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水晶之夜（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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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什么情况？现在几点了, 你怎么还没起？”
迟茉揉了揉眼睛，看清手机上的时间，十点半。
上午十点半, 不是晚上。
“哦。”她嗡声答道,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陆小昀正坐在刚开门的咖啡厅里, 桌子上除了一杯澳白以外, 还有一个正播放着视频的ipad。
她笑得暧昧地问：“你猜我在干什么？”
迟茉有气无力地说：“干什么？你不是在和我打电话吗？”
“是，可我同时在看你周哥哥给你的表白视频，啊啊, 我已经循环好几遍了, 太甜了！”
迟茉愣住：“什么表白视频？”
陆小昀：“就昨天晚上毕业晚会，他唱歌加表白的视频呀。”
迟茉：“你怎么咋知道的, 从哪里看到的？”
“有直播的呀, 今天早上咱们班班长在群里发的链接。”
迟茉：“……？”
“你在跟我开玩笑？”
陆小昀好不无辜地说道：“我开什么玩笑，你忘了咱们班班长也在r大了嘛, 咱们班很多人现在和你还是校友呢, 大家经常在群里开你俩的玩笑。”
迟茉抓抓头发, 清醒起来：“哦。”
她平时不水群，所以对群里的事儿都不太清楚，不过没想到她和周嘉渡恋爱的事情, 还能“惊动”高中同学。
“看的人多吗？”
“多呀。”陆小昀说, “你现在去群里瞅一眼, 班长发了那个视频后, 群里平时潜水的都炸出来了, 连老强都说有意思。”
迟茉：“……”
有意思？
陆小昀：“咦，你怎么嗓子这么哑，还起这么晚, 不会昨晚一激动你俩就大战到了天亮，把嗓子都喊哑了吧？”
迟茉：“……”
说起这个，她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迟茉在电话里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陆小昀讲了一遍。
昨晚，在她头昏脑涨，说了一声“阿初哥，我成年了”，
本意是主动勾引。
果不其然，气氛也很暧昧。
迟茉明显感受到了周嘉渡像是受到了某种挑逗，吻得更加激烈了，突然——
她偏过头，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然后紧接着，又打了两个喷嚏。
“……”
这之后的一切，就变成了周嘉渡给她量体温，找药……睡觉。
为了保证不被自己传染，迟茉让他也喝了一杯感冒冲剂。
陆小昀在电话里哈哈大笑，毫不留情地说道：“茉儿，你也太惨了吧。”
“嗯，破坏气氛小能手。”
不过想想，也多亏了这及时的感冒。
昨晚纯属头昏脑涨，不然不知道现在得多尴尬。
“诶，那你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
迟茉抓着电话，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洗漱，说：“现在还行，头还有点疼，你什么时候放假？”
陆小昀：“我前天就放假了，你都不关心我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
迟茉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最近忙着考试，忙忘了。”
“借口，都是借口，我看你是你周哥哥好不容易回来，沉醉在温柔乡了把我忘到月球了吧。”
迟茉轻笑：“还真是。”
陆小昀：“……”
倒也不必这么坦诚。
迟茉：“你前天放假了，那你现在在哪儿？回北京了吗？”
陆小昀答道：“还没，在这边和尹飞再玩几天，等后天回去找你玩。”
“嗯。”迟茉想了想，又说“到时候我带上周嘉渡，咱四个一起吃个饭。”
“呦，这是带你阿初哥见家长？”
迟茉轻笑：“见娘家人。”
陆小昀被“娘家人”这个词儿给取悦：“得嘞。”
挂掉电话后，迟茉去洗漱。
她身上穿了一件素白色的睡衣，脸色也很苍白，不像平日里那么有血色。
