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定会先后悔
杜羽受伤的第二天。
连续在岗多日的艳阳终于跑去休假，为它的敬业而感动的天空挥洒下深沉的泪水。
抬头望了眼窗外的如墨般凝重的乌云和淅淅沥沥的小雨，顾言轻轻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希望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穿戴好平常的男款衣物，随手绑了一个低马尾后，顾言走出次卧，准备去赴和苏以沫的约定。
原本看今天下雨，苏以沫还曾问她要不要往后延，但顾言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尽早说清楚比较好，便保持原计划不变了。
出门之前，她来到主卧门口，从门缝偷偷向里面瞥了一眼，看着床上熟睡的杜羽，顾言轻轻叹了口气。
……
来到距离杜羽家小区不远的一间咖啡厅，因为天气原因加上刚过了上班高峰，没有多少客人所带来的喧嚣，恰好适合谈事情。
透过店外的玻璃窗看去，一道穿着藏青色连衣裙的身影正静静的坐在靠里面的一个卡座中。
深呼一口气，顾言收回视线，将折叠伞卷好后，轻轻推开店门。
店门上边角的铃铛随着开门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向店内提示着她的到来。
坐在卡座上正翻看着杜羽那个记事本的苏以沫听到声响，缓缓抬起头，视线与刚进门的顾言碰撞在了一起。
透过对方的眼眸，两人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相同的念头。
[她有心事……]x2
看着静静来到桌子对面坐下的顾言，苏以沫轻轻咬了咬唇，打了声招呼。
“言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后，顾言睫毛轻颤，心底翻涌起一丝愧意。
她好像，当不起这个称呼。
她能看出来苏以沫对杜羽是有点意思的，虽说或许是来自过去的憧憬在作祟，又可能是昔日分别的不甘，但总归是无法平静的看着杜羽跟其他人如此亲近的。
而昨天看到她和杜羽住在一起，对于苏以沫的冲击，可想而知。
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是，顾言觉得自己当初的承诺，要食言了。
从得知那一个多月的倒计时，哦，现在应该就剩一个月了，在这之后，顾言就意识到了她当初说的要帮苏以沫解开和杜羽的心结这事，已经无法再继续了。
从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要将此事埋在心里了，毕竟，就算这一个月内解开了心结，但以沫她，还能再承受一次离别吗？
也正是从那时起，她忽然有点理解了杜羽现在的感受了。
[也许以沫她在后面会自己发现真相也说不定呢……那时候，如果杜羽已经消失，她知道了我对她的隐瞒，她会不会恨我呢……]
[算了，恨就恨吧，总比去恨消失的杜羽强，毕竟恨一个现实存在的人，能更加支撑着坚持下去吧……]
[不过……我呢……]
许是被这乌云泛雨的压抑所影响，顾言的思绪也慢慢的朝着未来无限可能中的某条下坡路不断坠落。
“言姐姐？”
看着顾言陷入思绪，苏以沫轻声重复了下，将其唤回现实。
注视了下顾言那恢复明亮的双眸，苏以沫眼眸微低。
[这双眼睛，不会错的……是迷茫，还有不安与悲伤吧……]
顾言估计也想不到，对于她此刻的状态，苏以沫简直不要太熟悉了，轻易就看透了她的故作平静。
因为这实在，太像六年前的苏以沫自己了……
“以沫，以后还是别叫我‘言姐姐’了，总感觉被叫成长辈一样了，咱们明明差不多大，这样叫多少有点别扭。”
顾言摆出一副微笑，说出一段临时想出来的有些生硬的理由。
苏以沫眸光微动，沉默片刻后柔声道。
“那我以后，叫你‘阿言’可以吗？”
说着，苏以沫朝着顾言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
看着苏以沫那透着柔和与亲切的清纯面孔，顾言微愣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很显然，在隐藏自己的悲伤这件事上……苏以沫比顾言更擅长。
看着苏以沫现在的样子，顾言忽然有点拿不准她的情绪，不过既然想不通她就不纠结了，率先开口道。
“以沫，有件事我得说清楚。”
随后，顾言把为了针对亲戚所以才住到杜羽这边的事跟苏以沫从头到尾理了一遍。
