,多操心你自己。”
“待会儿小蕊熬了药,喝了药继续睡。”
还睡啊?
余鱼不觉自己是一个容易困的人,可是裴深说了那话,她坐着才和他说了没多久,眼皮又重了起来。
支撑了没多久,等小蕊端来了药,喝了药,她就撑不住,重新躺了回去,只片刻,就睡熟了。
裴深给她掖了掖被子。
酒中下的药太过凶猛,她年纪小,根本受不得,只能用药让她多睡,缓着来。
外头铃铛声响起。
裴深目视了片刻余鱼的睡颜,起身。
外头,田二和小蕊见到裴深,躬身行礼。
“主子,事情办妥了。”
裴深的面色毫无在余鱼跟前时的柔软,而是让人看了都心惊的冷冽。
“如何?”
小蕊低声回话。
“回禀主子,太子那边,安排妥当了,就等着主子什么时候用。”
“嗯,此次承了靖王的情,等文柯死了,就给靖王还人情。”
“是。”
裴深又看向田二。
“你那边?”
田二几乎是龇牙咧嘴地。
“公主马匹受惊,当街摔了下来。”
“小的看的清清楚楚,公主的腿,摔断了。”
只摔断了腿。
倒是便宜她了。
“你回府里去,告诉夫人,让她准备我的婚事。”
小蕊和田二都震惊地抬头。
裴深抿着唇,想起他给余鱼喂水时,还有之后……
这般了,还是快些成亲比较好。
起码,他就可以换种方式,来照顾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深深:别的方式我也可以
红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