好在昨天已经考完了试，今天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需要做。
房子隔音很好，除了盥洗室哗哗的水声以外，听不到外边丝毫的动静。
迟茉不
知道周嘉渡还在不在。
收拾妥当后，她走出卧室，沿着走廊去客厅。
依旧是阴天，光线不是很亮，走廊墙上挂着羊皮材质的世界地图，各国的图案在灰暗的光下显现出棕色的轮廓。
直到走到客厅，迟茉隐隐约约听到厨房的方向传来动静。
早上应该是阿姨来打扫过，入目之处都比昨天干净整齐。
她循着声音，打开厨房门，一眼看到周嘉渡正在案板上切东西。
迟茉愣了半晌。
开门的声音很轻，男人正专心对付那块豆腐，也没听到她进来。
他穿着亚麻灰色的家居服，头顶的头发也睡得有些翘，脸颊清爽，没有穿制服时，身上有几分干净的少年气。
让迟茉忍不住就站在厨房的门口，悄咪咪地打量着他。
一如以前很多次，她偷看他时。
只是现在，即使被他抓包，她也不需慌乱地躲开视线。
难得见到在厨房里的周嘉渡，迟茉觉得他整个人被衬得多了温馨的色彩。
再加上今天没有阳光，空气是素净的，厨房里呈现出莫兰迪色调。
迟茉走过去，一言不发地从身后抱住他。
怀中男人的动作僵了僵，然后轻笑了一声，开口：“大早上的，就勾引哥哥？”
“嗯。”她带着鼻音，瓮声瓮气地答道，“你愿者上钩吗？”
周嘉渡忍俊不禁：“愿，怎么不愿。”
“阿初哥，你在做什么？”她仍旧抱着他。
案板上有豆腐，还有鲜绿的葱，她试探着问：“小葱拌豆腐？”
周嘉渡笑了，下意识想抬手揉一揉她的头发，却发现一只手拿着刀，另一只刚沾了葱，只好收回手。
“葱姜豆腐汤，网上说治感冒，你不是不想喝药嘛，一会儿去量体温，要是体温降下来了，咱就不喝药了，喝点儿汤。”
迟茉长长地“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嫌弃：“这葱姜豆腐汤，不得和药一样难喝？”
她不喜欢吃葱，这是周嘉渡知道的。
他好声说：“不用你吃掉
葱，喝汤、吃豆腐就行了。”
迟茉松开抱住他的手，站到他面前，忽然笑嘻嘻地问：“那你想吃豆腐吗？”
“什么豆腐？”话音刚落，周嘉渡看女孩笑得有些坏，反应过来，没好气地看她一眼，“时时刻刻都勾引哥哥？”
周嘉渡低头，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
“吃了，快去量体温。”
迟茉哼着歌儿去客厅找医药箱。
“温度计我取出来了，在茶几上放着呢。”周嘉渡喊道。
“哦 。”迟茉边量体温，边打开电视，找出樱桃小丸子看。
这已经算是她每年暑假的必看项目了，吃着冰激凌，看樱桃小娃子，人生岂不是美哉！
只可惜她今天不能吃冰激凌。
时间一到，迟茉取出温度计一看，对厨房那边大喊着：“阿初哥，温度降下来了。”
周嘉渡把食材放进了锅里，正在煮，闻声走出来：“那就好，不过我早上给你量过一次，那会儿已经降了下来。”
“早上？早上你还去我房间了？”
“嗯。”他刚在厨房洗了手，手上还有水珠，走到客厅，抽了一张纸慢条斯理地擦着，眸光闪烁，看着迟茉时，不怀好意。
迟茉：“你有没有趁机做什么不法之事？”
周嘉渡：“比如？”
“比如，偷亲我？”
周嘉渡揉了揉她的头发：“想什么呢？不过——”
他顿了顿，接着说：“家里最近是不蚊子有点多，看你被咬了好几个包。”
“嗯？”迟茉后知后觉，“哪里？”
她的手被他握住，然后放在她的脖颈上，他轻声告诉她，这里。
说着，他按着她的食指点了点那里，是有一个微微的凸起。
然后，手被他牵着，伸进睡衣里，一点点顺着脊背向下。
还有这里、这里，他说。
每到一个被蚊子咬到的地方，他都会用一点力道按在她的手指上，那力道顺势传到她的肌肤上，她被蚊子叮咬过的地方。
明明除了手，他没有碰到她。
后背
却像是被抚摸了一遍，燃起火。
“别……”迟茉叫道，她侧过头，盯着他，想问他为什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有些生气又有些羞涩，说不出口。
实在是……
她知道自己晚上睡姿不是很好。
迟茉愤愤地说道：“原来你一大早就吃上豆腐了，还假好心给我做什么豆腐汤！”
周嘉渡终于笑起来，握着她的手不放。
“冤枉，哥哥是那种人吗？”他眉眼过分好看，说这话时，有种被冤枉的委屈，眼尾微微向上勾着，“就帮你盖了个被子，谁让你晚上睡觉跟打架似的。”
不知道为什么，迟茉脑海中莫名就想到了刚刚接到的陆小昀的那通电话——
