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非正即反
林清也不明白。
陆夫人看到她的困惑,只是无声的笑。
她目光微转:“师座来了。”
林清也回头,看到拐角处一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很快,军靴踩在回廊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时惟樾的面容清晰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捏着袖子的纽扣,单手解开,而后挽到小手臂上。
他注意到他们。
步子一转,他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在这聊什么?”他停在林清也身边,自然揽住她的腰。
“就是碰见了,聊聊天。”林清也说。
又问,“你忙完了?”
时惟樾嗯了声。
他抬手示意,谭耀林和陈远往后退了几步。
他看向陆夫人,那双眼睛眨眼间多了几分凌厉,如鹰般紧盯着她:“陆夫人,你这次过来是为什么?”
“姚督军邀请我过来。”陆夫人答。
“是么。”时惟樾冷笑了下。
他说,“陆夫人,我尊敬陆督军的家国大义,你和你的孩子门却与我毫无关系。若你背后的小动作太多,我也不会纵容你的胡作非为——泰城什么样你心中有数,要督军吃不下,我能吃下。”
他不动声色的威胁。
时家的军队如今驻扎在泰城周围。
参谋暂替督军一职,儿子尚未独立,人心浮动。
没有时家的兵,泰城对于周围的城池来说就是一盘上好的开胃菜——前有狼后有虎,大家都在觊觎,想要吞入腹中。
陆夫人只是笑。
她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游离了下:“师座和林小姐心意相通,这次倒都对我好奇。你们既问了我,不妨和你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时惟樾没有接,等她的下文。
她说,“林小姐曾经开导我,是为了师座;时师座你帮我这么多,是为了军火库。你们各有所图,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可我没有。
人无利不起早,我也不例外,我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管我做什么,是我自己的事。我感念恩情,也知晓我先生的抱负,陆家和时家是盟友这件事不会变,没人会动你们的利益。”
陆夫人说的很慢,却很清晰。
似乎在告诉他们的同时,也在告诉自己。
她站在他们对面,林清也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面上带笑,目光却一点点变得坚定。
林清也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
很复杂,让人难以分辨。
陆夫人心中有秘密。
林清也下意识去看时惟樾。
时惟樾的眼眸也变深,目光讳莫如深:“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他压低了嗓子,警告意味更明显。
“时师座,你不会这么做。”
陆夫人挂着笃定的笑,“你和我先生是一路人。你珍惜这样的人,不会毁了他的抱负,注定殊途同归。”
“师座谈了一下午事,想必累极,不如和林小姐先回房休息。”她避而不答,也不愿再聊。
时惟樾的警告,她没听进去,也无所谓。
她不用知道时惟樾的手段。
只要确定他和她先生有同样目标,他就不会对泰城出手。
“随你。”面对陆夫人的威胁,时惟樾没有生气。
他深深的看着她,语气不明,“陆夫人,陆督军要还在,应该不希望如此。”他留下这句话,带着林清也回了房。
陈远和谭耀林带上门,守在门口。
“今天下午和孟海英聊什么了?”时惟樾问她。
“姚夫人一直在,没能说上几句话。”
林清也言简意赅说了下午发生的事,而后道,“姚夫人和管事到旁边说话时,我问陆夫人为什么姚督军和他夫人针对她,她没有说实话。”
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妥当,又说,“或许那些是实话,却不是重点,她故意忽略了重点。”
陆夫人看似回答了她的问题,实际却是四两拨千斤。
她没有诧异,没觉得古怪,甚至没有波动,她显然知道缘由。
知道,却没有解释。
她帮林清也说话,是时家的盟友,话里话外却留了白。
林清也敏锐的察觉到,觉得陆夫人陌生。有些东西在悄然之中变了,陆夫人有了自己的打量。
“她有目的来的。”
林清也思忖道:“难道她和姚督军私下达成什么协议?”
时惟樾当即否认:“不会。”
又说,“姚督军是聪明人,他不会再相信孟海英,因为她曾经利用过他,他还没从中尝到任何甜头。他们若是有交集,只有可能是一件事。”
“什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不可能。”林清也想也没想,“陆夫人没说实话,却信任你我,她不会把我们两个当成敌人。”
陆夫人不会把他们当成敌人。
这点,林清也心中清楚。
“这世间不是非正即反。就算陆夫人有所隐瞒,也是她在做她认为正确的事。”林清也很肯定。
她相信陆夫人。
陆夫人写给她的信,情真意切,不会和姚督军狼狈为奸。
“怎么不可能?”时惟樾反问她。
林清也支吾了下,说不出来。
时惟樾说:“我曾经和你说过,有时利益带来的交情才最持久。若有利可图,先尝到了甜头呢?”
他将煤油灯的灯罩拿开,那团火苗映进了他的眼底,将他的眼睛照得乌黑透亮。
“她都威胁到我头上来了,那把火怕是也要烧到我身上。”时惟樾意有所指。
林清也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时惟樾的话也有道理,让她心中彷徨,左右摇摆。
只是,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坚定内心。
林清也第一次,没想跟着时惟樾的思想去走。
“……我不相信。”
她硬着头皮道,“就像她说的,她认定你和她先生是一路人,你不会撤掉兵,甚至攻打泰城。反之,她也不会去算计和她先生有同样抱负的你。”
“不要被善意左右。”
时惟樾说,“我不在意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只在意结果。事实证明,她确实存了心思,只是我们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