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世之功
第十四章
这下宋业确实是有些惊楞了，何为泼天大功？急忙道：“先生何以教我？”
宋业此问让桓毓很是得意，他喜欢别人用这种求知的语气跟他说话，用求助的目光询问于他。
更喜欢这种被人求教的感觉，尤其是可以决定他前程的人！
只听他慢条斯理的道：“若是受降功成确实可以算是大功一件，但其实对我们来说也是利弊参半。”
“世子可曾想过，这北疆军为何要驱赵卒来此？”
不等宋业回答继续自问自答道：“这一来可以充当渡河炮灰，二来可以减轻其后方压力，这三来若是赵卒就此死绝还可以减少他们的后勤负担。”
“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
“若我们此时受降，固然可以小胜他北疆一阵，却也是把这烫手的山芋接过了手，后续安置更是个大问题！”
“说不得北疆还乐见如此，届时接收降卒时定然会有所混乱，到时他北疆趁乱过河，倒成我们帮其大忙了。”
“而且就算成功的接收了这些赵卒，对北疆军也没有造成太多损失，其实力尤在。”
“对当前局势也造成不了太大影响，对我们来说更没有太多丰硕的成果。”
嗯嗯嗯，宋业听的频频点头，颇有些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悟，等桓毓说完他才接口道：“先生所言极是，那我们就不受降？”
不曾想桓毓却是急忙摆手道：“要受！而且世子还要亲自去受降！”
宋业被噎了一下，更是一脸的迷惑。受也是你，不受也是你，到底要怎样？
好吧，反正办法都是你想的，主意都是你出的。
桓毓知其所惑，也不在卖关子。
直接道：“如今这些赵卒就是一块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他北疆可当之炮灰，我亦可以！
我们可将计就计，待到受降之时，驱逐赵卒冲击北疆军大营！
他北疆不过是靠着骑兵之利罢了，正好用这些赵卒档他一档。
只要缠住他北疆骑兵，使其短时间不得脱困，待我军稳住阵脚，到时层层递进。
把他北疆军全歼在此，也不是不可能！
届时西进可与洛水国夹击他玄雍河东之军。
北上也可对着北疆衔尾追击，到时赵，魏两家诸侯定当对世子感恩戴德。
亦可借青州水师逆流而上，直捣他玄雍长安老巢！或是率军到洛伊助战
总之无论怎么选择主动权都在我们手上，到时候就是世子盘活了整个中原战局。
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这算不算得不世之功？”
桓毓的此番谋划听的宋业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而宋业此刻也是头昏脑热，脸色潮红。
一改往日不咸不淡的态度，言语间极尽恭维的道：“先生之才不让太公吕尚，得先生相助，我宋氏霸业可成！”
桓毓则点头微笑，欣然受之。
两人相互吹捧了半晌待情绪渐渐平复后，宋业突然眉头微皱的道：“若想成就此事，怕是绕不开他郑世泽。”
“确实麻烦。”桓毓也是慢慢的收敛了笑容接口道：“世子所言不错，既然绕不过，那就明以言计。”
“世子可立即修书一封，令其助我成事。
若其尊从调令，正好将世子在军中的威望抬高一筹。
若其不听指挥？哼哼，事成后世子便可借势收了他的兵权！
在如此大局面前，谅他郑世泽也不敢不从。”
“得先生一人，胜过谋士千席矣。”又是一计漂亮的马屁，拍的桓毓是犹如身处云端，飘飘然也，欲罢不能。
而在桓毓为宋业绘制宏伟蓝图的同时，还未等宋业修书。
一只信鸽，一骑快马就已先后向延津方向飞奔而去。
可见这身在白马心向延津的不止一人！
甚至都不用周诚在传消息，周升在此一亮身份就已经有人将消息帮其送达了。
“世子别忘了还有青州水师，可先予他们一些好处，在邀其助阵。”
“届时不管他郑世泽怎么选，我们都算是有了两手准备。”
桓毓也是完全进入了角色状态，颇有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感觉。
宋业现在对他也是犹如当神仙一样供着，一副孝子贤孙的姿态：“一切都依先生所言。”
延津口，宋军大营。
啪！一声巨响，只见那黄梨木做成的案几都是痛苦的呻吟了一声。
“这宋业黄口小儿，真是不知好歹。难道他不知道此乃虎口夺食之举？”
说话之人高颧深目，鼻直口方虽已两鬓霜白，年近花甲，但却丝毫不显老态。
此人正是有“中原第一守将”美称的护国上将郑世泽！
