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能拥抱先生吗？当然可以。
佟家儒今天为同学们上了《狱中上母书》一课，这篇文是体现中华民族气节的，夏完淳因为被叛贼诬陷入狱，但他毫不气馁，依然在狱中作诗安慰母亲不要为他伤心。
众多同学都被夏完淳的反清气节所震憾，他们手里的拳头攥的紧紧的，
这一堂课，佟家儒慷慨激昂的感叹这夏湾淳的精神，很多同学也都是感同身受。
东村敏郎一直皱眉眉头，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教书先生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一直注意东村敏郎的情绪，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就要对佟家儒动手。
江黎明更是怒起而立，他第一个发言
“他真是好样的，我发誓我也要作夏完淳那样的人。”说完看向东村敏郎。
佟家儒让他坐下，坦言：“江黎明同学，为师只是叫国文的。至于人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目标。
人生的意义永远在于拓展,而不在于固守，别管我今天是谁,我想成为一个更好的自己。
但为师还是那句话，弟子之道就在于尊师笃学。这个班出一个欧阳，至今为师都心疼不已，不想再看到第二个像欧阳那样的学生。”
下课后，
“东村同学课你听完了了。该跟我去校长办公室了吧。”佟家儒说完扶一下眼镜。
佟家儒叫了东村敏郎和交不起学费的闫四迟一起去校长办公室。
东村拿着一叠钞票递给校长“这是我的学费。
校长连忙拒绝“哪里的话，我怎么能收您的学费呢。”
“校长，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们说好了。他要交一个学生一年所需的学费。”佟家儒向校长解释。
“我的学费在这里。”
校长赶紧还给东村课长“使不得，使不得。收您的钱名不正言不顺的。”
校长执意不收东村敏郎的学费，
佟家儒让东村敏郎看自己上课用的课本，课本上面写着“闫四迟”的名字，
“您看这课本是严四迟的名字，就当是东村先生，替严四迟教的学费。”
佟家儒招手让严四迟过来，“东村敏郎同学，执意要替你交学费，还不赶紧谢谢同学。”
东村敏郎：执意？
严四迟，震惊的看着东村敏郎，还是深深一鞠躬。“谢谢同学。”
东村敏郎看着这俩师生，“呵，别客气，佟老师可是费心费力了。”
他从东村敏郎手里接过一年的学费给学校的财务，从今以后闫四迟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听课，再也不担心有老师因为没交齐学费就驱赶他了。
佟家儒走出校长办公室，闫四迟跟过去激动地要跪谢佟家儒，“谢谢佟老师，谢谢佟老师。”
我们都关注外面的情况，，听到动静都跑出去看。
佟家儒立刻扶他起来轻声叮嘱他：
“记住，穷不要紧，今后要好好学习，穷不可怕，只要今后成绩好了自会有一个好的前程。当然你还可以做很多事。对国家，对自己有意义的事。”
佟家儒身上的民族气节让东村敏郎叹服，他觉得眼前这个中国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医院里
囡囡下个星期做手术还需要交一大笔钱，佟家儒摸遍了所有的口袋，拿出最后的四十块钱交了医药费。
佟家儒在囡囡面前尽量表现地非常轻松，
“今天是星期三，等到星期天还会带你去吃牛排。”
佟家儒已经从淑梅那里知道囡囡即便是做了手术，囡囡也站不起来了，膝盖被日本人打碎，从此就变成了残疾人。
佟家儒心里发愁找不到钱交学费，尤半仙给佟家儒出主意，可以找他学校的同事借钱。
尤半仙的提醒让佟家儒想到了陈三省老师，陈老师是理化老师，在理化教室有一个值班室。。。。
他立刻提了酒准备拜访陈老师，顺便还能够蹭个睡觉的地方。
佟家儒敲门很久，“陈老师，陈老师。”
房间依然没有反应，阿π老师听到敲门声，不耐烦地告诉他，
“敲什么敲啊，大晚上让不让人睡觉了。陈老师已经很多天没回来了。”
阿π老师给了佟家儒备用钥匙，总算有个睡觉的地方了。
校长在班主任会议上抱怨学生的流失都是因为没有理化课，而且很多家长已经提出了抗议，校长着急招聘老师，就是没有人来应聘。
这时佟家儒主动站出来称自己也会代理化课，
他本来想着校长会让他从低年级开始教，没想到校长直接让他试课，就从你们班开始试课。明天正好是你们班的理化课。
