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2
一个来者不善的鹿月曦走了。
无数道不怎么善意的目光投过来了。
傈僳跟许简出现在宴会门口,热闹非凡的宴会厅安静了一瞬,在场的名流淑女们纷纷将目光凝在他们身上,神色各异。
惊愕、探寻、轻蔑、犹疑……
傈僳面不改色,甚至露出了微笑。
许简没那么好的心性,下意识就想躲。
却被傈僳笑容温柔的挽住胳膊,动弹不得,“想躲到哪里去,这不都是你造的孽么,当众逃婚多风光、多潇洒呀,现在让人多看两眼怎么了?”
逃婚的、勾搭人逃婚的罪魁祸首跑都的忒快,把受害者留下接受别人的猜疑和打量。
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如果不是为了把许简拉出来溜溜,他何苦来参加这宴会?
若只是目光不善也就罢了,偏偏他们所过之处,年轻的alpha和beta们皆对他们避如蛇蝎,就好像他们是带着病毒的麻烦。
生怕被他们沾上了,就甩不掉。
傈僳往四周看看,“你看,他们多害怕被我粘上呀。”
原主父母交友广阔,如今傈家出事了,他们那些朋友倒是很愿意扶傈僳一把,家里的孩子们却生怕自己被父母派出去扶贫。
若是原主本身在这群跟自己家世相当的人里有个青梅竹马还好,但原主从小追着许简跑,反而在这群人里人缘极差。
别说青梅竹马了,连个有钱的朋友都没有。
因此在他未婚夫当众逃婚后,他差不多就被这些富二代们拉进黑名单了。
谁也不想当这个接盘侠。
毕竟这接的可不是什么好盘,本身是个不怎么好怀孕、就算怀孕了生下alpha几率不高的beta不说,除了脸能看、没什么其他优点外。
还对许简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稍有不慎,自己头顶就能绿成片青青草原。
即便是知道自己有多不受欢迎,傈僳也还能笑得出来,“其实他们不用担心,我这不是有你了么,你说是吧?”
“有个像我这么听话懂事、长得还好看的未婚夫,你难道不该高兴么,怎么都没个笑脸呢。”
许简被他挽着胳膊,手脚僵硬。
极为困难的蠕动着喉咙,语气沙哑难听,“你到底想干什么?”
傈僳端着酒杯,侧头看了他眼。
眼神明亮,嘴角翘起温柔的弧度。
像跟男朋友撒娇般亲昵,慢吞吞的拖长了声音,轻飘飘的念叨着。
“许简,我是在让你笑呢。”
明明是极温柔的语气,落在许简耳朵里,却仿若冬日里迎面泼来的冰水。
让他四肢冰凉、浑身难受。
僵硬片刻,许简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不敢不笑。
挽着他手的人根本不是傈僳,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能轻易将他掀翻在地的怪物!
许简毫不怀疑,如果他不按照要求来,这个带着灿烂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却拥有巨大蛮力的怪物,能当着宴会上所有人的面。
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摁到地上揍!
想到这个可能,许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若真是那样,他、许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宴会上灯光璀璨、香气宜人、温度适宜。
许简却觉得自己置身于怪兽的巢穴,周围是看不到劲头暗黑潮湿,还要警惕着随时可能被怪兽啃死。
让他不敢乱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见许简笑了,傈僳也就满意了。
并不计较他笑得跟死了妈似的那么难看。
他这人向来不爱记仇,因为有仇当时就报了。
许简让他不舒服了,他就得让许简更不舒服才行。
许简也不可能全程陪着他,总有些alpha的谈话不带beta玩,傈僳也不怎么在意。
等许简离开后,见没人愿意搭理他,便自己找了个空着沙发坐下来,安静的喝着饮料,顺便戳戳他的巨佬小哥哥。
刚坐下没一会,傈僳就听到背后不远处有人在小声哔哔:“他就是那个被逃婚了的傈僳呀,据说被未婚夫直接扔在结婚现场了,他怎么好意思来参加宴会,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对呀,这事要是发生在我身上,我肯定羞愧的半个月都不敢见人,他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的跑来参加宴会,简直不可思议!”
“傈家破产了,许简摆明了不想娶他,他肯定得厚着脸皮多参加宴会,才能找到下家呀。
不过依我看呀,来参加宴会的人别说alpha了,连beta们都对他避之不及,他这次恐怕要竹篮打水一场空咯。”
傈僳暗自冷笑。
逃婚的跟勾着人逃婚的加害者们都不觉得有丝毫羞愧,他这个未婚夫当众逃婚的受害者为什么要感觉到羞愧?
