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真实与虚幻
我拿起削笔刀观察着手上的脉络,找到了一条明显地青蓝色的静脉,狠狠划了一刀。
马上就出血了。
刀片上沾染的,真实的鲜红色,立刻惊了我一跳。
“清幽,我死了真的能回去吗?”
我失魂落魄地看着清幽,希望从他口中听到一个确定的回答。
但是他只是满眼心疼地按住了我的伤口:“不一定的。最好还是等到你七十岁……或许不用等那么久,你活不过27”
在同桌惊讶的低呼,和清幽云雪的劝导中,我请了晚自习的假,去医务室包扎。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班主任莫老师自然打电话通知了我爹。
等他赶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不知道是当年没有包扎好,还是刀伤难消,那道疤依然浅浅淡淡地长在我左手上——这点可以说明我是右利手,不是左撇子。
我爹把我叫出学校,说已经给我请了三天假。
他开车准备送我回十四公里,牤牤在那里,她跟公公调岗了,现在公公在老家沙场。
一路开到二桥边上,他把车停了下来。
问我:“你是真想死还是闹着玩的?”
他瞥了我一眼,嘲讽道:“想请假?”
我皮笑肉不笑:“我没请假,你请的。”
突然,他提高了声音喝问道:“老子问你为什么想自杀?!”
我被吓了一跳,随后强行镇定下来:“我不是自杀,我回灵界。”
“什么?哪部小说?”
他一脸惊讶,又转而一副嫌弃我智商的样子。
我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又怕他打我,只好解释道:“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的确不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你女儿早就死了,我只是个……用你们的话来说,我是外星人。我在灵界有我的家人,只有死了才能回去。”
他本来重新启动了汽车,都快开到零公里了,他又刹车,停在了路边荒凉的红泥地上。
“你是真想死,哦哦,用你的话来说,是想回去是吧?”
他一把拽过我的手,抄起扶手箱里的打火机,对着我手腕就要烧。
我在火焰燎到我手腕的前一瞬,使劲挣脱了他的钳制。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什么玩意儿?这就是元远远她爹?
他继续积极热情地推销道:“你不是想死吗?来来来!”
他高举打火机。
冷笑着骂道:“连这么点火都怕!你还说想死?我看你就是想闹!”
我倔强道:“我要回灵界不是这么回的。这样回不去。”
“哦?”
他拉了一个长音:“那你是觉得,要怎么才能回去呢?~”
突然变脸恐吓我:“要浇汽油来烧吗?”
“我现在带你去买汽油!”
说罢他真一脚油门踩了上去。
我不说话,任由他开车。
我心里各种念头纷杂,最终形成了一句话:“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死去元知万事空。
若我死了,便不会再受苦了。
虽然,不一定能回灵界。
车窗外阴冷的天空不断倒退,我看着周围的景色,想起牤牤说的那个,我妈妈在上关大桥抛弃我的故事。
十几年前,她们走的就是这条路吧?
荒僻的城乡结合部平房,只在某些特定日子和时间热闹的车站,熙熙攘攘进城卖菜买种子的人流,还有那早先高大如今破旧的上关大桥。
我爹把车开过了上关大桥,却没进城,在购物中心转弯,重新朝十四公里进发。
我脸色更加冷了——这什么意思?
我死不成了?
他把我交给了牤牤,两人交谈了几句,他开车扬长而去。
牤牤近日里似乎十分清闲,招呼着我吃饭。
我试探着问道:“牤牤,爹爹没说为啥送我回来吗?”
牤牤清瘦老去的面容浮现一丝笑意:“没有啊,他就说给你请了三天假。”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告诉牤牤。
下午的时候,牤牤在沙库上铲沙子,我心里郁闷,走过去把事情告诉了她。
牤牤一下就红了眼,她转过身去,老练扎实的手抹了两把眼睛。
我知道她哭了,觉得很惊讶。
牤牤说:“如果你死了,我还活着做什么?”
她哭了两声,我跑回屋里拿了两张纸给她,她使劲擤了两下鼻涕。对我摆摆手,又继续铲沙子去了。
牤牤,她爱我吗?
我心中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是的,就是这样荒谬。
即使是一个曾经为了我沿街乞奶的人,我也无法相信,她是否还爱我了。
但牤牤对我的态度,的确缓和了许多。
难道这次真的因祸得福,没能死成,反而要得到家里人的重视了?
爹爹第二天回来接我,带我去城里吃饭,去的是五小旁边,那里拆掉的大楼,现在已经装修了一个饭店,名叫“老树咖啡”。
我点了一大杯菊花茶,爹爹又叫了一壶。还教育我,和人一起吃饭,就要按壶点。若是点一杯,便只能自己喝。
他又让我点菜。
我点了一盒鸡翅,一盒榴莲酥,一盒酥炸虾。
爹爹又说了我两句,说我吃的都是油炸食品,热量高对身体不好。
中间他有事又出去了一会儿。
回来之后开车送我回沙场,路上一直跟我聊天。
他要我说实话,我说了实话,我说我在灵界有家人,我亲爹叫幻孽心欲,他又气得扇了我一巴掌。
我又恨又委屈,不想跟他说话。再骂我,我怕挨打,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
第三天,他买了一个mp4给我,这个mp4可以放电影,听音乐,看小说,但是只能用已经下载了的,它完全没有联网。
但是相对于那会儿屏幕很小的手机,已经是高科技进步产品了。
从那之后,我经常听歌唱歌,灵界的项目更加丰富了。
后来我听莫老师说:“你爹哭了一夜,眼睛都红了,他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你爹是什么人啊?那是县里都挂号的人物。这样的硬汉也落泪……”
似乎在感慨我爹的慈爱,又仿佛在暗示我的不孝。
当年的我并没有听懂,只是觉得不太相信,就我爹,还能为我硬汉落泪?他打骂得我落泪倒是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