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追随
四爷想起正事,凝神盯着地面,轻声淡道,“允恭兄今日倒是有闲心”
年希尧回答得很是自然“天晴放风,倒是与王爷不谋而合了?”聪明人之间说话,点到为止。年希尧倒是想独善其身,但年羹尧明里暗里早已投向了四爷的阵营,而小妹也成为了四爷的侧福晋,这船他不上也得上。
年希尧继续说道“奴才从小便钻研医术,行医济世多年,虽不能说是华佗在世,但仍小有成就”他话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剩下的任由听话的人去考虑了。
四爷神色愈发严峻,年希尧的话戳到他心窝上去了。他不知年家是如何知悉十三弟患有腿疾之事,但若年家愿意出手助力……
戴铎听两位主子谈论多时,现下也站出来表忠心“奴才打小便跟着大公子,自当任由差遣”话里话外,均透露出想跟随四爷的心,默默站好了队。
胤禛心里有着自己也不知晓的小疙瘩,也不愿去纠结戴铎到底是为自己谋出路,还是为了谁,面对戴铎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自是没有将他抛向外人的道理。
老八现如今倒了,但不妨还有老九得防备着。这两人自从四爷记事起,给他使的阴谋诡计,掰着手指头也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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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帐里,就见年今纾正背对着他趴在榻上玩儿叶子牌,两条腿毫无形象的上下摇摆着。四爷恶从心中起,对着那圆滚滚的屁股用了揉了揉。
“你这般成何体统?”喜欢极了她这般随性,却又暗自庆幸方才只有他一人进帐。
今纾习以为常的翻了翻白眼,她又不是傻子,当然知晓若是有旁人进来,婢仆会通传,唯有四爷进来时才喜欢悄无声息。
“大哥与四爷说甚了”年今纾表情不似作伪,是真不知晓这几人去帐里谈论什么。她想着,询问的是自家大哥,应当不会有政事吧?若说是进去的是年羹尧还有些可能。
四爷将年今纾的手绢与团扇放在她面前,语速缓慢,“十三弟患了腿疾”
“什么时候的事儿?”年今纾翻仰起身,皱着眉头看向四爷。
“约莫是老十三进入宗人府小半年后”
年今纾没有在意四爷意味深长的神情,只认真的思考着该如何帮助四爷与十三爷。
若说四爷向来从容自若,则十三爷是腊月里枝头上的寒梅,品行高尚,无人不赞誉。与八阿哥被世人哄抬的‘贤王’不同,十三爷是名副其实的温文儒雅。
年今纾只知宗人府被一直以来都视为一个恐怖的地方,有着各种残酷的刑法,虽然对于皇阿哥不会出现屈打成招的现象,但各种阴暗手段层出不穷。
被关押的人每天都只能住在小黑屋中,吃粗茶淡饭,就连想看外面的景色都是一种奢侈。有时还会遭到严刑拷打,是皇族最害怕的地方。【1】
这些她曾听阿玛讲过,光听着就已经觉得难以忍受,更别说十三爷真切的在里面待了这么久。
因此,她在听到十三爷腿部损害时,是真心实意的,从人道主义上关怀他。
话语殷切,“爷若是信得过我大哥与戴师爷,不妨让他二人试试?”
四爷本在看着面前的布老虎,此时却频频转头看向她:“你很信任戴铎?”
“他是大哥的友人啊,我相信大哥,且他跟随大哥多年,医术上与大哥应当差不了多少”年今纾有些疑惑,四爷老是提戴铎作甚?她分明说的是她大哥,顺带想起来还有这个人罢了。
年今纾星眸里满是纯稚,没有一丝杂念,倏然一双带有薄茧的大手覆盖在眼眸上,传来些许温热气息。四爷也同样感受到手掌下痒意袭来,两人皆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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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四爷这边的祥和宁静,康熙爷这边却是空气中也弥漫着紧张的气息,恍若寒流悄无声息,在营帐中若隐若现,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让人不寒而栗。
“回禀万岁爷,脉沉而涩,是血行不畅,瘀滞有阻的脉象,加上您面色晦涩,时常肢体酸痛,血瘀之甚。臣认为当以活血化瘀为主,俟血行通畅,再行调理气血”
太医院院判温羽斟酌着用词回话,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滴落着,生怕一个不甚便丢了脑袋。人尽皆知,万岁爷如今最是痛恨旁人提起他身体不如以前。几位太医心中也知晓,万岁爷这病,急不得,却也难治。是好几年前就有的毛病了。
偏生他老人家又不愿透露一丝病情给几位皇阿哥,就连后宫里面的主子也无人知晓。他们太医院可真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只能干着急。
也不知是万岁爷想将大权全握在手,还是真担心局势混乱会导致儿子夺权,说到底都是康熙爷太过于看中权利,精神高度集中,心力交瘁,导致急剧病情恶化。
不过谁又能说得清,真站上了那个位置,谁不想自己是独一无二?八爷一度被打压,再到如今被废,不过是太夺目了。他是“贤王”,那万岁爷这个皇帝成什么了
站在温羽旁边的刘籍,悄摸着抬头望了眼康熙憔悴的面容,他脸色蜡黄,额上的褶皱不知何时又多了些。猛然想起来上次见到万岁爷还是因雍亲王府一事。短短半月,皇上就已然苍老了一半。
雍亲王一事,皇上纵然有担心四爷安全一事,可实际上也是害怕四爷借此窥探圣体,亦或是收买太医院。所以,康熙爷当时的担忧似真似假。总而言之,若雍亲王当时不慎走了险棋,只怕刘籍现如今也早消失无影了。
“咳咳”
听见康熙爷的咳嗽,李德全机灵的递上了手帕,低眉顺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在无人看见之处,康熙看着手帕上的一团污血,双手交握成拳。
康熙爷:“这件事,朕不允许任何人知道!”帝王威严,无人敢忤逆,众人恭敬地跪在地上,沉重的回答:“微臣\/奴才遵旨!”
李德全将几位太医送出主帐,温羽叹气“皇上这……讳疾忌医要不得啊!”康熙爷喝药的频率本应是一日三次,但他担忧被人发觉端倪,于是硬生生改成了一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