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赫连不是鹤
第三章
听完这些话蒙雲心里紧了紧，同时人生中第一次的感到了心生愧疚。
母亲对他来说就像是避风的港湾，可他对母亲却只想着索取，从来没关心过一下。
而母亲却时时刻刻的在为自己操心，自己真是该死，枉为人子！
蒙雲他娘是辽东人，小户人家出身。
虽算不得什么大家闺秀，但也不差什么。
而且性子温婉大方，宽和仁厚，跟他爹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自己之前确实对钱财没什么概念，可这两个来月的独立生活彻底让他明白了钱的意义。
五百两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平头百姓而言，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这么多钱。
既然娘亲只给小五塞了五百两，当然不可能是拿不出来更多。
不提他大伯是位王爷，就光他那个不是亲生的爹，一年的俸禄就不知有几个五百两了。
再加上总领北疆的“特权”，母亲还是诰命夫人，要说家里没钱那是连鬼都不信的。
娘亲之所以只给小五塞了五张银票，就是在变相说明五百两应该足以让他应对很多的事情了，这也是他最近才想明白过来的事情。
只不过一直以来他对钱财的概念都是只管花哪管记罢了，又怎会去计较那区区几百两？
脸上阴晴不定的闪烁着，暗暗腹诽着他那个不是亲生的老爹，看这架势是真不打算管他了。
自己这两个来月走的是四平八稳，慢慢悠悠的。
可连条府上的狗都没见着一条，这要是真想把他找回去，时间上都够跑十几个来回了。
找不着自己的行踪？开什么玩笑！
不说他蒙雲蒙大少如此招摇过市的穿城过县，深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了一般的样子，如此醒目的目标可能找不着？
在北疆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算是一只苍蝇，只要是有名有姓，他蒙万淳想找，都能从茅房里给你抠出来！
攥着银票的手紧了又紧，咬了咬后槽牙，很是不舍与不甘的把银票推回给了小五：“既然是娘给你的，那就还是由你来保管，等少爷我哪天真要饿肚子了在拿出来。”
这段时间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能最大的收获就是咱们少爷会算账了吧？
小五收回那从新占领眉梢的欣喜目光暗暗想着。
蒙雲用脚尖踢了踢草皮，歪头斜了斜那说话之人，嘴角浮出一抹轻笑道：“回去告诉你们那狗屁的大将军，老子不回去。”
“那已经不是老子家了，老子的家就在这里，老子哪都不去。”蒙雲略显暴躁的吼着。
“你个兔崽子！劳什子的老子，跟谁学的一口一个老子老子的？”话音未落，蒙雲眼前一花，就见一道黑影像自己面门袭来。
“卧槽！”凭着自己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心里念头一闪“这老家伙怎么也来了？”身体却没傻呵呵的站着不动。
挺胸、抬头、收腹、提臀、扭胯。
好吧，其实都没啥用，在那好像吐着毒蛇信子一样的马鞭面前，任何多余的动作都只会让脸上多一道花！
还是直接一个千斤坠先躲过再说，老话说的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接着在一个狗啃屎拉开攻击距离，最后在来个驴打滚顺势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点迟滞，狼狈是狼狈了点，但起码自己现在全须全尾的搁这站着，那不比啥都强啊，是吧？
那老头出手太快，小五那骷髅般的体格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会儿就紧着来到少爷身边胡乱的用袖子把刚粘上些许的杂草清理掉，狗腿的很。
嘴上则关切道：“少爷没伤着吧？”
“咦？”那出手之人也挺诧异，虽说自己留了三分力，顶大天也就是在这小崽子的腮帮子上印个红条条，肿他个两三天。
但却万万没想到他能给躲开了去，这要是换做以前还没出王府那会儿，指不定就已经眼冒金晶，哭爹喊娘了呢。
心里也不由叹息了一下，这形象差是差了点，但这份敏锐的直觉跟规避的意识倒还可圈可点，看来这几年也经历过不少，不然不可能这么熟练