“不会昨晚一激动你俩就大战到了天亮，把嗓子都喊哑了吧？”
什么鬼。
周嘉渡不再闹她，看了看温度计上的刻度，放松下来，又去给她找花露水。
他平时很少用这些东西，都是阿姨准备的。
柜子里摆了两瓶，他拿起来端详了一番，一瓶是防蚊的，一瓶是叮了之后止痒的。
“来，喷点儿。”周嘉渡拿过来那瓶止痒的。
迟茉犹豫地咽了咽口水：“我自己来。”
周嘉渡坏笑起来：“能够得着吗？”
迟茉：“当然能，不能也得能，不然我怕还得给某人灭火。”
周嘉渡好笑地摇摇头：“说的跟你给哥哥灭过火似的，天天只会耍嘴皮子。”
“你在用激将法，我不上你的当。”迟茉抱着花露水，把小丸子按了暂停键，去屋子里喷花露水。
她脱了睡衣，背对着镜子，回过头去看。
镜子里是雪白纤瘦的脊背，因此，那几个被蚊虫叮咬过的红色印记，就显得格外明显。
迟茉循着痕迹喷了花露水，手指轻轻按在上边，总让她回想起刚刚周嘉渡握着她的手，碰到它们时的触感。
空气中弥散着花露水的气味，蛇胆、麝香、薄荷。
从卧室里出来，葱姜豆腐汤也已经煮好出锅了。
周嘉渡把汤端到餐厅里，香喷喷的，淡淡的葱香味，迟茉竟然也不觉得难闻。
一上午没吃饭，食欲也被勾了出来。
“先喝点儿汤垫垫肚子，马上午饭就送了过来。”周嘉渡边说着，边给她盛汤。
“嗯。”迟茉咬了一口豆腐，很鲜，“阿初哥，你不用去拍毕业照吗？”
林姿他们这两天开完毕业典礼、毕业晚会后，还要找专门的时间拍毕业照。
周嘉渡：“之前不是拍过一张吗？”
“说的不是那种啦，”迟茉给他解释，“难道你们宿舍不一起拍吗？纪念大学四年生活的那种写真，我看到朋友圈有好多学姐学长还找约拍呢。”
周嘉渡摇了摇头：“还真没。”
他们学院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儿，谁天天照相。
迟茉欲言又止地看看他，说：“阿初哥，你一定是被你们宿舍人给孤立了。”
周嘉渡：“？”
“一定是因为你经常不在学校的宿舍睡觉，你是不是和他们关系也不好，人家才连张毕业合照都不和你照？”
周嘉渡想了想：“哪儿能？在国外的时候不还住一起嘛。”
他没当回事儿。
不过，手还是摸到手机，打开微信的宿舍群里，看了一眼。
空空的，上条消息，还停留在前两天大家庆贺某位成员脱单了，调侃他让他请吃饭。
“喏，没有消息。”
迟茉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会不会，四人三个群？”
“什么意思？”
“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宿舍群，只是没有你。”
周嘉渡好笑地说道：“男生没有那么多心思。”
这样说着，谁知下午的时候，卫澜突然在群里了他们三个人。
卫澜：【哥几个，咱们明天去学校拍一组写真吧。】
卢兹为：【写真？听起来娘们唧唧的，我再给你化个妆？】
卫澜：【滚】
卫澜：【好歹我们同窗一场，并肩作战四年，你们就不想留下点儿什么吗，一张照片都不想留下吗[可怜唧唧
]】
卢兹为：【我有你睡觉流口水的照片，够了】
卫澜：【艹，删了，快删掉，删掉！】
……
周嘉渡看着聊天记录，无语又好笑。
最后，在卫澜的不懈撺掇下，四个人还是决定明天去学校拍一组毕业照。
迟茉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情。
“你看，哪有人连张毕业照就不拍就走的嘛。”
周嘉渡：“那你明天陪我去。”
“干什么？”
“你不是说，要给四年的美好时光留点儿纪念嘛，哥哥的美好时光就是你，你必须入镜。”
迟茉眨了眨眼睛：“正好，我可以给你当摄影师。”
周嘉渡把迟茉当摄影师的消息在群里一说，群里立刻炸了锅。
【妙呀，终于能见到嫂子了！】
晚上，又下起了大雨，明天的拍照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卫澜不气馁，在群里说，明天拍不成就后天。
-
翌日，幸好是个晴天。
卫澜一大早就在群里吆喝着大家快去学校。
迟茉跟着周嘉渡，早上吃完早餐后，两个人就开车赶往学校。
r大假期可以留校，有很多想要实习的外地学生，就住在学校里，再加上暑假有些学院开设了小学期的课程，因此校园里人还不少。
迟茉有些感慨：“原以为你能当我学长，结果没当两天，你就出国了，又毕业了。”
周嘉渡笑起来：“喜欢学长和学妹的戏码？以后我们可以扮演，在、床、上。”
迟茉：“……？”
