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居庙堂之高，则旱涝保收
第四十五章
晋阳王的葬礼很简单，简单到令人觉得寒酸。
向朝廷报丧的使者在蒙百煜合眼之后就被派了出去。
除此之外，北疆境内的各州刺史，各地郡守也都派人去逐一通知了。
除六品以上无要务者可来吊丧外，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各守其位。
虽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可北疆不比其他地方，北庭鲜卑，朔方沙蛮皆窥视在侧。
如今又是北疆政权新老交替之际，难保他们不会有所动作。
而朝廷闻听晋阳王薨了，也是小小的轰动了一番，虽然他们在年初时就已听说蒙百煜病重的消息。
可真当人没了的时候，还是不免唏嘘感叹，人活一世终有老，死之一字谁也逃不了。
任你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最后都将是尘归尘，土归土。
那些与北疆关系稍好的，敬佩蒙百煜为人的，多半会回到家中闷头喝上两杯，独自感慨几句。
而那些看北疆不顺眼的，想借此证明自己的，多半也会喝上两杯，只不过却是呼朋唤友的暗自庆贺，背地高兴。
行事下作，令人不耻。所谓小人，不过如此。
“就让方矣去吧。”养心殿内一声略显疲惫的话语淡淡传下。
那侍立于一旁的传旨太监急忙领命而去。
方矣，官居玄雍礼部右侍郎，正四品衔。
自开皇改制以后，朝廷三公三省同在，九卿六部共存。
只不过把三公九卿都改为了虚职，实权都在三省六部手中把持。
直白的说，如今的三公九卿都成了荣养官儿。
只有复查参议权，没有裁定决断权。
何为复查参议权？
这么说吧，就以这礼部为例：国家礼制、科举考试、王侯薨殁等等等等，都是礼部的活计。
而礼部一尚书两侍郎，就是这些事项的具体负责人，而九卿中的司空却是与之职务相重叠，怎么办呢？
开皇帝也是脑筋活泛之人，既然改制那自然就要触动某一些人，或是某一群人的利益。
而双制度的并立，也会使职司不明，政令不一，从而相互扯皮，荒废正事。
那就一虚一实，虚位高官厚禄养之。实位牢握权柄宠之。
礼部负责具体事项，司空负责审查礼部的工作，如有纰漏可上奏，待皇帝核实后定夺处理。
这就相当于皇帝在六部之上安了六双眼睛，而且还是专业对口的眼睛，时刻关注着你们的一举一动，鞭策你们恪尽职守。
但为了防止朝臣结党营私，相互攻讦，九卿没有实权，只有复查卷宗的权力。
比如同年科举，各科进士的入选，南北不成比例，地域差异过大。
那司空府的人就会上报给皇帝，皇帝一瞧，嗯，这里边儿有猫腻，查!
到时候你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都不用三司会审，直接就能把你罢官免职。
这样一来不仅解决了职司不明的问题，还一石好几鸟的解决了多方问题。
对于那些年纪老大，却还不想致士的老顽固，就封个九卿之官让他们养老。
同时每年科举选官出来的各科进士，先分发至九卿各府，与老前辈学习职司一年，免得新官上任啥也不是竟闹笑话。
而后才会被派与实务之职，若是赶上各部年终审核，或是丧病缺人，九卿各府的人也可暂时下放到各部顶替一二。
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个良性循环，岁数大了、老了，实务力不从心了，又贪恋官位的就可到九卿府任职，同时作为皇帝的顾问参知政事。
还可以传授为官经验，给后辈传道解惑，桃李天下。
既满足了臣属的虚荣心，又体现了朝廷的开明大度。
无非就是多花点俸禄嘛，反正这又不需要皇帝自掏腰包，一切费用皆由国库支出，再者说了，这偌大的天下，多养个百八十人不在话下。
而三公九卿的职能也从新一一划分，三公为太傅、太师、太尉。
太傅协助皇帝处理武事，太师协助皇帝整理政事，太尉协助皇帝管理军事。
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任何皇帝处理政事时都不喜欢被人指手画脚。
所以在他们参知政事的名头之上，才有了顾问这个说法，顾问顾问，顾名思义就是顾得上你了就问一问。
只有皇帝犹豫不决，或者想听意见的时候你才能说话，平时你就多晒晒太阳，钓钓鱼溜溜鸟，教教那些科举才子便好。
九卿职能也是都有所变化，光禄寺卿掌庆典礼宴，鸿胪寺卿掌番邦使节，少府寺卿掌皇家财库，大司农卿对应户部，大司空卿对应礼部，大司寇卿对应刑部，大司徒卿对应吏部，大司业卿对应工部，大司马卿对应兵部。
总之是将三公九卿制改了个面目全非，除了三位寺卿还算是稍微有点正事儿以外，其余皆成了酒囊饭袋。
但三寺的实权也不在寺卿手里，光禄寺有光禄勋，少府寺有少府监，鸿胪寺有鸿胪令。
本来晋阳王的丧事鸿胪寺也当出人出力，可改制以后，这些事儿就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只一心负责异域番邦的迎来送往。
这么一来三公九卿虽是各个高官厚禄，但也彻底成为了闲人，刘元惠暗讽的冗官，说的就是他们。
如果你有幸在壮年时就被安排到了九卿之位，那么恭喜你提前步入了老年生活。
开皇帝也是没办法，改制改制，定然会优存劣汰，若是惹得他们被贬不满，搞不好就会合起伙来造反。
位子就那么多，给谁不给谁都是事儿，人多官少之下，只能荣养一些人。
整个朝堂之上一品二品几十号，就是没一个有实权的。
民间有句话就非常形象的描绘了玄雍庙堂。
居庙堂之高，则旱涝保收!
三品以下无闲职，三品以上坐等死。
所以也不怪那些京官大臣总是变着法的诋毁北疆，实在是闲的。
同为一品，你蒙百煜不仅王位加身，还具有实权在握，而我们只能坐冷板凳，不嫉妒你嫉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