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请在安全范围内继续努力
对高磊的一番科普，游客们并不相信。
“少胡扯，我们之前在别的海边吃过海星的，屁事没有！”
“我家邻居每年都用海星炖汤，大补！”
“要真有毒，你们村还能专门堆起来晒？”
高磊正在解释海星家族十分庞大，目前已知尚在存活的就有一千六百多种，大部分都具有毒性不可食用。
季微澜碰了碰他的胳膊，暗示他少科普，抓重点：“所以，你们是承认这些海星不是从海里捡的了？”
游客大妈一撇嘴：“在哪儿捡不都是捡？”
“那不是村里晒的海货，是保护区用来集中处理的。”高磊叹气，“要是这玩意儿能吃，我们也就不发愁该怎么销毁了。”
“这就对了！”大妈很高兴，“我就寻思这肯定是没人要的。”
旁边游客纷纷点头，有的就蹲下身把海星重新朝桶里搂：“你们既然不要，还不让我们捡？”
“问就是有毒，吓唬谁啊？”
”就算真有毒，那也是我们乐意，用不着你们操心！”
乱哄哄中，一个中年游客抓起一只海星掰开，嚷道：“不就是皮有毒？又不吃它的皮！”
说着就从掰开的腕足中挖出一坨绿色的“海星肉”，送入口中。
瞬间的静默中，只见他上下嘴皮砸吧两下：“海星籽，就是鲜！”
“那是幽门盲囊不是生殖腺！”高磊失声道，“快吐出来！真有毒！”
他抢步上前，黄皮也已经从旁“偷袭”，一巴掌打飞了游客手中的海星。
“有个屁的……咳咳咳！”
一个“毒”字未说出口，刚才还面有得色的游客，突然就猛咳起来，双手痛苦地叉住自己脖子。
“都说了神经毒素很强的。”高磊无奈地在游客背上拍了几下，“就算只吃下去这么一点，食道会就烧得难受。别吐了，赶紧送医院。”
刚吃了海星的游客已经伸手去抠自己的喉咙，试图干呕催吐。
高磊和季微澜交换了一个眼神，将人夹起来就朝防波堤上去。
其他游客个个目瞪口呆，刚搂进桶的海星又倒了一地。
大妈最先回过神来，一边跟在他们后面小跑，一边控诉：“真有毒哇！这么危险的东西，你们居然就放在海滩上让人随便捡！什么破景区，一点责任感都没有！我告诉你们，这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擅自拿走保护区准备处理的物资，应不应该负法律责任？亲人们，请把你们的意见打在屏幕上，应该负责抠1，必须负责抠2，负不负责都该谴责抠3……”
季微澜这才发现，林虾虎居然是在直播，还笑嘻嘻地朝手机挥手：“最后一定要记住，不是所有海星都可以吃哦，爱你们！”
“你们这是侵权！”还没离开的游客气炸了，一脚踩在海星上，又紧张地抬脚跳开。
“他给你们都打了码，不存在侵犯肖像或隐私权。”季微澜从林虾虎的手机上收回视线，礼貌地看着对面，“倒是你们，上传微博的时候打码了吗？介意留个联络方式给我们村的法律顾问吗？”
另一边，手背红肿的游客正和黄皮拉拉扯扯：“放开我！我要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黄皮嗤笑道，“都说了你这是小伤，我就能治。现场打钱现场见效，微信还是支付宝？只要一百……”
“黄皮？”季微澜皱眉看过去。
“真能治！”黄皮拍胸口顺便改口，“一百的半价，五十就好！去医院挂号开药可不只这个数，你路上还要多痒两个小时。”
游客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治不好怎么说？”
黄皮一指季微澜：“我们村最美老板娘，乡村旅游发展带头人，上过电视和报纸的，有她作保你就放心吧！”
并不想作保的季微澜：“……”
转账声一响，黄皮就朝海边礁石去走去，顶着逐渐上涨的晚潮不知摸索着什么。十几分钟后才回来，手里捏着一条还在扭动的海参。
“算你运气好。”黄皮说着，从裤兜里掏出把小刀，将海参剖开，就这么直接贴在游客的手背上。
“土办法，科学仔都未必知道。想学喔？那回头要请我喝杯水。”注意到季微澜惊奇的模样，他有些得意，“这样伤口不容易感染，还能止痒止痛。是舒服了，对不对？”
他用胳膊捅了捅游客。
游客看着手上的海参，表情复杂：“这海参不会单独收费吧？”
“废话！纯野生的！按市价，一千五一斤！这一条算你两百不贵！”
游客面露被宰的惶恐和愤怒，眼巴巴看向季微澜。
季微澜看向黄皮。
“吓他的！”黄皮哈哈一笑，“一千五的那是深海海参。这种浅水区的不好吃，不值钱，免费赠送了！”
他用还带着海参粘液的手，随意拍了拍游客的脸：“长点记性，别见到便宜就捡。”
看这位游客的脸色，至少能记半辈子。
送去医院的游客经过一番不太舒适的急救，也脱离了危险。
接下来的几天，游客在网上的控诉，同林虾虎的直播又造就了一个小热点。
管理局老刘趁热打铁，用保护区官方账号链连接发布了好几条相关科普，包括“能吃和不能吃的海星”，“保护珊瑚，捕猎海星在行动”，“不能吃且让人头疼的珊瑚杀手”等内容。
马友不甘落后，也推出了“在南极村，不吃海星我们吃什么”的系列美食专题，宣传效果同样良好。
高磊终于也有了时间，坐下来享受一顿没有海星的大餐，并获得季微澜用一杯海盐柠檬水换来”的海参疗伤秘籍。
“据我猜测，原理应该是这样：海参内脏都是高蛋白，黏性也非常高，能给皮肤上一道保护层。”他笑着说，“渔民世代和海打交道，果然有古老的智慧。”
季微澜盯着他：“吃了长棘海星会烧食道，你好像很清楚？”
“毕竟我是个海洋生物学研究者……”高磊正在剥蟹钳的手顿了顿，“我还会推理。”
“说实话。”
高磊剥出雪白的钳肉，小心翼翼放入季微澜碗中：“面包蟹都能烧这么入味，你手艺进步了！”
“是外婆烧的。”季微澜继续盯他。
“我是尝过一次……就一点儿！”高磊举手投降，“好几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就想尝试一下，应该怎么处理这玩意儿。”
他一边交代，一边要握季微澜的手，被闪开了：“手上都是油！”
“真的，我特别小心。而且我专业，只尝了生殖腺，就是海星籽，毒性很弱。”
高磊说，他和同门进行过不少研究，想让珊瑚杀手“变害为宝”。除了取籽食用，还试过当饲料投喂人工饲养的法螺，从棘皮中提取药物成分，烘干粉碎后当肥料或是送去生产再生塑料……
“总之，革命尚未成功……”
季微澜抽了纸巾，拉着他油腻腻充满螃蟹味的手指，细细擦拭。
“请在安全范围内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