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咱俩先交交心
扔下市府大道上的五六十人，张卫东顾不上自己的自行车，直接上了刘明的警车。
“去市府大院！”
几分钟的工夫，车子来到了市府大院门口。
此时的市府大院里面，已经人满为患。
大约两百多人，围住了市委市府以及省里两位领导。
而大门已经被公安人员上了锁并有专人把守着。
见是警车，大门才打开。
刚一进大院，就听见新任代市长邹晓燕正用她嘶哑的声音，跟工人们沟通着。
但场面却极其混乱，邹晓燕的声音，几乎完全被工人们嘈杂的声音淹没了。
张卫东明白，这些人，除了河山园林建筑公司的员工，就是张海洋的亲戚。
他们冲击市政府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解决事情，而是要给邹晓燕难堪。
省委梁副书记站在那里，也插不上话，只能阴沉着脸干着急。
市委书记常康在一旁，则是好像在做张海洋的工作，想让他劝说工人撤走。
但此时张海洋却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市公安局长宋拥军站在那里，一脸的严肃，十几名警察，围在几位主要领导的周围，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最后，却见公安局长宋拥军终于走到前面来，大声的喝斥了一句：“你们能不能不要吵吵闹闹的，派一个代表出来很难吗？你们一直这样吵吵嚷嚷的，还想不想解决问题？”
老宋的出面，终于让场面稍稍安定了一些。
毕竟是部队里出来的人，说话态势都有一些杀气。
这时候，从人群中走出一人，三十多岁的样子。
”各位领导，我是河山园林建筑公司的一名队长，银湖公园的工程，我们都已经完成两年了，可市政府却不给我们一分钱，公司一直在垫资，最后贷款都贷不出来了啊。可是，我们这些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一家人的开支，全指着我们的工资啊，你们这些当官的，你们想让我们怎么活？”
“就是啊，以前是姓杨的当市长，可他以各种理由，不给公司结算。现在好了，他进去了，总该给我们结算了吧？可没想到，前两天，公司派人来找这位新来的市长解决，可她又是以各种理由推三阻四！这样的市长，到底是不是来为人民服务的？”
自从宋拥军让他们派代表沟通后，接连就冒出了两个工人向市政府发难。
谁都听得出来，他们发难的对象，那就是面前的这个女市长邹晓燕。
这时候，邹晓燕不得不再次走到了前面。
“各位工人师傅们，你们能不能好好的听我说几句？”
邹晓燕用了最大的耐心，也是用了极其哀求的语气。
据张卫东所知，邹晓燕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
今天这个挑战，对缺乏了基层经验的邹晓燕来说，明显有些超重了。
“你说吧，我们听着呢！但是，你不能再寻找各种借口搪塞我们，今天你必须给个准话，到底什么时候给钱！”
“据我所知，银湖公园这个工程，确实已经竣工两年了。但是，这是杨金余市长任期的项目……”
邹晓燕上来就想强调事情的背景。
可是没想到，工友人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立即有人高声打断了她的讲话：“怎么了，杨金余任期的事情，你们就可以赖账不管了吗？难道不是一个政府吗？”
“你吼什么吼？你能先让邹市长把话说完吗？”宋拥军毕竟是公安局长，见那名工人如此无礼的打断了邹晓燕的话，他立即上前指着那个工人大喊了一声。
“她分明就是在找借口，不想给我们钱！”那人仗着人多，自有一种罚不责众的心理，对公安局长的惧意也就少了几分。
但见邹晓燕此时却是刻意平复了一下情绪，努力让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得平和一些。
她心里已经清楚，今天这群人的行动，就是冲着她这个新市长来的。
虽然是个新人，但邹晓燕不傻。
她的空降，无疑破坏了某个人的好事。
对方就是想借着这次群体事件，将她这个外来户挤走，甚至拉下马更好。
他们要让所有觊觎河山市长这个位子的人都明白，来河山跟他抢位子，那就是自找难看！
想到这里，邹晓燕心理上反倒安定了不少。
她在思考着，需要运用什么样的对策，才能化解今天的危机？
但是，有一个致命的问题摆在这里，据她了解，目前市财政极其困难，根本就不可能拿出那么多的钱来，满足这些工人的要求。
一切根源，都是当初银湖公园这个项目的草草上马所致。
可是，眼下这情况，她能把这个责任推到谁的身上去？
毕竟，银湖公园的项目，也是当初河山市委拍了板的！
而对于邹晓燕来说，最尴尬的是，她明明知道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但是，她却没有任何证据把这个人揪出来。
这里面其实有至少三个原因，导致了工程款没能结算。
首先是当初上这个项目的时候，河山当家人，罔顾市财政的实力，胡乱拍板。
其次，在整个工程的施工过程中，缺乏严格的控制，任由施工单位，在原计划的基础上，随意添加内容，从而导致整个工程造价严重超出了预算。
而第三个没有结算的原因，就是杨金余对这个工程很不满意，拒绝支付。
但是，刚刚来到河山的邹晓燕并不了解这些情况。
在她来河山之前，压根就没有了解到银湖公园的工程，竟然是一个大雷！
今天突然暴发，就更让她措手不及了。