佟家儒心里暗暗叫苦，和严四迟商量，严四迟毕竟是学生，如果让他教低年级还行。自己班的理化，自己都还没搞懂呢。
佟家儒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想办法了，他去到陈三省的办公室，想找出一本教案来做参考，找来找去一点线索也没有。
他焦急地一夜未睡，第二天佟家儒在校园看到了顾千叶。
佟家儒笑眯眯走过去，关心的问：
“顾同学，你最近几天听课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佟老师多厉害啊。当着东村敏郎的面讲夏完淳，还有什么你不敢的。佟家儒，东村敏郎不是好惹的。”你苦口婆心的提醒。
“为师多谢顾同学提醒，我是说你觉得那些地方有不明白的吗？”
你仔细想想，佟家儒教学确实不错，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
“没有不明白的，国文，就是要富教与人，从故事联系到现实，思考人生。这样的教学方式很有趣。”
顾千叶的话让佟家儒矛塞顿开，佟家儒就在第一节课讲了著名物理学家的故事，
同学们听得津津有味，课堂气氛非常热烈，校长对佟家儒的物化课非常满意。
晚上，佟家儒开始努力脑补物化课，无意间他看到了陈三省的遗书，
陈三省在遗书中写道，“这一战，多少人了万死无回，少年公瑾舍生取义，沪上楷模。
学生尚且如此，陈某岂可苟且杯中。现在这个时候该是老师上场的时间了。”
读完了陈三省的遗书，佟家儒的手微微颤抖，联想到陈三省浑身绑满炸药只身去到欧阳公馆的那一刻，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佟家儒大受震撼“是陈老师。”
佟家儒连夜带着一瓶酒去到欧阳公馆前烧纸，祭奠一下陈老师，没想到被欧阳正徳抓个正着。
欧阳正德死死抓住佟家儒的衣领，问他儿子哪里去了，佟家儒努力逃脱，不小心把陈三省的遗书落在地上。
欧阳正徳拿到遗书，为了邀功请赏，他立刻把遗书拿给东村敏郎，
“东村先生，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从佟家儒身上搜出来的。他就是刺杀小野中尉的凶手。”
东村敏郎拿过遗书，“这个线索很重要。那这个自称中国陈的人，就应该是刺杀特使的凶手了。”
“但这并不能说明佟家儒跟中国陈有什么关系。，”说完把信还给欧阳正德。
欧阳正德不解，“你怎么老是护着这个佟家儒阿。我跟你讲，佟家儒和中国陈是一伙的，他们联手蒙骗欧阳公瑾杀害日本人。”
公瑾受了伤，就是被佟家儒就走了。他还给我儿子做手术，这是他自己跟我讲的。那你说他不是主谋，谁是啊。”
。东村敏郎惊讶道“还有这样的事，”
第二天，佟家儒在给低年级的学生上物化课，实验室已经被日本人团团包围了。
水芹同学发现后，趁上厕所的时间跟大家说。同学们关心佟家儒安全，就出来查看。
我站在楼上，看着下面黑色风衣的人。那人也不说话，一直盯着理化教室。四周也都是便衣手下。
我走下楼，东村看我过来，向我走来。
“你这是干什么，我知道我无法改变你的决定，但你要知道这里是租界。”
“我知道，你的担心，所以我没有打断佟家儒上课。我打算等他下课之后，搜查一下实验室。”
沈童生气道：“你们日本人哪里来的权利在租界的学校肆意搜查。”
我拉了拉沈童，摇摇头示意她别激动。
东村敏郎解释道：“我请允许我重新表达，我只是想找一下吧陈老师的遗物，以帮助佟家儒洗脱罪名。”
我刚准备说话，东村敏郎打断我“千叶，我不想把我们两的关系闹僵，你是知道我的。”
东村自从随军作战之后，心性也发生了变化，现在东村敏郎的作风，已经是很平和。他真实的面目是残忍、心狠手辣、漠视。
面前这个人，让我一度怀疑自己。我以为之前我很懂他，但是现在又看不懂他了。
沈童担心老师的安全，趁着我和东村敏郎周旋的时候，提醒佟家儒赶紧逃跑，佟家儒不为所动认真地把物化课上完。
下课后，东村带着手下，进入理化室，我也一起跟来。
佟家儒镇定地“我知道你们的来意，轻便吧。但是不要破坏实验室的教学设备。”
佟家儒允许日本人进屋搜索实验室，自己在一旁清洗实验器皿。
租界内日本人不能随意杀人，东村敏郎邀请佟家儒去特高课喝茶，佟家儒知道他葫芦里买什么药，故意反客为主，邀请他喝咖啡。东村敏郎很爽快的答应了。
两个人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恨对方呢。
