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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渔阳鼙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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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伯当低眉顺目,一副敬等李纯阳训示的恭敬样子,实则上是给李纯阳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这二人所犯罪行实是当诛,但陈伯当出面求情,就让这件事复杂了许多。这人是十大戍主之首,李纯阳初来涟口镇,需要他的鼎力支持。如果李纯阳不允,就难免会与陈伯当产生嫌隙,这对李纯阳来说是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而如果李纯阳允了陈伯当的请求,那他在众人前宣布的四条规定也只能是一个笑谈了,更别提整肃军纪了。

    李纯阳思忖,“当务之急是要让这支边军快速形成战斗力,这样自已才有机会在未来的战争中活下来。如不杀这二人,难以形成震慑,自已在军中的威望也无法树立,到那时只怕更无法慑服这群兵痞了。”

    李纯阳看着陈伯当说道:“这二人奸污民女,引起民愤滔天,所犯罪行实难宽恕。况且我已在众军中宣布了决定,如果再做更改,军令岂不如同儿戏了。这件事陈大哥也不用再说了,这二人必须偿命。”

    陈伯当还想再说什么,李纯阳一脸严肃地说道:“卫兵,送客!”外面的卫兵走了进来,陈伯当见李纯阳如此坚决,知道再说下去也无用了,只能起身告辞。起身的一瞬间,陈伯当眼里露出了一丝怨毒的表情。

    杨百步等人又休整了两日,带着李纯阳巡视了戍边防区,交待了一些重要防务事项,就回了范阳。

    待得第三日,李纯阳决心立威明志,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斩杀作奸犯科之人。涟口镇中,早已传开今日集市有人被斩的消息。平日里,这些百姓被官兵欺侮的狠了,都是敢怒不敢言,这下终于有人肯为百姓出头,集市上早早已等候了许多人。

    待得李纯阳带着众戍主戍副到了集市中心,那里已被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了。百姓见李纯阳等人到来,自动让出一条路来。李纯阳走进人群,那四个罪犯早已被押来,赤裸着上身,跪在地上。

    两个持着鬼头刀和两个手里拿着鞭子四名大汉,站在四人身后等候行刑。到了刑场,李纯阳也不多说话,直接对着两个持鞭之人说道:“行刑!”

    那两个持鞭之人点头应诺,抡起鞭子“噼里啪啦”地抽了起来。受鞭笞二人知道此劫难逃,刚开始还都咬着牙不吭声。二十多鞭后,二人已是皮开肉绽,鞭子上连血带肉的已变成了殷红色。那二人已然扛不住,开始惨叫起来,惨叫声如狼嚎般渗人,在场的无论是官兵还是百姓,只听得脊背发凉,汗毛倒立。堪堪四十多鞭后,那二人声音嘶哑,似乎已发不出声来。

    两个行刑之人最后十鞭已是手下收力,不再像前三十鞭那样全力了。饶是如此,这受鞭笞二人最后也都昏死了过去。要被斩头的二个人,见这二人的惨状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其中一人已吓得失禁,裤子中间湿了一大片。

    鞭刑完毕后,两个刽子手看着李纯阳,等他下令行刑。李纯阳走到了刑场中央,从一名刽子手手中接过了鬼头大刀,说道:“我来!”李纯阳知道要想降服这些人,必须恩威并重,让他们从精神和意志上臣服于自已,所决定由自已亲手斩了这二名罪犯。

    刽子手拿过一碗酒,喝一口含在嘴里,冲着刀喷去,辛辣的酒味刺鼻。李纯阳走到一人跟前,那人瑟瑟发抖,嘴里喃喃道:“饶命……饶命啊……”

    李纯阳缓缓举起了鬼头刀,众人目光紧盯着刀头,就见寒光一闪,人头已落地,那人身体未倒,血已如箭般喷射而出,溅了前面三米多远。

    李纯阳再次举刀,落下,另一人也身首分家。李纯阳扔下了鬼头刀,凛然地望向众人,说道:“如有再敢犯军令者,这就是下场。”说完,转身而去,众人望着李纯阳的背影,无不惊骇。

    李纯阳刚到军营门口,就见一个人影快步抢到他的前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李纯阳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却是那个死了姐姐的年轻人,年轻人跪着说道:“青天大老爷,你为我姐洗白了冤屈,我……我无以为报,只盼能在大老爷跟前服侍大老爷,以报你对我家的恩德。”

    李纯阳初见这年轻人时就觉得他口齿伶俐,受憎分明,而且胆子够大。要知道民告官是平民百姓最为忌讳之事。而他面对众多官兵,揭发二人所犯罪行,毫无惧色,就是许多大人,也未必能够做到。这时见他跪在自已面前,说出此番话来,就伸手扶起了他,问道:“你多大了?叫什么名字?真愿意到我军中当差吗?”