“流氓。”她往旁边走了走，和这个男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身旁传来他的笑声。
周嘉渡走过去，又挽住她的胳膊：“我这不是在满足你吗？”
迟茉一副“我已经看透了”的表情，平静地说道：“书上说的诚不欺我，男的果然脑子里都是那么一回事儿。”
“你看的什么书呀？”
迟茉想起自己最近在看的那几本言情小说，脸上闪过几抹不自然的红晕，
她随口扯道：“《论打倒男人的一百种方法》。”
周嘉渡：“？”
早上的风很舒服，天气还不热，地上有未干的水渍，装着蓝天和云朵。
很多毕业生穿着学士服，在学校广场前的标志性建筑前照相。
还有一个宿舍的女生，穿着jk制服，在拍毕业vlog。
他们两个走到操场，卫澜约好在足球场这儿见面。
卢兹为原以为自己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现在正在啃黄油面包。
谁想到来了后发现只有卫澜在，气得他边吃边骂周嘉渡和另一位舍友郑与。
“呦，大老远就听到你骂我了，怨气挺重的呀。”周嘉渡走过来，踢了他一脚。
卢兹为背对着他，乍一听到他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扭过头来，看到迟茉还在，瞬间变换了神色，笑呵呵地喊着：“嫂子好。”
卫澜也跟着喊“嫂子”。
周嘉渡满意地笑起来：“还挺有眼色。”
说起来，因为过去这一年很忙，他们宿舍的人，还没有正式见过迟茉。
迟茉和他们两个打招呼。
出乎他们两个人的意料，迟茉竟然还分别叫出了他们两个的名字。
卫澜和卢兹为“受宠若惊”。
周嘉渡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等卢兹为继续去吃面包后，他靠近她的耳朵：“你怎么还知道他俩叫什么？”
迟茉：“这还不好猜，卫澜，之前和你视频的时候，最常出镜的一个，卢兹为，黑皮。”
周嘉渡竖了个大拇指：“得，迟侦探，看来以后还不能背着你干什么亏心事儿。”
迟茉警告地看他一眼：“您老还打算干什么坏事儿呀？”
“喝点儿小酒呀……”周嘉渡话说了一半，就被迟茉掐住了腰。
“喝点儿小酒，是不再听两首小曲儿，抱个漂亮姑娘？”
“后边的话我可没说。”周嘉渡笑得不行，“你还挺会脑补。”
“哼。”
“啧啧。”卫澜在旁边说，“周哥，嫂子，你俩大早上就秀恩爱，顾虑一
下我们单身狗的心情，我这毕业了，都没个女朋友，你俩要不给我介绍一个吧。”
迟茉想了想：“那还真没，我在我另外两个朋友那儿，就是电灯泡，”
这么一说，她看向周嘉渡：“阿初哥，好像你也是电灯泡呦，天天和我表姐、路斐哥混在一起。”
周嘉渡笑了：“得，这就叫缘分。”
卫澜：“……”
不是给我介绍对象呢吗？
怎么又秀起恩爱来了？
郑与终于来了，被三个舍友轮番骂了一顿，四个人才开始拍照。
操场上的人很多。
迟茉让他们挑好地方，绿茵场，红塑胶跑道，观众席，五星红旗，蓝天白云。
耳边是倏尔的风。
甚至不用构图，屏幕中都是一幅青春洋溢的画面。
四个大男孩刚开始还有些腼腆，做不出什么动作，在迟茉的指引下，他们放松下来。
周嘉渡看着拿着相机的女孩，她今天扎了两个马尾，穿了一条天蓝色的裙子，胸前还有云彩的图案，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少女气息十足，像只灵动的小狐狸。
早上的时候，女孩穿上这条裙子后，还问他这条裙子好看吗，会不会有点幼稚，是她高中的时候买的。
他说，挺好看的，像幅画。
迟茉笑起来说：“那就好，还像幅画，你这夸奖还挺高。”
周嘉渡故意逗她：“一看就是幼稚园小朋友画的画。”
后来女孩儿跑着要捶他。
笑声回荡在清早的客厅里。
拍完一组在操场上的照片后，他们四个不知怎的，要比赛跑步，一千二百米，绕操场四圈。
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谁也不服输。
对于迟茉这种跑个八百都要死要活的人来说，她实在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跑步。
“你们跑，正好我给你们录像。”
卫澜：“得嘞，嫂子，看我们怎么赢过周哥。”
迟茉走到绿茵场上，支好三脚架，把相机调好角度，喊了一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