都3031年了,还玩受害者有罪论呐!
可拉叽霸倒吧!
傈僳不仅不感觉到羞愧,还理直气壮、胃口好的很,宴会上准备的小蛋糕能两口一个。
正吃的津津有味,面前落下小片阴影。
他将嘴里的蛋糕咽下,抬头一看,前面站了个身穿小香风黑裙套装、搭粉色珍珠首饰的名媛风omega。
不认识。
但别人都站他跟前了。
傈僳相当有礼貌的笑了笑,“有事吗?”
omega名媛矜持的扬起尖下巴,“这做人呐,就贵在有自知之明,有些东西、有些人注定了不属于你的,不论你用什么低劣的手段、费尽心机也改变不了结果。
还是早点认清楚事实,别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傈僳从他开口的瞬间,就没什么心思去听他到底说了什么,而是开始纠结另外件事,“你是男是女呀。”
名媛愣住,然后火了,“你什么意思?!”
傈僳赶紧道歉,笑容盈盈,“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真就是纯属好奇。
他是个beta,身边的同学和朋友也都是beta。
跟omega接触不多,对omega的印象是虽然性格和长相都比较纤细敏感,但omega中的男性好像也很少有穿裙子的。听到这位相貌清秀的名媛开口居然是个男声,略有些惊讶。
他看着名媛,微微笑着。
“请问你刚刚说的,指的是谁?”
被人当众质疑性别,名媛的脸色不太好看,恨不得转身就走,但想到自己此行的任务,忍了忍怒气。
瞪着傈僳,“我就跟你直说了吧,你跟许简不合适,他是alpha,你是个beta,没有信息素的吸引,ab之间是没什么好结果的。”
傈僳笑容不变,“嗯。”
他总算想起这位名媛是谁了。
原文里是有过描写的,鹿月曦的朋友中有个喜欢穿女装、性格比较冲动的,鹿月曦向来自视甚高,不怎么将原主放在眼里,自然不会亲自出面对付原主。
但原主未婚夫的身份还是各种碍眼,令他不舒服的。
经常都是由这位名媛出面,将原主各种怼骂的说不出话来。
——算是鹿月曦的马前卒了。
看来是鹿月曦被他讽刺了两句绿茶,就忍不住让人来找他麻烦了。
傈僳看着面前的omega,笑了笑。
名媛omega看着他笑起来星光璀璨、漂亮至极的脸,心情更不好了,冷笑一声,“你知道你的未婚夫为什么会逃婚吗。
就是因为你是个bet……”
beta音还没发完,傈僳抬手止住omega。
笑容和煦,“请稍等一下。”
傈僳站了起来,在四周环视一圈,将目光锁到不远处正跟人低声交谈的omega身上,喊了声,“鹿月曦。”
他声音清亮,很容易就穿透了整个宴会厅。
不仅鹿月曦回头看向了他。
整个宴会厅里,不论是暗中关注他的、还是没有关注他的,都被这声大喊吸引了注意力,齐齐看向了他。
傈僳满意的笑了笑,指着愣在旁边的名媛omega,不紧不慢的开口,咬字清晰,“你朋友想知道上午许简为什么会逃婚。
你能把你因为连轴转赶专辑进度,忙到忘了今天是我跟许简结婚的日子,还误将感冒发烧身体不舒服当成了发情期。
恰好家里备着的抑制剂都用完了,身边也没有能信任的朋友在,所以不得不打电话给许简求助的事再说一遍吗?”
他从小锻炼,肺活量极好。
那么长串话说出来,连口气都不带喘的,不仅没有丝毫停顿,还保证了宴会厅里所有人能听清楚。
说完,他轻轻的笑了下。
眉眼弯弯,带着股纯天然的无辜娇憨,“顺便再当众给我道个歉,毕竟你刚刚说了对不起,我还没有说没关系呢。”
鹿月曦愣住了。
宴会厅里听完他说话的人都愣住了。
omega的发情期跟感冒发烧截然不同,只要是经历过发情期的omega就不可能将两者弄混,而没经历过发情期——omega分化即发情,压根就不存在有omega没经历过发情期的情况。
再说到抑制剂。
omega们在分化后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家中、身上常备抑制剂以防遇到紧急情况,这是常识、也是铁令,除非家里实在是穷到买不起抑制剂外,没有哪个omega会让自己处于抑制剂用尽的境况。
就算真的遇到抑制剂用尽的危急情况,那首先联系的也应该是身为同性的omega朋友,而不是联系自己的alpha朋友。
——除非那个alpha是他的追求者,而他也做好了被alpha标记的准备。
可鹿月曦跟许简……不是朋友关系么?