在其接到白马传信后第一时间就是把桓毓的宏伟计划给否了，这不，此时正怒气冲冲的发脾气呢。
“父亲，何必如此大动肝火？这是他宋业找死，与我们何干？”
“放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被骂的是郑世泽的次子，郑显忠。
其长子郑显德被留在后方调运粮草辎重，其实不过是变相的人质罢了。
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乃宋宣侯不放心这位护国上将统大兵在外的钳制举措。
郑世泽也知道，但也无可奈何。此时仍是怒火未消的道：“现在可不是内斗的时候，若他宋业在白马兵败身死，我郑家也脱不了干系！”
“别忘了你大哥还有我们一家老小可都在陈留城中。”
闻此郑显忠的脸色也是白了白，张口无奈道：“我郑家一门忠烈，却被他宋氏像防贼一般的提防着。”
“如今那宋业还以一副上官的口吻架势来胁迫父亲，真是辱我郑家太甚。”
“够了！现在还提这些无用的作甚，他宋业就算是个废物那也是我郑世泽的主上。”
“所谓主辱臣死，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真的去送死。”
“你马上去调两万人，做好准备，等我命令。我现在立刻赶去白马，看看到底是谁给了他这么大的胆子！”
就在郑世泽动身前往白马之际。
一人也是只身来到了青州水师驻地。
“卑职奉世子手令，前来拜见田将军。”
“请田将军务必助我家世子一臂之力，我家世子说了，若将军助他成此不世之功，除了信中所说会将渤海乐陵两郡送与齐恭候归其治下外，还会保举将军为平原之主。”
“宋世子好阔绰的手笔啊！哈哈既然宋世子如此盛情，那田某也就却之不恭了。”
“有劳阁下回去替我转告宋世子，田某就在此静候差遣了。”
北疆军，白马大营。
中军主帐里，蒙百煜跟林子昂，周诚二人相对而坐，矮几上放着一封书信，是随周升渡河的小鱼儿刚刚泅水送过来的。
这小鱼儿确实不愧此名，在这湍急的黄河里也能来去自如。
三人此刻都是相对无言，这信自然是桓毓所写，信中所言世子知其乃忠义之士，却深陷北疆，明珠暗投，令其痛心。
如今不畏强权欲效力河南，世子定当扫榻相迎等等等等恭维之词作为开篇。
下边才是正题，问其北疆军的部署兵力，降卒确切几何，他好做到心中有数，实施营救方案。
洋洋洒洒不下千字，就是没提受降两字，唯一接近的一句话则是“周兄当早作应对，三日后在行联络！”
“他这是什么意思？”先开口的林子昂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蒙百煜摇头不语，显然也是不明所以。
而周诚则是盯着信久久无言，好半晌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他怕是把我们都当成了垫脚石啊”
“什么意思？”两人不约而同的问道。
周诚自嘲一笑道：“什么意思？我这位旧识应该是把我们都当成了他的晋身功劳。”
“被识破了么？”林子昂低声自语道。
“不好说。”周诚也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是否被桓毓识破。
只是如实道：“不管他识破与否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就是说无论我们是真降还是诈降，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只不过是将计就计而已。
到时借受降之名驱降卒与我北疆军乱战，他好渔翁得利罢了！”
“想的美！”林子昂在一旁破口大骂道：“也不撒泡尿照照，好大个腚眼子也不怕把心都拉出来？”
蒙老爷子那句话是真没说错，也不知道他这个“儒将”之称是怎么来的，世人眼瞎不成？
蒙百煜则是挥了挥手道：“大哥不必动气，这本就是你算计我，我算计你的相互算计，尔虞我诈罢了，无需自恼。”
继而转头对周诚道：“既然他想将计就计，那我们亦可将计就计。周先生可有应对之法？”
周诚摸了摸下巴，还未等回答林子昂在一旁抢先道：“如今之计是不能给其充分的准备时间，不然若他们趁机大举过河。”
“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实在堪忧！”
如果不算赵卒降兵他们此地不过万余人，还都已分散在各部，唯有骑兵还可一用。
“无妨！”蒙百煜豪气干云的道：“大哥可知哀兵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