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同人,不同命
太阳升起又西落,日子一天天重复着过。
林山村里太平依旧,只是在这天,村里有两件喜事。
一件是林淑文定亲,另一件则是林巧儿嫁人。
林淑文的娘姚氏,在听到糕点下毒,宋祥云被抓之后,不知又在哪听到了些内幕,知道其中还牵扯到了林巧儿。
姚氏竟有些感激,当初苏小满能直接上门来说林淑文欺负了她。
若不是苏小满登门告状,姚氏根本不会知道林淑文竟被身边的玩伴带歪了,还做了那样的错事。
姚氏也庆幸,那天自己果断禁了林淑文的足,明确不许她再跟林巧儿和宋祥云玩。
若非如此,说不定今日做错事的人中就有她闺女一个。
林淑文也和姚氏有着类似的想法。
她庆幸,幸亏她娘当初重视了苏小满说的话,严厉教训了她一顿,还把她看得那么严。
若是她娘和堂伯林村长那样,继续让她和宋祥云、堂姐她们一起玩,她不敢想,她会不会落得和宋祥云一样的下场。
她娘说的都对,听娘的话不走弯路。
因此,林淑文在姚氏提出让她定亲时,并没反对,也没问要嫁谁。
她娘相中的人肯定没错。
另外,林淑文还很感激苏小满。
想着以前她对人家做的那些蠢事,就十分后悔,愧疚。
她想,日后若有机会就设法弥补一下苏小满。
不过,这是后话。
而林巧儿,自以为骗过了所有人,逃过了牢狱之灾。
直到林村长告诉林巧儿,宋祥云在衙门指认是她下的毒后,她才真的开始害怕。
她想林村长坦白了所有。
林村长气得扇了她一巴掌,骂她为何那天晚上不承认。
若是她那天晚上承认,陆家小子就不会把事情做这么绝。
林村长再一次反思自己对待女儿时,过于放任,才酿出了当下的苦果。
他却还想保她一命,他不能真的送她去坐牢,那和杀了她没什么区别。
他想办法找关系,求爷爷告奶奶,低三下四求人收下他的钱,只要能别让事情牵扯到自己女儿身上。
家中钱财散的差不多时,终是保下了巧儿。
闺女安好就好。
这件事解决完,林村长又在镇上给林巧儿相看了一户人家,男方是个极普通的商户之子。
婚事就定在今天。
迎亲的人马还没来,林村长和林母不放心地来到林巧儿房中。
“巧儿,为父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以后的路,切莫再走歪。”
林巧儿点头,却不作声。
她曾回想整件事情,明明自己并不喜欢陆达安,为何会为了嫁给他而去害人。
仔细想来,不过都是因为她跋扈惯了,容不得别人跟自己说不。
苏小满一次又一次和她拧着来,还到她家里告状。
她生气。
又在宋祥云的误导下,她以为苏小满心仪陆达安。
她想报复苏小满。
所以,她才想嫁给陆达安。
她想以此打败一次苏小满,然后告诉所有人,在林山村她说的话不许反驳。
可是呢,她错了。
她爹虽是一村之长,可上面还有比她爹官大的人。
她犯了错,有时连她爹都护不住她。
她后悔了。
她不该嚣张,不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若当初,苏小满来告状时,她能好好认错,若她爹责罚她后,她能有此醒悟,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巧儿,这些是娘的体己钱,给你傍身用。若是受了委屈,你就……”
林母想说“你就回家来,爹娘给你做主”,可想到闺女的性子,临出口时变成了,“你就忍一忍。切莫冲动。”
“咚咚咚。”
林巧儿倏然双膝跪地,连磕三个响头。
“女儿不孝。”话才出,泪已湿。
林村长和林母受了林巧儿的礼。
出了这个门,便是人家的人,再不是可以在父母身边胡作非为的孩子了。
林母泣不成声。
林村长一个老爷们,也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爹,娘,保重。女儿走了。”
林巧儿说得郑重,千言万语尽数藏在保重二字之中。
外面敲锣打鼓声响起,接亲的花轿到了。
“爹,娘,桑家的迎亲队伍来了。”
大哥林宗耀来到林巧儿屋中,通报一声,就背起林巧儿往外走。
他故意走得慢了些。
想让爹娘多看一会儿小妹,让小妹多在自己家中待一会儿。
出了这个门,想回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二哥林宗跃默默跟着旁边,眼睛却红红的。
临上轿前,他颤着声说,
“小妹,好好的。”
大哥则说,“走吧,别回头。”
林巧儿一怔,快速钻进轿中。
她紧紧捂住嘴,痛哭。
她就这么嫁人了。
花轿外敲敲打打的欢闹,覆盖了轿内人儿的呜咽。
迎面有辆牛车驶来,车上坐着车夫和三个面带笑意的生面孔。
位置居中的妇人说,“景儿,今天果真是好日子。看看,有人家出嫁闺女呢。”
顾云景微笑着点头,又吩咐车夫靠边停下,让迎亲队伍先过。
有了他的谦让,迎亲队伍赶在吉时之前到了镇上。
按着当地风俗,迎亲队伍并未直接把新娘子林巧儿抬进桑家。
而是抬着喜轿绕行镇上一圈,接受大家的祝福,但这一路需确保不走回头路。
路过衙门时,一个头发乱糟糟的妇人坐在地上痛苦哀嚎着。
即便有锣鼓的敲打声压着,还是隐约能听到一些。
“你们都不得好死。”
“我女儿饶不了你们每一个人。”
“哈哈哈哈……”
祥云娘又哭又笑,状似疯癫。
迎亲队伍里管事觉得大喜之日半路遇到疯子拦路有些晦气。
他上前几步,却迟迟不敢驱赶祥云娘,生怕她发起疯来冲撞了身后的迎亲队伍,更加不吉利。
待迎亲队伍走远,祥云娘依旧瘫坐在衙门外的大街上。
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什么。
一些住在附近的人说,她女儿今日被官老爷判了刑,要监禁一个月。
当初,在宋祥云被抓走时,祥云娘就想把闺女救回来。
那时候,宋父服徭役不在家,她一个女人在镇上也不认识什么人。
去求林村长帮忙找找衙门的关系,还被拒绝了。
没人肯帮她。
祥云娘不甘心,不放弃。
她自己跑到镇上,逢人就问,左托一个说认识人,右找一个说有关系。
她也从满怀期待,到渐渐失去希望。
最后,宋祥云没救出来,钱却被骗走不少,她身上就剩下了最后一百个铜板。
祥云娘前段时间得知宋祥云被下了大狱后,自知救女无望,这才会崩溃的在衙门外的大街上,放声痛哭。
哭自己女儿模样好,性子好,只是做了那么一点点错事,也没真的害死人就被下了大牢。
哭自己被骗走那么多银子。
哭自己儿子脑袋聪明,学问好,将来定能考状元当宰辅,就因为闺女出事,怕是前程受损,出头无望。
她恨,恨陆达安和林村长不近人情。
恨她男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在家。
恨整个林山村的人,他们都看她的笑话。
等着瞧。
等她闺女从大牢放出来后,他们这些人通通不能好过。
等着瞧吧。
“哈哈哈哈……”
从那天起,祥云娘便在衙门外大街上来回晃荡,嘴里反反复复说着那几句话。
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