听完全程后，苏以沫放在桌下握紧的手轻轻松了松，但面色上并没有太多变化，仿佛只是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原来是这样吗……但是……言姐姐她……好像并没有认清自己的情感呢。]
在苏以沫的视角中，顾言一直都是女孩子的身份，所以在她看来，顾言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认不清自己内心的懵懂少女，此刻甚至还在为了她不误会而仔细解释。
[这样怎么行呢，会受伤的呀……]
苏以沫用柔和的目光看向顾言，平静的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昨天真是吓了我一跳呢。”
看着她如此平淡的反应，顾言微微一愣。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苏以沫继续解释道。
“昨天回去以后想了很多，我已经意识到了，我只是放不下过去，将之当做一个执念罢了。”
“现在想想看，就算解释清了，又能怎样呢，当年的遗憾已经留下了，此刻所求，不过一个念想罢了。”
“而念想这东西……有时候想开了，自然也就看开了。”
说完，苏以沫轻松一笑，看起来豁达无比。
听了苏以沫的说法，顾言眉头一挑，显然没那么相信，毕竟六年的过往再加六年于记忆中发酵，真的是那么容易释怀的吗？
但是她也没有选择去质疑，因为在她看来，这好像是现在这个条件下，对苏以沫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见顾言点了点头做回应，苏以沫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然后把话题转到了今天她叫顾言来的目的上。
“这就是我说的线索，这个本子我有印象，正是在杜羽当初那段转变期时候出现过的。”
接过苏以沫递来的本子，顾言轻轻将其翻开，随后也因其中的内容而陷入了疑惑之中。
随手翻到一页，上面用稚嫩的线条画着一个小人，而在小人上面，写着几个字迹潦草的词语。
“寸头”“戴眼镜，400度”“喜欢摔卡片。”
就好像是在对那个小人的形象做解释一样。
而翻到下一页，画面变成了一座摩天大楼，这张图上，又没有了词语。
而再下一页，又变成了一张生日蛋糕。
“这个我知道……当时杜羽过生日，蛋糕就是这个样式的。”
在看到这张图画时，一旁的苏以沫眼眸中闪过一丝追忆，从旁补充道。
闻言，顾言停住动作，眉头一挑。
“所以，这是日记？记录了杜羽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苏以沫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开口。
“我也觉得有可能，但是我没从里面看出能连贯的一条线，更像是一个个片段，看不出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
听了苏以沫的话语而轻轻皱眉的顾言再次翻起一页，这次，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幅已经被涂黑抹去的画面。
看到这，顾言皱起的眉头更加凝重了。
这时，对面的苏以沫忽然缓缓起身，说道。
“一会我还有点事……等回去以后咱们线上再聊这个，我先走了。”
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面前这个记事本上的顾言轻轻点了点头。
而就当苏以沫从顾言身旁经过时，她忽然停下脚步，靠近顾言身边，附耳轻言。
“阿言，有些事情，如果不弄清楚的话，或许最后有可能释怀……但在这之前，一定会先后悔的。”
顾言瞬间愣住了，片刻后，她快速回过头。
而苏以沫此刻，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不走不行了，再不走，有些情感，她就要藏不住了……
……
回到商务车的后座，熟练的蜷起腿抱膝而坐，苏以沫侧过脸，扫了眼被车窗映照出的自己，看着那不再平静的面容，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摇了摇头。
紧接着，苏以沫掏出手机，盯着社交软件上的联系人界面出神良久，随后她咬了咬牙，点开杜羽的头像，发出两条消息。
“等你的腿好一点能出门以后我有事要找你。”
“尽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