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4 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黄立安听到莫静好的声音，紧紧咬着牙。
他对莫静好的印象实在是深刻，甚至于心里隐隐对她有些害怕，只是这么隔着屏幕看着她的脸，听着她的声音，黄立安就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在审讯室里，这个女人咄咄相逼，三言两语就将他堵得说不出话来，甚至险些气得失了方寸的时候。
在黄立安眼里，这个女人太厉害，而她找到何慧玲和黄齐，定然是没安好心的！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他们明明是警察，警察不是都有规矩和底线的吗，他们怎么能去骚扰他的老婆和孩子，甚至于找他老婆孩子的麻烦？！
黄立安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莫静好却是明白了他没有说完的意思，她只是笑着摸摸黄齐的头发，对着黄立安说道：“也没什么，我们就是路过北县，知道你的妻子孩子在这里，所以替你来探望一下他们，而且齐齐很想你，刚才一直说你已经很久没给他打电话了，所以才我才帮他给你打了通电话罢了。”
黄齐听不出莫静好和黄立安话里的隐喻，他只是拿着手机，一张小脸几乎都要凑到了屏幕里：“对啊爸爸，莫姐姐说的对，我好想你，你都好久没有给我打电话了，下个月我的生日你能不能回来陪我一起过啊？”
黄立安听到黄齐的问话顿时有些难堪，他强撑着笑脸说道：“爸爸有些忙，下个月刚好有个大案子要做，可能没时间过去，到时候让你妈妈陪你过生日，齐齐想要什么就告诉妈妈，让妈妈给你买……”
黄齐闻言顿时沮丧，连肩膀都垂了下来：“可是爸爸说好要陪我过生日的。”
黄立安抿了抿嘴角，眼睛有些红，竭力让声音柔和下来，低声道：“齐齐乖，爸爸真的很忙，要不然这样，如果有机会的话爸爸就去看你和妈妈好不好。”
黄齐也知道黄立安是在外面赚钱，而且妈妈也跟他说过，爸爸在外面工作很辛苦，而且爸爸是为了让他和妈妈过上好日子才会努力工作赚钱的。
他本来就是个懂事的孩子，虽然沮丧，却还是连忙眨眨眼压下心里的委屈，脸上又挂上了笑容：“那爸爸说定了，等你有时间就来看我和妈妈，我下个月要参加全国中小学生计算机比赛，到时候我一定加油拿名次回来，把奖杯送给爸爸。”
黄立安看着儿子的笑脸，眼中有些发涩，听着他乖巧的话险些流泪，他连忙眨眼压下眼底的泪意，声音沙哑道：“那齐齐要加油，爸爸等着你得奖回来。”
黄齐又拉着黄立安说了一会儿话，大多时间都是黄齐在说，黄立安听着，黄齐说着学校里的趣事，说着他和何慧玲的事情，还有学习上的事情。
旁边围观的几人都能看得出来，黄立安是真的很疼黄齐，甚至于说将他看的极为重要，等着父子两说了有将近二十分钟之后，简思泽才假装是黄立安的同事，叫了他一声说是有工作了。
黄立安知道简思泽这是在告诉他这通电话该结束了，他心里舍不得，可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能继续下去：“齐齐，简叔叔来叫爸爸了，爸爸要工作了，下次有机会爸爸再给你打电话。”
“好。”
黄齐有些不舍的对着电话那头说道：“那爸爸，你在外面很辛苦，要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我看你眼睛里都有血丝了，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太累了，我也会照顾好妈妈，等我长大了能赚钱了，我就养爸爸妈妈，让爸爸不用再这么辛苦。”
黄立安听着儿子懂事的话，瞬间泪崩，他连忙装作转身擦了下眼角，然后才又回头笑着道：“好，那爸爸等齐齐长大……”
他声音有些哽咽，里头还带着些沙哑，他知道以后或许都没机会再见到黄齐，张了张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是却又怕说的太多漏了痕迹。
黄立安只能低声沙哑道：“爸爸要去工作了，同事们已经在催爸爸了，齐齐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和妈妈，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知道吗？”
“知道啦，我会听话的，而且我也一定会好好学习的，爸爸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
“好。”
父子两的话说完之后，黄齐就把手机交给了何慧玲。
何慧玲看着视频里面虽然面容有些憔悴可是身上却是十分干净整洁，甚至连他身后的背景墙都丝毫看不出来是在公安局里面的黄立安，顿时就知道着是莫静好他们提前安排过的，否则以黄立安犯的事情，他此时怕是早就已经被拘留了，又怎么还能瞒得过齐齐？
何慧玲对莫静好几人心生感激，想要劝黄立安一句让他和警方合作，好能戴罪立功争取减刑，可是碍着孩子还在场，她嘴唇动了动终究只低声说了句：“老黄，简先生他们是好人，你要好好的，我和齐齐等你回来。”
黄立安看着电话那头脸上有块乌青的何慧玲，看着她明明熟悉了大半辈子却依旧有些陌生的容颜，还有那双隐隐含泪带着三分祈求的眼睛，心里头一次这般触动。
这个妻子不是他自己挑选的，甚至父母当初替他挑中何慧玲的时候，他正是性子最野最叛逆的时候，那时候他喜欢的是那些笑起来大方性子野能跟他玩到一起的那些女人，而不是何慧玲这种一看就是老老实实性格内向木纳的乖乖女。
他原本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甚至不想要娶何慧玲，可是他爸和他妈却是很喜欢何慧玲，甚至觉得他娶了何慧玲之后就能收心所以逼着他非得娶了她，否则就不认他这个儿子，他被逼得没办法才跟何慧玲扯了证，但是心里却是十分不满，在结婚的酒宴上醉的一塌糊涂回去就逼着何慧玲跟他圆了房。
结婚第三天，他就抛下何慧玲回了南海，那时候他跟着郑志，在江湖上打杀人人喊一声大龙哥，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身边也有数不清的女人，他早就把何慧玲给忘的一干二净，谁知道三个月后，他妈却是给他打电话，说是何慧玲怀了孩子，而那时候的他也才二十三岁。
黄立安几乎已经想不起他跟何慧玲结婚后的事情，他虽然不喜欢何慧玲，可是却十分疼爱齐齐，而他跟何慧玲的婚姻也一直都是围绕着齐齐才能持续下去。
他几乎快要记不起来，第一次见到何慧玲的时候，她穿着一身石榴花裙子，细白的手指紧张的扯着裙摆，脸颊羞红的模样，只隐约能想起他们结婚的那天晚上，他压在她身上时她疼的拼命哭喊，还有后来日复一日围着孩子，围着他爸妈，剪短了长发，磨平了性子，变成了几乎要让他忘记的存在。
黄立安一直以为，就像是他不喜欢何慧玲一样，何慧玲也一定是不喜欢他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来说，她肯定是厌恶他的，只是因为有孩子的牵绊，她才会跟他维持这段婚姻。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他给她拿钱，给她生活费，而她替他照顾老人，照顾孩子……
可是此时面对着何慧玲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还有那如同染了雾的双眼，他却是突然不敢去看，一种从未有过的羞愧涌上心头，让得他根本就不敢去应承何慧玲的话。
因为他知道，他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