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秦姻儿
傅墨卿修长身形向前迈了几步,金丝斗篷在这乍冷的天滑过身旁,带起一丝寒风。
秦姻儿震愣一瞬,又柔着声紧跟了两步。
“墨卿,我今日跟着府中厨子新学了个糕点,一会回府墨卿尝尝?”
秦姻儿笑容如花,但眸中却带了几分小心翼翼,好似生怕面前之人拒绝。
傅墨卿上马车的步子停了,回身正要谢绝,却看客栈二楼窗台边浅浅伸出了半个脑袋,毛茸茸的。
他心中好笑,原要出口的话也拐了个弯,颔首故意道“好。”
傅府的马车驶的远了,楚攸宁才自窗边退了开,撇着唇面色尽是不悦。
楚月辰正吩咐人将素锦抬去床榻,没注意这边的动静。
楚月明倒是看了个囫囵,看自家妹妹不高兴,也知晓傅墨卿与家妹之前的关系,但又一时拿不定主意,迟疑道:
“攸儿可是因傅墨卿忧心?”
被一下猜中了心思,楚攸宁下意识想要躲闪,但最终却败给了自己的内心。
她点头,意识到自己当着楚月明这个哥哥的面可以不再装,便将心中所想尽皆托付了出去。
“哥哥可以帮我打探一番吗?关于傅墨卿身旁的那名女子。”
见楚攸宁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楚月明其实是愣了一瞬的,他没想到他这个万事自己扛的妹妹会如此信赖他。
“当然。”
楚月明一口应下,学着小时候父亲对他一般抬手轻轻揉了揉楚攸宁的脑袋。
似是没想到楚月明会有此举,楚攸宁眼中滑过一丝诧异,而后看向同样有些呆愣的楚月明先一步笑了。
楚月明做完摸头的动作之后,才意识到这举动似乎有些不合,但见面前自家妹妹笑的欢快便也抛下这份窘态一同笑了起来。
楚月辰转头看着二人久违的这样开朗,也默默笑了。
楚月明的消息传来的很快,几乎是隔天一大早便有信件从冷宫院旁的狗洞里塞了进来。
已然恢复活力的素锦小跑着将信送到了楚攸宁的手中,忍不住感慨:
“也真是难为了三少爷,虽说这冷宫偏僻离宫墙不远,但能想到从这儿传消息的,也是只有他了。”
冷宫年久失修的墙院下,那原本齐整的狗洞因为宫墙的倒塌已然覆盖的只有巴掌大小了。
从这儿传东西进来,既避开了冷宫大门,也确实更不容易被发现。
信件被打开,楚攸宁看着信中一行行清秀的字,好看的眉间缓缓染上忧郁。
秦姻儿是在三年前与傅墨卿相识的,换而言之便是楚攸宁回归丞相府的时机。
三哥派人去傅府的周边探了,虽少有人知晓傅府还有这样一个人,但周边的摊贩倒确实见过几回她与傅府的厨子一同去买菜。
楚攸宁望着信件结尾“现居傅府”四个大字,说不震惊是假的。
傅墨卿一向洁身自好她是知晓的,前世他亦身为国师尊贵荣显,多少大臣想将女儿许配给她,但皆被他婉言拒绝。
她原以为是自己在他的心中还有地位,但原来或许是她自我作故了。
竟原来在这么早的时候便有人代替自己陪在了他的身边,而她竟一直都不知晓,还妄图与他和好如初。
楚攸宁将信放在烛火上烧了,忽的神色凛然。
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想听傅墨卿亲口来说,虽然她眼下并没有什么立场,但父亲之事却不得不求得他的帮助。
前几日天气骤凉,这两日倒又开始阳光明媚。
湖边草地上的花儿像也知晓这样的温暖难得,临近秋后的时节放眼望去竟显春意盎然。
楚攸宁带着轻纱罩帽,姿态悠闲的坐在其中,风一吹罩帽上的薄纱便与百花一同飘摇,薄纱下仙姿玉色的面容若隐若现,远远望去好似画中之仙。
傅墨卿方下早朝便被素锦递来的书信引来此处,入目便是这样的满目星河。
望着湖边潇洒自在的楚攸宁,好似梦回之前在山上的时光。
楚攸宁与他一同,踏着满山的葱郁洒脱欢喜的奔跑,他们一起疯一起闹,逍遥的不用理会任何不相干的事情。
听到脚步声楚攸宁在那漫山花海中回头,一如眼下。
“你来了。”
楚攸宁笑着,笑容却不似记忆中那般无拘无束,但眼中爱意却一如往昔,直直的望向来人。
傅墨卿不知是被眼前景象迷了眼,还是被对方眼中毫不避讳的爱意灼了眸子,不经意的偏了偏头,再出口的话便又染上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寒气。
“不知皇后娘娘唤臣来有何要事?”
傅墨卿站在原地未动,身旁黄绿的垂柳乖顺的垂在他的身后,随着微风轻轻飘荡着。
此处安静恣意,是个避世的好地方。
“我若说邀你前来闲聊,你可信?”
身处如此悠闲的氛围,楚攸宁紧绷的神经在此也一同悠闲下来。
“哦?皇后娘娘邀臣来着僻静之地,是打算聊些什么呢?”
傅墨卿说着眯着眸子走近了几步,清冷嗓子夹着暧昧,尾调悠扬。
身旁丫鬟小斯早已退去了远处,唯他二人。
“你知道的,我需要你的帮助。”
楚攸宁忽然语气诚恳,神色一瞬不眨的望着他,随后起身向着傅墨卿走来。
她不想骗他,从前的误会已经让她们二人的关系很是煎熬。
湖面正好有风吹来,楚攸宁的罩帽被风吹起又落在地上,薄纱顺着肩头滑下来,露出她未施粉黛的脸。
精致的面容仿若雕砌,神色流转间便似收容了全部景色。
楚攸宁朝着他走来,出口的话在此刻也似蛊惑般。
“墨卿。”
好似往日的呼唤,但楚攸宁并未有意复刻,只眼神真挚的看着他。
但下一瞬,傅墨卿却像见了什么把戏似的嗤笑一声,话音里分明带着嘲弄。
“皇后娘娘,这又是什么把戏?”
傅墨卿抬眼望她,眸中带着几分戏谑。
“若是要说你真心倾慕于我,那这样的把戏您已经玩过了。”
“那若我说,我愿永远追随你呢。”
这话太过飘渺,就算是在三年前的楚攸宁口中,他也未曾听过如此直白露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