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原谅
汽车奔驰在夜色里。
从游乐场往外开了不一会儿，车不断分流，却又涌入新的洪流。
“你说连城怎么那么大啊？”
陈辰辰看着穿过的街道建筑，还有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
这个问题傻乎乎的，井垚不觉笑了笑。
“你怎么现在还是会问这种问题？”
井垚在一个红绿灯十字路口停下。
看着一旁的陈辰辰，脑袋贴着窗户，看着窗外小店的装潢，灯光璀璨。
“这是什么哪种问题？我是感叹一下嘛。”
陈辰辰继续看着窗外。
手机来电铃声响起。
“你帮我看一下。”
井垚不能接电话。
陈辰辰拿起手机，显示“林橘”。
“这电话还真得你自己接。”
陈辰辰原本因为和井垚恋爱就心虚，今天还打着踩点的旗号谈恋爱更加心虚了。
“你开免提。”
井垚说完，陈辰辰就接了电话。
“喂，井总？”
林橘声音听起来有些局促。
“什么事？”
井垚说话语气认真起来，又看看陈辰辰。
林橘的电话实在是突然。
“就是一个叫井伟的叔叔说是你爸爸，然后在酒店大堂被拦下来了。”
想必林橘正在井伟身边，说到‘爸爸’时犹豫了会儿。
井垚一时愣了，又目视着前方，打了转向灯靠边停了下来。
陈辰辰到林橘说的话有些无措。
听井垚说过井伟的事情，在戒毒所关了两年后就回阳城了，并不如新闻所说。
而且这些年井垚从来没有回去过，只是每月给井伟汇钱。
“井总？我就是确认一下，不是的话酒店这边会处理的。”
林橘听不见电话这头的回应，解释道。
自己下楼时还挂着电视台工作证，被拦下的井伟就上前让林橘给井垚打个电话。
看着长辈恳切，林橘一个大学生热情地帮忙，没想什么。
“是，麻烦你帮他开间房让他休息，记在我账上。”
井垚目光冷冽，沉默的时间只是看了陈辰辰一眼，就紧盯着手里的方向盘。
“好的，井总。”
林橘说完还没挂电话。
“谢谢你啊小姑娘。”
“没事，井叔叔。”
还在说些什么，井垚挂断了电话。
陈辰辰明白井垚有多想抛下过去，想劝解可自己并不能真的经历过，可该怎么开口。
伸手摸摸井垚的手，嘴角微微笑，目光温柔。
井垚反手紧紧拉着陈辰辰的手在手心。
“你说他怎么突然就来了？”
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自己六年未见的父亲。
“可能是前几天的新闻吧。”
陈辰辰细想井垚一直隐瞒自己的身份，直到因为和顾向蓉签约的事这才公开。
“没事的，我们赶快回去吧。”
陈辰辰也握了握井垚的手，夜色都在瞳孔里。
井垚点点头，将手放开，启动车。
回去路上，井垚开车的速度慢了不少，故意逃避着什么。
陈辰辰都明白。
等到酒店下了车，井垚给陈辰辰开了车门。
已经很晚了。
陈辰辰见井垚失魂落魄的模样，上前牵了牵手。
井垚回过神来，看看陈辰辰，拉着手就走进酒店。
“一会儿去找他吗，我见林橘把房号发给你了。”
陈辰辰另一手抓住井垚的胳膊，摇了摇。
“嗯。”
朝着酒店电梯方向走，才一说完。
坐在大堂沙发上的人影朝井垚走近。
“小垚。”
井伟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轻喊一声让井垚握着陈辰辰的手一紧。
林橘跟在井伟身后，看到两人牵着的手。
“井总，辰辰姐。”
林橘说话声音磕磕巴巴，目光在牵着的手上。
陈辰辰握了握，示意井垚，并没有放开。
“小橘。”
“我开好房间了，可井叔叔说在这儿等你回来，也不让我催你。”
林橘解释着。
“这是？”
井伟看了看井垚紧握着的陈辰辰，有些不解。
在新闻上看到井垚和顾向蓉的恋情，这才知道井垚的身份，来到连城。
“我女朋友，陈辰辰。”
井垚说话声音冷冽，但还是介绍了陈辰辰。
林橘惊了，抿抿嘴。
“你好，叔叔。”
陈辰辰打了个招呼。
“哦。”
初次见面，还是这样的场景，井伟和陈辰辰都有些尴尬。
井伟应着，看着井垚的目光热切。
“林橘，房卡给我。”
林橘一听把房卡递过去，呆呆地。
井垚拿过房卡，看着陈辰辰，一个眼神，陈辰辰点点头。
“你去吧。”
井垚微微笑。
“跟我走吧。”
井垚对着井伟说话声音冷漠。
