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记忆牢房
白雪没有放弃。
但是八岁的小孩儿并不能想到什么有用的办法。
反而是白家主给她下达了一个任务,直言要是白雪可以完成,他会说服白萤,将诅咒交给她。
谁都能看得出来,那是个谎言。
可是白雪相信了。
穗岁只好跟在她身后,完成类似于游山玩水一样的任务。
“真是的。”白雪踢着脚,“根本就是胡闹,我要回去了!”
走进了祖宅,她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家中十足地安静。
往日总有伏鬼人进进去去的祖宅正关着大门,门可罗雀。
不对劲。
一种不好的预感直上心头。
白雪撞开门,里面已是一副修罗场景,三三两两的人倒在地上,死状千奇百怪。
白雪脸色煞白,拿出扇子往里面冲。
“白雪!不要过去!”穗岁跟在她身后大喊。
年幼的她能力尚且稚嫩,扇子也十分单调浅薄,似乎一碰就会碎掉。
她现在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孩子,不能让她遇见危险。
穗岁着急地想着。
迈开步子想要追上她。
奇怪的是,她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可是穗岁怎么也追不上。
鲜血溅在大厅中、案几上、盆栽中。
高悬的灯落在地上,里面的烛火已被浇灭。
白雪心跳如鼓。
哥哥尚未归家。
他会平安无事的。
她如此不断祈祷着。
穿过长廊,走过天井。
路上有无数的白家人的尸体倒在地上。
白雪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一头撞进了最深的祠堂。
一只修长的手正从白萤的心脏处抽出来,随后他软软倒地,生命已逝。
他终像只萤火,熄灭在了命运的洪流中。
“白雪”
白洲窒息般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而他身边的男人似乎不满脸上的血迹,正在狠狠擦去。
“不要看!白雪!”
穗岁捂住她的眼睛。
可是白雪已经看见了,那个陌生男人杀死了自己的堂哥,而表哥的诅咒已经转移到了她哥哥的身上。
白洲身上的裔脉一时间浓艳异常,气息也徒然变化。
“你是什么人!”
白雪崩溃大喊。
抱着她的穗岁能感觉到她在不停地颤抖。
“你这侩子手!你这魔鬼!”
白雪的眼泪混着血留下来。
那么多的尸体。
都是她的亲人。
这个男人居然把她的亲人都杀了!
“我要杀了你!你这侩子手!给我下地狱吧!”
白洲上前和穗岁一起抱住她,“阿雪,不是他杀的。”
可是现在的白雪什么也听不进去。
只是,正擦着手的男人看了过来,和穗岁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双冷漠到了极致的双眼,万籁生灵不在他眼中。
“长瀛”
穗岁吐出那男人的名字。
突然堕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
穗岁什么也看不见了。
白雪的哭喊,白洲的解释,一切都消失了。
她慌了起来,血腥味被一股奇妙的药水味代替。
穗岁伸出双手,这熟悉的味道让她喘不过气,“白雪!白洲!你们在哪里?”
黑暗中,她只能小步地挪动,很快就摸到了什么。
一面光滑的墙。
她触电般地收回手,心悸地喘息。
怎么会?她怎么会回到这里来了?
穗岁并不知道,此时她依旧还在闵天公会。
树林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低着头看着一个少女。那人正是她,紧闭着双眼,订承和白雪正倒在不远处,同样昏迷不醒。
“看看这张小脸。”其中一人伸出了手指,划过穗岁满是冷汗的脸庞,“我见犹怜。”
另一人笑道,“鬼也会有【可怜】这种情绪吗?”
她大笑起来,“是啊是啊,鬼啊只有饥饿,多一点,深一点,绝望一点,让你的血再美味一点。”
人类越是绝望,血液就越是香醇。
勾得两只恶鬼谗言欲滴。
尖利的指甲划破穗岁的额头,“陷入自己绝望的记忆中吧,除非从外打破,否则你绝逃不出自己的记忆,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你绝望的样子了。”
穗岁闭着眼睛颤抖。
好黑。
什么都看不见。
她用力地瞪大眼睛。
除了一片漆黑别无他物。
她小心地移动,突然撞到了什么,金属物件叮铃咣啷地砸了一地。
穗岁吓得立刻蹲下来,抱住头,浑身忍不住地颤抖。
好像只要抱住自己,她就是安全的一般。
“杜医生!编号a02已经清醒了。”
有人开口了,似乎是在外面,声音很闷。
接着有开关的声音,有人轻轻踱步而来,穿的应该是皮鞋。
穗岁抱着头,一动不动。
“没有把她绑住吗?”有人不满道,“贴片都掉下来了啊,这还怎么记录啊?她的数据很重要,你们不知道吗?”
“真是万分抱歉,之前打过麻醉剂,我们以为她暂时还清醒不过来。”
“我不想听解释!”
“真的很抱歉。”
又是一阵嘈杂的声音,她听见门开了,有人跑过来抓住她。
穗岁激烈地反抗,“别碰我!不要碰我!额——”
她用尽全力,拳打脚踢。
但是黑暗中,她仍被那些人抓住,摁上了座椅,很快就有冰凉的东西锁住了她的手腕和脚踝。
锁芯弹跳的声音让脆弱的心灵游走在悬崖边缘。
“不要!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
剧烈的反抗中,她抓伤了一个人,立马被甩了一巴掌。
“额!竟然把我抓伤了!”
“喂!她可是很重要的,怎么随便打她?”
“哪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受伤。”
另一人开口,“是啊,反正这个怪物会自愈的。你看看她的眼球。”
“说的也是。真恶心啊。”
他们看见少女红肿的脸很快就恢复了原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露出嫌恶的表情。
嘴角的伤也很快消失了,若不是留下来的血痕,根本看不出她被人打过。
“哪有人类会这样?”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他们将穗岁绑在了座椅上。
手腕和脚踝都带着沉重的锁链,腰间也被一条结实的皮带固定住了,扯掉的贴片重新贴了回去,有人将穗岁打翻的器皿工具收拾了起来,重新换上干净的。
门被关上了,闷闷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
“杜医生,已经绑好了。”
“嗯,她的眼睛看不见吗?”
“是的。这是文件。”
有另一道声音加进来了,“不是说她怎么都会自愈吗?”
“是的,但是把整个器官都摘除掉,还是会有些影响,您看,摘除了眼球,虽然重新长了出来,但却没那么快恢复视力。”
“这样我会有很大的麻烦啊!我都已经和客人说好了,找到了一个绝妙的人,怎么虐待都可以,他一直想要砍头试试看的,现在你却和我说有问题?”
“也不是完完全全不行,但先让要通过试验啊。”
“没有时间了”
“请您”
“不会很久”
“价格可要”
穗岁躺在座椅上,在黑暗中绝望地看着黑暗。
让她死。
杀死她。
请让她死亡。
“杀死我。”
本来是鲜花一般的少女被绑在椅子上,双眼失神地望着,干涩的嘴巴开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