而且许简是有男朋友,啊不对,是结婚了,鹿月曦打电话联系许简的时候,还恰好是许简和傈僳的婚礼现场!
鹿月曦,是跟许简有一腿吧?!
这是宴会厅里所有人共同的想法。
至于所谓没有信得过的omega朋友在身边。
那个站在傈僳身边的名媛omega,难道不是鹿月曦的朋友么,能陪着参加宴会的朋友,没办法替你送抑制剂到家里去?!
这不是闹呢么。
在场的以omega和alpha居多,谁还没经历过几次omega发情呀,怎么可能相信omega在发情期迫于无奈、只能联系自己的alpha朋友这种话。
骗鬼呢!
嘿tui!谁要是信了那不是煞笔么!
在听清楚傈僳的话后。
宴会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鹿月曦。
惊讶、探询、不屑、猜疑……
比刚刚看傈僳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有人小声议论,“原来鹿月曦是这种人。”
“真是没想到,外表看着冷冷清清的,结果居然是会勾搭别人丈夫的人么?”
“就是呀,勾搭不算,还在别人结婚的时候给许简打电话,说自己发情了……omega给alpha说自己发情,这不就是红果果的勾引么。”
“唉,你不是跟他关系很好么,小心你男朋友啊。”
“依我看,还是离他远着些吧,只有天天做贼的,哪有天天防贼的呢。”
什么叫公开处以极刑。
这就叫。
鹿月曦从小都习惯了被人欣赏和夸奖,哪经历过这些指指点点和议论,面对众人复杂而且非善意的目光。
白皙的脸颊红了白、白了黑、黑了青。
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
想要张嘴辩解,却在看清楚众人的眼神后,知道自己对于许简和傈僳的那点小算计已经被看穿,根本百口莫辩。
瞬间红了双眼,转身跑出了会场。
站在alpha堆里的许简见他红着眼睛跑出去,既心疼又着急,喊了声“小曦!”忙不及的跟着追着出去了。
名媛omega见鹿月曦离开,就知道自己闯了祸。
脸色白了白,也跟着跑出去了。
傈僳保持着笑容,坐下来继续吃蛋糕。
刚在不远处哔哔的omega消化完这场闹剧,看着傈僳的眼神有些呆,“傈僳,你不去追许简么?”
许简都走了,向来追着许简跑、生怕许简不高兴的傈僳居然不追,还有心思在这里坐着吃小蛋糕?!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傈僳么?!
不过说起来,今天的傈僳真帅呀!
手撕绿茶算什么,把绿茶的面皮扯下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踩才是真绝色呀!
从今天起,圈子里还有谁不知道鹿月曦是个暗中勾搭别人老公,专挑别人结婚的日子发情的绿茶婊?!
佩服佩服!
傈僳看了那个omega一眼,“不追,他很快会回来的。”
omega皱着眉,“你对他那么有信心吗?”
傈僳将蛋糕塞进嘴里,“不是,我是对鹿月曦有信心。”
鹿月曦是不会让许简追上他的。
毕竟现在情况已经对他们非常不利了,若是再让许简抛下未婚夫跑出去追他,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鹿月曦又不是傻白甜,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果然,不到两分钟,许简独自回来了。
进门一路气势汹汹的杀到傈僳跟前。
刚想开口,傈僳端着酒杯抬起头,笑容温和的看着他,“许简,我给你个机会让你猜猜,我捏碎这只玻璃杯,再把碎玻璃戳进你胸口,一共需要几秒?你有没有机会反抗。”
许简瞬间浑身僵硬、呆立当场。
傈僳端着酒杯晃了晃,眼神冷淡的看向旁边沙发,“坐下。”
许简听话的照做了,他才端着酒杯抿了口,嘴角翘起轻微的弧度,语气温柔的如同二月春风,“嗯哼,这才乖嘛,放心吧。
狗狗只要听话,我是舍不得惩罚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