“井总，东西？”
林橘见井垚要走，连忙说着去大堂沙发那儿搬东西。
都是井伟提着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看包装有不少吃的。
几人见状，连忙一起去搬。
井垚拿过东西全部提在手上，就往前走。
井伟对着陈辰辰点点头，youhe又和林橘说了声谢谢，就上前了。
井垚和井伟走在前，看着这状况有些微妙尴尬的林橘也乖乖地和陈辰辰慢悠悠走在后面。
“你们先走，我和林橘有工作商量一下。”
陈辰辰在电梯口找了个理由，井垚和井伟就上楼去了。
尴尬的气氛可算结束了。
林橘松了口气。
哪能想到井垚和爸爸见面会是这么尴尬的场景，一脸冷漠。
“辰辰姐，井总这生人勿近的样子你怎么忍得了？”
说到底是孩子，林橘什么都没想，都打趣着。
还有什么比八卦更重要？
“你之前可是还说井总没有看上去那么冷漠的。”
陈辰辰挤出一个微笑，打趣着林橘之前说过的话。
“你和井总什么时候的事，我还真以为和顾向蓉的恋情是真的呢！”
林橘按了按电梯，和陈辰辰往里走，还在八卦。
内心失落又开心，复杂交织。
又一瞬间明白了郭子洲调去旅游节目的原因感到难过，又觉得暗暗开心，郭子洲没有再围着陈辰辰转了。
“少八卦，小朋友。”
陈辰辰不再和林橘打趣，心里一直惦记着井垚。
“对了，保密啊。”
转头看着林橘，又认真地交代。
“明白！”
林橘做了个脸上嘴巴拉链的动作。
“你怎么会遇到井总爸爸啊？”
陈辰辰询问着。
“我想自己去确认一下几个地点，一下楼就看到保安在拦着井叔叔。”
林橘把还挂在身上的工作牌晃了晃。
“井叔叔看到电视台的工作证，就叫我帮忙。”
“这样啊。”
陈辰辰点点头。还在思考着什么。
电梯门开了。
“辰辰姐，我回去了。”
林橘和陈辰辰打了声招呼，自己先回到房间。
陈辰辰往自己房间方向走，一个转角，自己门口蹲着一个身影。
陈辰辰快步跑过去。
井垚蹲在地上，环抱着身体，听到动静抬起头看着陈辰辰。
像受伤了一样。
“起来。”
陈辰辰声音柔柔的，伸手拉着井垚站起来。
又打开房门。
井垚跟在身后。
陈辰辰把包放在一旁，井垚坐在床角，搓着手指头。
“怎么了吗？”
陈辰辰走上前坐在一旁，眼神饱含所有，好像能让井垚完全信任与依靠。
紧紧双手相握。
“我不想待在那儿。”
井垚说话声音冷漠却又显得委屈。
冷笑了一声。
“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辰辰握了握手。
“你可以听听，他想说什么。”
温柔的话语。
“我都知道，无非就是找我要钱呗，我身份一曝光就找到这儿来了。”
井垚有些拒绝沟通。
“他开口提钱了？”
陈辰辰不知道怎么称呼井伟，叫叔叔感觉井垚不舒服，只好带着代称。
“没。”
过了好一会儿，井垚才开口。
“可是我都知道啊。”
井垚回想着当初回家时井伟说的话，半句离不开钱，当时自己已经把仅有的都拿出来了。
“你也是怕真的听到他说吧。”
陈辰辰贴近井垚，试着劝解什么。
井垚当时提着东西回到井伟房间，父子俩人都不说话。
井伟刚开口喊了声井垚的名字，井垚只扔下一句‘今天晚了，明早送你回去，休息吧。’
井伟也没再说什么，房门关上，就不见井垚了。
“是。”
井垚说出这句话，心里无奈。
井伟的种种早已厌倦不抱希望了。
“叔叔他在阳城开了间快递站，就是你买房的那个小区，顺便在一旁开了小超市，生活得很好。”
陈辰辰语气温柔，像是讲述着故事。
井垚有些惊讶，陈辰辰竟然知道。
虽然没回家，但是每月生活费，还有新买的房子钥匙，什么都没少过。
但也没和陈辰辰开口说父亲的近况。
“对不起哦，你和我只说了寄生活费的事，虽然我觉得你一定会暗自关注的，但我还是拜托同事去找了找。”
陈辰辰抿抿嘴，一做错事不好意思就是这副模样。
“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就是想知道你爸爸过得好一点，我们都心安一点。”
“我也对不起，答应你要坦诚的，可是我真的面对你，还是想让那些事都成为过去。”
井垚嘴角上扬，对于陈辰辰的关心惊讶之外还是有些欣慰的。
“所以，你承认了吧？”