    那年轻人说道:“我今年十八岁了,名叫常如意,我愿意到军中服侍大人,听从大人差遣。”李纯阳暗想,“十八岁,只比穿越到此的自已小一岁。在这里自已是孤家寡人,身边缺少心腹之人,这个小伙子很是不错,如果能伴在身边,倒也不错。”

    “也好,既然你愿意,那就随我来吧!”李纯阳说道,带着常如意进入军营。

    自此后,李纯阳每日里督促兵卒习练武艺箭法,打熬力气。他也每日里练箭不缀,箭术日益精进,十箭有九箭可以中靶。陈伯当等人每日巡防各自防区,按着李纯阳的要求训练,倒也相安无事。所有人都见识过李纯阳的雷霆手段,没人再敢触犯军规,从此再无欺压百姓事件发生。

    这一日,李纯阳坐在营中,就见常如意快步跑了进来,说道:“镇副使,刚刚接到八戍飞鸽传信,有大约一百多奚族游骑,侵袭了防区,当地十几名百姓被杀,牲畜牛羊被抢走了三十多头,房屋全部被毁,损失很大。戍区里有三名兄弟被害,十几个人受伤,需要增援。”

    契丹、奚族等人都为游牧民族,终生长于马背,逐水草而居,没有定所,来去所风,经常化为小队人马骚拢边地,等官军得到消息前去围剿,这些人早已消失无踪。而官军一走,这些人又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继续四处侵拢劫掠,令边民不堪其拢,官军也毫无办法。

    这些游牧民有时候也聚集在一起,与官军大规模作战,因为这些人骁勇善战,且弓马娴熟,与官军作战丝毫不落下风,有时甚至常常让官军吃大亏。就连安山与他们交手,都曾败过,差点被抓,最终在几个亲信死保之下,坠崖逃出。

    这些游骑侵扰,以一个戍区的三十几个人根本无法对付,军情紧急,李纯阳也无暇多想,赶紧对常如意说道:“马上通知各营,一个时辰后,所有骑兵带上武器现在就到城南门集合。”

    一个时辰后,李纯阳穿上锁子甲,把安山赠他的明光铠套在外面,系好绑扣,带上弓箭和箭袋,走出营门,就见常如意已把他的马备好。李纯阳翻身上马,向南门奔去。

    到了南门口,四十多骑兵在陈伯当的带领下,已整齐列队,正等着李纯阳到来。涟口镇驻军原来只有二十多匹战马,后来李纯阳又向杨百步要了十几匹,勉强算是凑上一支骑兵队伍。李纯阳深知与游牧民族作战,没有骑兵的支持,基本是被屠杀,所以很重视装备骑兵,好在杨百步对他很是支持,从安山的备用军马中抽出十几匹,补充到涟口。

    杨百步赠送的五十套铁制盔甲和这四十多匹战马,为李纯阳组建了一支骑兵队伍,这大概也是李纯阳的全部家底了。虽然这支队伍人数少的可怜,却也是他率领的第一支骑兵队伍了。李纯阳带着这支队伍心情多少有些兴奋,对于他来说,出生入死的事没少经历,但使用冷兵器作战却是头一遭。这些时日,每日不缀的练习刀术箭术,终于可以大显一下身手了。

    一行人向着第八戍防区奔去,昼行夜宿,第二天上午赶到了防区。戍主程子胜早已等候多时,见到远方骑兵扬起的尘土,迎了上去。因为在李纯阳上升时都已见过,这次见了李纯阳,也无寒暄,上前抱拳行礼说道:“镇副使,两天前卧里屯、十七里铺、丁家村相继被一伙奚族骑兵袭击。按着他们行动方向,我带着弟兄们在钱家坳设伏,跟他们接上了一仗,但咱们人少,这一仗吃了大亏。死了三个,伤了十几个。”

    李纯阳问道:“对方能有多少人?”程子胜答道:“大约一百多人,我们打伏时又伤了他们十多个。能战的也就八十多人。”

    李纯阳接着问道:“能追上他们的踪迹吗?”

    程子胜说道:“我这里有一个姓张的兄弟,原是一个猎户,善于伪装潜伏追踪野兽,为人很是机警,我让他偷偷地跟上这伙奚族游骑,沿途做好记号。这些奚人掳去了好多的财物,带着许多女人和牛羊,难以快速行军。如果方向正确,估摸有一天的时间,我们既可追上他们。”

    李纯阳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追上去。”

    程子胜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鞍,当先带路,李纯阳等人催马紧紧跟上。一行人怕丢失了奚人踪迹,不敢耽搁,一路向北,连续翻过了两座高山,好在路上随时出现那猎户留下的特殊印记,有迹可循,才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到得第二天天黑时分,到了一处山坳入口,地上的马印记突然变得非常清晰,几处还散落着一些马粪。程子胜下了马,俯下身用树枝扒开马粪,凑近马粪闻了闻。抬头对李纯阳说道:“这马粪是新鲜的,里面还有草籽,肯定是奚人的坐骑刚刚过去不久。”

    李纯阳等人所骑的官马,一天内喂食的都是草料,而奚人整日里漂浮不定,坐骑吃的都是鲜嫩的青草,里面含有大量的草籽,难以消化,所以马粪里含有草籽。程子胜终日里与这些游牧民族作战,双方习性自是了解甚多。仅凭马粪就可判断出敌人踪迹。

    李纯阳向众人低声说道:“敌人就在近前,大家下马,留下五人断后,其余人弓上弦,刀出鞘,步行前进。发现敌人踪迹后,听我指挥。”

    众人全部下马,摘下弓,从箭袋里抽出羽箭搭在弓上。分散开,呈一个扇形半圆向前进。又向前转过一个山弯,就见前面的树上有些异样,因为天黑,程子胜凑近一看,就见那树齐人高的地方,被削下一半,上面却是什么都没有。程子胜上前仔细看了看,低声对李纯阳说道:“这个记号是张猎户留下的,应该是事情紧急,他刚削下树片,就有情况发生,还没来得及做上标记,只怕他已陷入危险之中。”程子胜手下士兵本就不多,像张猎户这样的追踪高手,更是绝无仅有,如果他要折损,对于程子胜来说可是个大损失。

    正担心时,就听见前方传来了一阵阴恻恻的笑声,这笑声在黑暗中突然响起,如夜枭悲鸣,众人乍一听见这声音,只觉得浑身不自在,这声音似乎不是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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