东村此人，笑得如沐春风,吐出的话是腊月寒风，肢体接触间又亲昵得似盛夏灼人，佟家儒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只能垂着头跟在东村身后往咖啡厅走，浑身如芒在背般的不自在。
咖啡馆内又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他们两个安排在同一个桌子，而我被安排到另外不远的地方，怎么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样的呢。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表情，但听不清他们的说话。
与佟家儒的不自在相反,东村一派春风得意，他在佟家儒对面落座，将其脸上每一丝微妙的变化尽纳眼底。
如果说东村是荒漠中的孤狼,残忍嗜血、冷静隐忍，佟家儒还能强撑着身体坐在他对面接受露骨的目光，也算是一件奇事。
温柔而不自知的东村长腿一翘，招呼来服务员，十足的富家公子做派，佟家儒眼皮-跳，面前这杯咖啡不知如何下嘴,左右都不自在。
“佟老师，对我的到访早有准备啊。”
“昨天我是去欧阳公馆了，就是为了祭奠陈先生。
因为我接任了理化□□。所以我发现了陈老师的遗书。他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我去祭拜祭拜，”
东村敏郎那一双眼睛，早已看透了佟家儒。
“先生是想证明，你和欧阳公馆的爆炸案没有关系。”
“本来就没有关系，何须证明。”
“可是那天你就在现场，这也太巧合了吧。勃蓝登酒吧的刺杀，虽然当时我没来上海，但我差了第二天的报纸。有一个中年男人救走了他。”
“换个话题吧，先生请我喝咖啡，我这样咄咄逼人太不好了。先生做一个纯粹的老师不好吗？”东村敏郎端起咖啡浅浅抿了一口。
佟家儒不解：“难道我不是一个纯粹的老师吗？”
“我原本以为你是，可现在已经不相信了”东村敏郎翘起的嘴角已经慢慢落下，眼神越来越凌厉。
佟家儒在东村敏郎面前坦言，“你还在怀疑我。东村先生，我真的是个嘴硬软弱的人，如果东村先生觉得屡屡在我面前失了面子，不如在这狠狠打我几个耳光解恨，”
佟家儒说得言辞恳切，他直视着东村敏郎的眼睛，说起话来一气呵成。
你在不远处看着，坐立难安，痛苦表情的佟家儒。在学生面前说一不二，怎么到了东村敏郎前面，就唯唯诺诺。
“先生怕我”东村问。
“倒也不是,我只”佟家儒嗫嚅着话说一半,就被强硬打断，
“那先生还不喝咖啡凉了，味道不好。”东村阴恻恻地补充。被恐吓的佟家儒顿时闭上嘴巴，安静喝咖啡。
“好了，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感谢先生请我喝咖啡。”
东村敏郎站起身，和佟家儒握手。
“我可以拥抱先生吗？”
“当然可以”
你看到双方都起身，知道他们谈完了。
刚准备向他们走去，可能是旁观者清，我看到有一个人，亮出枪。
那个人眼神一直盯着，东村敏郎和佟家儒。我只能出言提醒，有刺客。
众人反应很快，那个刺客见自己暴露也豁出去了，豪不伪装直接向两人开枪。
佟家儒便发现不妙，因为那个人他认识。是钟连长，钟连长前后都有埋伏，并且提前暴露了，枪杀东村敏郎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佟家儒灵机一动，立刻扑到了东村敏郎的身上，替东村挡子弹。
我看到两人都倒下，急忙跑去查看东村的情况。看到歪七扭八的两人，两个人身上都没有血迹，心中倒也放下心来。
“学长，没事吧。”扶着东村敏郎起身。
东村敏郎出言安慰我“我没事，都好好的。别怕。”说完摸了摸我头顶的发。
我看向佟家儒“佟老师，没事吧。”
佟家儒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没有任何感觉。
“吓死我了，还好，还好。”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顺气。
这边东村敏郎的手下已经开始开枪，两军对战，日本人追了过去，
东村敏郎质疑佟家儒为什么舍身救他，
佟家儒战战兢兢地回答，“因为你当过我的学生，作为老师自然不能看到自己的学生有生命危险。”
东村深深的看了一眼佟家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