陈辰辰笑着，买房的事不用想都猜得到是井垚，更何况井垚怎么会不知道父亲的生活情况呢。
井垚并没有随着陈辰辰语气的轻快轻松起来。
“叔叔真的有在用行动证明他在重新开始，因为他知道你一定默默关注着一切。”
“他也每天都在期盼你回家看看，关于你的一切信息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也着急啊。”
“现在新闻一出，铺天盖地的，他一看到确认是你就来连城了。”
陈辰辰说着话，语气温柔，眼角弯弯的。
井垚其实心里都明白，可就是放不下。
要怎么和自己和解？
想要陈辰辰给自己勇气。
“可是太久了，我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井垚无助的眼神看得陈辰辰心疼。
在井垚袒露去青城见到自己父母而生的羡慕时，陈辰辰也很希望井垚能够真正获得来自家庭的幸福。
“你就听，爸爸说什么吧，你在他身边，慢慢会好的。”
陈辰辰伸手一只手，捏捏井垚的脸，把嘴角捏着向上。
“你陪我去吧。”
井垚直视着陈辰辰的眼睛，手不觉握紧。
“我可以，送你到房间门口。”
陈辰辰俏皮一笑，父子两人要说什么，自己还是不方便在场的。
“走吧，你来很久了哦。”
陈辰辰看了眼手机时间，都是半夜了。
“要不明天吧，今天不知道他睡没睡？”
井垚接着话，还有些逃避拖延。
“不要逃避哦！”
陈辰辰说着站起来，拉着井垚起身。
“怎么说也要去房门口敲敲门嘛，没准叔叔根本就睡不着，等你呢。”
说着就推着井垚的后背，走出房门。
井垚拉着陈辰辰的手，一步一步朝井伟房间走去。
每走一步，心都一颤一颤的。
“咚咚咚——”
“睡了吗？”
井垚目光直视着陈辰辰，敲敲门轻轻说着话。
紧张得眉头皱在一块，手也握得紧紧的。
房里没有什么声音。
井垚反倒心里放下一块儿石头，又有些失落。
“应该是来的路上太累了，上年纪了你以为像你一样能熬啊？”
陈辰辰看到井垚难掩的失落，又笑嘻嘻地安慰。
“明早来吧，带叔叔在连城到处转转。”
“好。”
井垚应着。
两人一起回到陈辰辰房间。
没睡多会儿，天微微亮，井垚一夜没睡着。
等到天放晴，八点，陈辰辰醒来。
看着身旁闭着眼的井垚，轻声洗漱，就去片场了。
井垚看着手机，界面显示着一个号码。
是井伟的。
犹豫很久，还是没有拨出。
九点，再去敲敲井伟的房门，没有什么回应。
井垚想着井伟还在睡着，就先下楼。
路过前台时，前台工作人员叫住了井垚。
“井总。”
井垚走上前去。
“怎么了？”
“有位老先生寄存了东西在前台，说是给您的。”
井垚一脸迷惑，上前，等了一会儿，前台工作人员大包小包地拿出东西，放在桌上。
“麻烦你了啊，谢谢。”
井垚看着这些东西，都是昨晚自己提上楼的。
一两样东西是阳城吃的特产，还有些袋子没有标签看不出是什么。
“想问一下，那位老先生什么时候走的？”
井垚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
“就一早7点左右吧。”
听到答案，井垚失落又生气。
这个老头子，大老远就是为了送特产？
去机场还是高铁站都不说一声？
“谢谢你啊。”
应着，提着东西就回到房里。
许是袋子这一两天折腾了太多，还没进门，就在走廊里洒落一地。
井垚站起来，无奈地摆摆手。
将包装完好的东西放回房间，在收拾着洒落的东西。
袋子里还是一些袋子包着的东西，收拾起来方便。
拿回房间就放在一旁。
井垚看着手机，迟迟拨不出那通电话。
放在桌台上的东西滚落，袋子里的东西露出来。
井垚上前捡起。
是绿色的小糕点，轻轻咬一口，抹茶口味。
“我早就不喜欢吃这种甜点了好吗？”
井垚自言自语。
又往嘴里塞了不少。
这家糕点是老家以为老奶奶开的，并不是现在甜品店的含奶油的软腻口感，总是一拿起来，就掉渣，吃的一嘴黏腻。
可是是自己小时候很喜欢的味道。
井垚狼吞虎咽。
不想原谅父亲，可是默默看着井伟安稳工作，孤单一人也没个伴儿，逢年过节更显冷清。
自己回想着往往，也是心狠，当真是一点信息都不给井伟知道。
井垚看着手机，拨通了那头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