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罪
第32章 有罪
面对林珑的问题，黄元峰只是沉默，但从这沉默中，他们都看出了林珑又一次猜对了。
黄元峰：“秦景峰，秦景峰是我的老朋友。我那么信任他，我把苗苗交给他，他却让苗苗变成了这样。
他们那样对待那些少女，秦景峰还帮他们打掩护，我恨他，我怎么不恨他？“
秦子赦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因为他身上流着和那个人一样的血液，所以他现在也被判定为有罪的。
他没有开口的资格。
李至孝劝他：“黄叔，你别冲动，你把手里的刀放下来。你就算现在去杀了秦景峰，也解决不了问题，你想坐牢吗？你可能会死的，你知道吗？“
黄元峰不为所动，他甚至还苦笑了一声，“我早就死了。苗苗死了，我也死了。 “
“……“
“你们没有做过父母，你们不知道做父亲有多辛苦。我一个人省吃俭用，辛辛苦苦把这个女儿养大，捧在掌心里长大。看她从走路，看着她说话，看着她上学，说没，就没了。”
黄元峰张了张嘴，眼泪先流下来：“她才19岁啊！她死的那天还用钱给她爸爸买了手表。为了不让我担心，她什么时候都说没事。她是我的女儿，我的孩子，我的宝贝，看着她死成那样，我能甘心吗？我不甘心！谁又能甘心！”
面对这样的嘶吼，没有人能回答，就连秦子赦也避开了他的视线，每个人都觉得沉重。
林珑能够想到整个事情是怎么样的。黄苗苗刚从农村上来，来到这个城市无依无靠。黄元峰担心女儿，就带她去找自己的朋友——秦景峰。谁知道这个秦景峰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他轻轻一推，就把这个花儿一样的少女推进了火坑。并且毫无同情之心，对这个女孩的死无动于衷，毫无愧疚。
甚至面对死者父亲的指责和反击，还想着找人抹灭他的存在。
林珑劝他：“我理解你的痛苦，但是黄叔，你就这样杀了秦景峰然后自己去死了，你觉得你女儿看到会高兴吗？”
黄元峰愣住了，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林珑戳中了他的痛处。
林珑又说：“那个日记本，可能藏着很多秦景峰的秘密，你不要着急，我们一起把证据找出来，一定能想出办法，将这件事解决的。”黄元峰迟疑地看着林珑，眼看就要把日记本都交出去了。
林珑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忽然，他递出笔记本的手又收了回来。
黄元峰忽然对着林珑问道：“……你根本没有想要为那些女孩讨回公道吧？“
林珑呼吸一窒。
“回答我啊，你不是只想找到杀害你朋友的凶手吗？就算是你拿到日记本，也根本不会为了李纯深得罪其他人吧？“
林珑不说话，在他的注视下，她额头渗出冷汗。
“回答我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林珑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作为一个女人，林珑从小就要面对很多性别上的弱势。小时候她想做的事情，只要稍微不适合女孩子，就会被批评没有一点女孩子家家的样子。即使她一直不清楚，女孩子到底该是什么样子？
她见过很多女人在生活中吃亏的例子。
比如被qj的表姐不敢报警，生下孩子后要和伤害她的人继续生活。那个人是个家暴狂，她也不能走。即使抱着孩子躲去娘家也会被赶出来，因为她已经是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了。
后来，表姐抱着孩子投湖了。
一桩坏的婚姻，几乎就是送断一个女人的死路。
林珑还见过，那些生了女儿就送出去的父母。
如果家里有一对男女，女孩一定从很小就开始做很多家务，而男孩子一定就是什么都不用做。出了社会，女孩子即使面对性骚扰不敢开口，因为这是不光彩的事情。他们将女人从社会中驱逐，赶进人渣的怀里，如果无法接受，就只能选择死。
林珑是并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人，但她确实是害怕的。
她从来是个自私的人，不求拯救任何人，只求自保，守护自己关心的人。
所以面对那些女孩子的凄惨的故事，李至孝会难过，黄元峰会哭泣，而她固然觉得可怜，却从不轻易热血。
热血冲动都是容易的，但并不能改变事实——女人是相对弱势的事实。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以的，也绝不可能撼动那看上去庞然大物的势力。
她只是想知道，杀害朋友的人是谁，然后将那一个人绳之於法。但她从来没有想过，或者说她一直回避一个想法——万一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呢？林珑想，她是会退缩的。
她并非神仙，也只是血肉之躯。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怕。
黄元峰不怕，是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可以没有后顾之忧。但林珑不行，她是个女人。
她的呼喊求救，需要承受加倍的痛苦。面对现实，她能做的，真的不多。
所以黄元峰说的没有错，她一心只想要找出李纯深的凶手，并不会为那些女孩讨回公道。
公道自有轮回，轮不到她林珑开口。
黄元峰显然看得很清楚。
他已经快退到门口了，他盯着林珑的眼睛，又笑了一声。这一次，他的笑容是十分绝望又凄惨的。
“所以啊小姑娘，你不想做，就让我来做。“一种内疚感控制了林珑，她心底泛着酸楚。她很想反驳他，但又不由得感到松了一口气。
她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耻。
林珑开口也是沙哑的，带着浓浓的疲倦：“你拿走日记本，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做？把他们全部都杀光？只要在李纯深日记本里出现的人，一个不剩的——都杀光？”
黄元峰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嘴角抿直着，看上去很顽固。
意识到他真的是这样想的，林珑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