“工友们，这个工程，既然是由市政府决定上马的，那么，市政府就一定会负责到底，应该结算的，肯定会结算。但是，我初来乍到，对于这个项目的一些情况，还没有全面的了解，请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等我们理顺之后，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好不好？”
这是邹晓燕的缓兵之计，现在她也只能这样了。
“说得好听，什么叫给你一点时间？多久？是不是你一天没有全面了解情况，这钱，我们就一天拿不到手？”
看到工友们再次朝邹晓燕发难，常康便再次面色不善的要求张海洋去做工人的工作，让他们保持冷静，最好是马上撤离。
今天当着省委领导的面，他实在是丢尽了老脸。
出现这样的局面，他也是始料未及。
一旦让梁副书记难堪，那么，自己接下来能不能平安落地都很难说了。
张海洋再次来到了工人面前，煞有介事的板着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你们吵吵什么？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市委市府现在也有他们的难处，领导早晚会给我们结算的，你们这样，眼里还有没有领导？啊？”
“给我们钱，我们眼里就有领导，不给钱，咱谁也不鸟！”
张海洋的出面安抚，不但没有让工人安定下来，反而成了火上浇油。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张海洋作为公司一把手，他对工人的劝说，只不过是表面文章。
事实上，他就是这次事件的组织者，操纵者。
“张总，别怪我们无礼，今天我们就把话摞这儿，只要不给钱，我们谁的面子也不给了！”
张海洋转过头去，对着邹晓燕一脸无奈的两手一摊，说道：“邹市长，您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可现在他们连我这个总经理的面子都不给了，你说怎么办？”
邹晓燕面若寒霜，看都没看张海洋一脸。
她怎么能不知道，这个张海洋，岂止是在敷衍她，简直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而让她气愤的是，现在她却拿这个张海洋，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知道为啥，邹晓燕的目光，却是突然落到了站在工人身后的张卫东的脸上。
她忽然发现，在场的所有市委市府工作人员当中，除了那几个窃喜的角色之外，张卫东算是神情最为镇定的一个。
那感觉，就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完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在邹晓燕的目光与张卫东触碰的那一瞬间，张卫东也从邹晓燕那曾经高傲的眼神里，却是读出了那么一丝丝的求助之意。
张卫东心中一阵窃喜：我的王，你总算发现我了！
就在工人们的一片嘈杂声中，张卫东朝着邹晓燕自信的一笑，便向前面走去。
也不知道为啥，刚才看着张卫东那镇定自信的目光时，邹晓燕竟然就无端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期待。
这与张卫东所写的那篇发言稿并无多大的关系。
她总觉得，刚才张卫东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时，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场演技很差的话剧一样，满眼的不屑。
张卫东没有直接上去讲话，而是来到了一边，先朝着站在常康书记旁边的张海洋招了招手。
一个前任市长的大秘，当然不会在张海洋的眼里有多重的分量。
但是，今天这情景之下，张海洋却必须表现出一副积极配合的态度来。
也就是说，只要是市委市府的人，不管哪一个，都可以跟他交流意见，以示真诚。
他甚至有些刻意放低自己身段的意思，快步来到了张卫东的面前。
这时候，因为没有领导讲话，所以整个大院里人声嘈杂。
“张总，我能不能过去给工人师傅们讲几句话？”
“当然可以啊？我现在巴不得有人能把这帮混蛋都给我劝说回去，别让他们在这里给领导添乱，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你说，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后领导还怎么信任我？求求你，张秘书，快把这场风波平息了吧。”
“张总，是这样的，在给他们讲话之前，我想先跟你交交心……”张卫东一副奸猾的笑脸看向张海洋。
“张秘书，你说。”张海洋倒是一副很痛快的样子。
但他的心里，却是深深的鄙视。
你一个过了气的秘书，还要跟老子交心？你有这个资格吗？
但是，他的脸上，却是带着无比真诚的笑。
“是这样的啊张总，毕竟咱们都姓张，所以呢，有些话，我是真的为你着想的。”
“我知道，你说。”张海洋点头称是，但心里却早就不耐烦了。
“你看，眼看着整个锦绣集团都是你的了，你为什么还要搞这样的小动作？”
此话一出，张海洋神情顿时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