心里想着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会儿被蒙雲暗呼老家伙的就在那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哟呵，身手挺麻利的嘛，来来来，在吃我一鞭试试。”说着举鞭就要抽。
“停停停，我投降，我认输。”
“鹤爷爷，别老拿您的挞龙鞭吓唬我，我胆小。”
“对对对，我们少爷已经认输了，所谓投降不杀，你可不能在动手了。”小五在那色厉内茬的帮腔道。
“滚蛋”
“你胆小？你要胆小那世上就没有胆大的了！”连自己老子都敢骂的人跟胆小可不沾边。
老头并不买账，眼皮一耷嗤笑着：“还有，老子姓赫连，不是鹤。”
小五能感觉到后边这句是从“赫连不是鹤”牙缝里挤出来的，深怕老头给自己也来上一下，毕竟他可没有少爷那敏捷的“身法”。
蒙雲双手一摊，顺势耸了耸肩，那意思不言自明，还能跟谁学的？
除了您老人家，别人也教不出来不是？
老头姓赫连，名钦礼，匈奴人，善使长鞭。
后来成了爷爷的近卫侍，名为主从，实为兄弟。
整个王府，蒙雲不怕爹不惧娘，唯独对这老头发怵。
没办法，那是真敢下手啊！
他那点武把式一半是跟赫连学的，一半是被老头打的。
亏你名字里还有个礼字，真他娘的是有辱斯文！
他也不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斯文俩字认识你么？
要不怎么都说要想学武术，得先挨得住呢。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没有赫连钦礼这么个震慑蒙雲的人，长大后不定成什么样子了呢。
就这样，一个没看住还是让其闯下了十几条人命的大祸！
赫连钦礼看他这个样子鼻子差点没气歪了，哪还不知道又被这小王八蛋耍了，顿时恼火道：“是你爹让我们来接你回家的，赶紧跟我们走。”
我说了，“我，不，回，去！”蒙雲一字一顿的道：“当初一句话，说把我撵出来就撵出来了。”
“现在又是一句话，说让我回去我就得回去，当我是什么？狗嘛？”
泥菩萨还有三分土性呢！跟着又满嘴嘲讽道：“哟？承蒙大将军还惦记咱，受不起受不起啊……”
“可我既不是他的属下，也不是他的仆人，就算他是大将军，也管不着我吧？”
“屁话，他是你爹。”父对子，天经地义。
“可别天经地义了，他不是还让我死在外边呢嘛？”
“就当我死了，你们今天没找着我，我也没见过你们，回去就告诉他我已经死了。”
“你”赫连老头在那须发皆张一时气结，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
打小这兔崽子就古灵精怪的不服管教，而且鬼点子极多，总能变着花样的找理由搪塞你，还反驳不过他。
如果能把这股劲用在读书上，到时在引经据典的肯定能成个一流辩才，不会输那“苏张”多少。
想到这脸上怒气也是减了不少，只见那赫连钦礼面色缓和道：“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当年之事我也有责任，怎么着你也算是我半个徒弟，是我没有把你教导好。”
蒙雲就受不了这个，硬的不行来软的，偏偏自己还就吃这一套
别看他的出场形象是那混不吝的二世祖，其实人家也是有优点的，只不过是被他的“恶名”给掩盖住了而已。
比如说聪明早慧，五岁的时候他就已经可以写字了。
只要是教他写过一遍的字，大多都会记得，而且还能一模一样的写出来，就是笔迹差点。
但让他说文解字那就差强人意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字都认得，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又不认得了
其实未免有些拔苗助长了，导致其后来对学习降低了积极性。
可不是嘛，人家还读《三字经》呢，他都已经能写《千字文》了。
事实证明过早的教育有时会适得其反。
再比如说他性子醇和，纯真善良。
这在世族中是很少见的，应该是随了他娘。
而且不太在乎什么尊卑贵贱的，也不愿意默守陈规。
反正跟谁都能说上话，不会因为你是下人而轻贱你，也不会因为你是长辈而惧怕你。
就是性子有些跳脱，总喜欢干些出格的事情，并且倔强，认死理。
这点肯定随他爹，没跑！不然也不会被流放到这种不毛之地。
说好听点这是为人随和，不拘小节，说难听点那就是目无礼法，不懂长幼尊卑。
总之就是一句话，缺点太多有点太少。
“鹤老头，你别给我整这套，学那娘们唧唧的煽什么情？”
回想他跟小五两人这些年所历经的磨难，几经生死，甚至连那阎王殿都逛了一遭。
苦也吃了，罪也受了，可不能就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