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临危不乱(一)
枪声越来越密集。
赵婉如的心也越来越纠结。
院子里一下子灯火通明。
这正是一处地下党的电台联络点。
很显然是被敌人欲擒故纵的把戏给暴露出来的。
她知道此刻现身只会自投罗网。
一咬牙,她只得翻身下了围墙,贴着墙根缓缓前行。
只听得里面人声嘈杂。
她找了一处镂空墙面四方小孔朝里面看去。
“交出密码本,可以饶你不死!”
“呸!”
“砰砰砰”几声枪响,里面的人“咚咚”倒下
敌人这是杀鸡儆猴。
还好电台被端了,密码本却及时销毁。
看到里面倒在血泊之中的同志们,她眼里闪着泪花
她迅速组装好狙击枪,枪管架在墙面小孔上。
由于可视范围较小,瞄了许久,都不行。
她一时无从下手。
内心的煎熬压迫她的每根神经。
一端枪,她瞄准一个离最近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砰!”子弹从枪管里破空而出,旋转着往前,一枪就爆了那人的头,鲜血顿时四散溅开,像一簇盛开的映山红
院子里,敌人们不知子弹从何而来,顿时上蹿下跳,乱作一团。
但里面领队的程明远,持枪四顾,很快发现了搁着枪管的小孔。
他不露声色向赵婉如的方向后退着慢慢靠去。
赵婉如此时心都漏了半拍,她正要再开一枪,嘴唇突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捂住。
“想活命,就闭嘴。”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只得站起来,十分顺从随身后的人往回撤。
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那人才松开手。
赵婉如站定后,一手反转,将那人胳膊擒住。
来人竟然戴着一张花脸面具。
“说,鬼鬼祟祟的,还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低低一笑,并不答话,瞬地一旋身体,从赵婉如手里逃脱。
“你~”赵婉如恼羞成怒一跺脚
很快,一辆小轿车开至她身旁:“上车!”
又是那个戴着花脸面具的男子。
情况危急,不容她多想,打开车门,迅速上去
过了城门,车子停下,赵婉如赶紧下车。
“后会有期。”那人撂下这句话,便开车扬尘而去。
赵婉如一时也摸不清楚来人是谁。
可以确定的是,那人是友非敌。
可她就是有些莫名的恼怒。
因为今天的行动失败了,且要不是刚刚那个花脸面具的人,她或许也不能活着从那栋院子全身而退
不敢犹豫,她也瞬即隐入了黑暗之中
追赶出来的程明远一众人,不见了两人的踪影,气得一摘头上礼帽,又摸了摸为数不多的头发:“妈的!真晦气!到手的鸭子都飞了!”
“程队,还追不追?”身边特务问。
程明远阴沉着脸:“穷寇莫追!”
如果是他弟弟程宇之碰到这种情况,早就追上去了。
可他是程明远。
“收队。”程明远一声令下,眼神阴鸷。
特务们将抓获的几名地下党绑好押出院子
霞飞路公寓。
赵婉茹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此时此刻,她心急如焚,又无可奈何。
今晚事发突然,若不是那个蒙面人出手相救,她也早已身陷囹圄。
正当她思忖如何向上级汇报这一突发情况时,屋外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
“阿迅,小丫,你们怎么来了?”赵婉如讶然。
两人进来马上关好门。
“婉如姐,事情紧急。”小丫递给她一份电文来。
赵婉如进了里屋,找出译电书,迅速译好二次加密电文
阿迅见她出来,神情凝重,着急问道:“婉如姐,电文怎么说。”
“小丫,阿迅,天色已晚,你们先回去吧。”见两人还是杵着不动,赵婉如急了,连拽带推将两人“送”出门外。
阿迅正欲又敲门,却被小丫一把拉过来:“走吧,让婉如姐静静,况且你在孤儿院,还怕明天见不着她?”
阿迅一想也是,抬手就揉了揉小丫的头发。
“你~”小丫气得伸手就要打他。
阿迅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这么晚了,还要不要我送你?”
小丫转身就走,一路急冲冲的。
阿迅心道:这小妮子,怎么这么倔?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思及至此,他便急忙上了车,一路打着双闪跟在小丫身后。
小丫被后面闪光灯照得眼花。
气得她转身拦车头:“你得瑟个什么?这可是花了五块银元租的车!”
“你上来嘛。”阿迅摇下车窗,冲着小丫喊道
小丫怕惊动人,于是鼓着腮帮子上车:“快开车!”
“好嘞!”阿迅见她上来,便抓紧方向盘,双目注视着前方开车。
而又接到新任务的赵婉如却难以入眠。
新任务异常艰巨。
苏区一位首长因头部被子弹打中,弹片一时取不出来,只能由地下党同志护送到上海来动手术。
苏区医疗条件十分落后,别说动头部这样大手术,就连平时治枪伤的消炎药都匮乏得很。
这都是其一,其二是上级要求利用她和顾清风的关系,帮这位受伤的苏区首长打通一条安全的救治方案。
其三,还要在打通这条生命线的同时,给这位首长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和代号“纸鸢”的同志接头。
“纸鸢”是安插在国民党最高层的卧底之一。
他(她)会是谁?
赵婉如不仅不知道,就连是男是女她都一无所知。
要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来促成苏区首长和“纸鸢”接头,这谈何容易
赵婉如不是怕死之人,当初她加入我党时,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只是不想无谓的牺牲,她要有价值的奉献,才不枉为之奋斗终身的信仰。
还是先想想明天去孤儿院怎么跟顾清风开口。
嗯,后天就是周末,是她去顾清风家,教囡囡学钢琴的日子。
还是见机行事吧。
顾清风
一定要想好一个绝佳的借口,让他答应帮忙联系医院。
可有条件动脑部手术的医院,只有洋人医院。
在租界的医院最好,这样就是有什么意外发生,党务调查处那帮畜生也不敢轻举妄动。
赵婉如辗转反侧
她从骨子里痛恨这帮人,他们对自己同胞心狠手辣,对洋人却低声下气,谄媚至极!
抬头看了看窗外,下弦月已隐入了云层,赵婉如轻叹了口气,明天还有场没有硝烟的“硬仗”要打,她拢了拢毛线开衫,去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