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古法
馄饨摊有了人帮忙，芸娘索性开始白天营业，生意居然还不错，一天下来，最好的时候能挣近十块。
抹布滚过桌面，顺着桌角抹过去，抬手一甩搭上肩膀，左右手也不空闲，一手端碗一手拿筷子，再捏着嗓子喊上一句“慢走您嘞”，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这些都是陈去现学现卖，几天下来倒是把嗓门练起来了。
常年混迹东鱼城的人几乎都知道芸娘的馄饨摊里来了个打下手的活计，长得好看是其一，其二则是章五等人在小伙计手下受了委屈。
话从嘴里出，传来传去就变了味儿了。
渐渐演变成芸娘那个失踪的丈夫回来了，成了有权的大拿，他自己不方便出面，就安排了一个手下来保护芸娘，章五等人刚好撞人手里了。
对此，章五有苦说不出，见人询问只会摇头摆手，只字不提挨打的事儿，他总不能说是他自己先招惹芸娘吧，加上旁人那些话，他竟有些相信小伙计就是芸娘丈夫安排来的手下。
陈去和芸娘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他们正忙着摊子上的生意。
五张桌子坐满了来吃饭的客人，芸娘停不下手，陈去也忙得晕头转向。
来吃馄饨的人走了一波又来一波，好不容易歇口气，芸娘突然唤过陈去，神神秘秘道：“陈先生，这两天怎么来了这么多年轻姑娘啊？”
芸娘喜欢叫他陈先生，只有偶尔才会叫他名字，她改不过来，陈去也懒得强求。
听了她的话，陈去抬眼扫向外面，这才发现外面的客人里竟有一大半都是姑娘，他不懂芸娘的意思，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吗？”
芸娘横了他一眼，瞧着是个有魄力的，偏偏在这些事情上木讷的很，年纪也不小了，真是一点不懂？
“都是奔你来的，你真没瞧出来？”
芸娘笑呵呵地看着他，颇有些替陈去打算的意思。
陈去这下是真懂了，他摇摇头转身出去收拾，考虑到姑娘们的态度，他特意冷了脸，手脚麻利将碗收了，压根不给那些姑娘攀谈的机会。
快到下午，吃饭的人少了许多，陈去正想着和芸娘招呼一声出去打听姜川的事情，没想到外面街道上涌来了几十个穿黑短打的男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莫约三十多岁的男人，肤色偏白，眉眼露着凶光，裸露在外的手背上刺着一只蝎子。
这么打眼一瞧就知道不好惹，陈去迟疑片刻主动迎了出去，那些人站在摊子外面，不进不退，如果他们上来就是打砸，陈去倒还能放心，可这些人偏偏动也不动，更加猜不准他们要做什么了。
“你们……”
陈去本想直接问他们做什么，转念一想，对方还未交底，他主动倒显得不稳重。
他咧咧嘴，笑着问道：“各位爷要吃点什么？咱家这馄饨馅大皮薄东鱼城独一家，各位爷尝尝吧？”
为首的男人没料到陈去来这么一招，迟疑片刻，他招招手，身后的人一股脑涌进了摊子，坐不下？
那就蹲着呗！
男人自己占了一桌，坐下之后，他先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用杯子压住。
陈去明白了，这是要找他谈话了，他顺势在男人对面坐了下去，男人掀起眼皮盯着他，像是有些不满，却始终没有开口，陈去也没有开口，他确定了一点，这些人不是来寻仇的，但也不见得是来送好处的。
“陈先生。”
男人缓缓开口，虽然是不确定的语气，脸上的表情倒是很笃定自己没找错人。
“有何指教？”
陈去看着他的眼睛，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对方的来意，一番思索还是一无所获，他连对方是什么人都没搞清楚，又怎么猜到对方的来意呢。
“你为什么会待在东鱼城这样的地方？”
男人的话没头没尾，他的表情认真，像是在关心陈去。
陈去蹙了一下眉头，很快又松开了，他心中有了猜测，他歪歪头，故作疑惑道：“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觉得陈去是故意的，却还是回答道：“陈先生，我们大小姐很喜欢你的本事，你不该留在这种地方，你的能力需要到更大的地方施展。”
镇海帮的人。
陈去刚才猜到了，现在亲耳听见终于确定了。
他们嘴里的大小姐就是那个娃娃脸的少女吧，她喜欢他的本事？
陈去觉得好笑，当时他们并没有交手，少女也探知不到他的能力，为什么会觉得他不简单呢？
特意寻来，难道真的只是拉拢他？
除非，那少女另有计划，不管陈去是否真有本事，只要拉拢他成了自己人，对她都是百利无一害。
这份城府，陈去不得不服。
想清楚了其中的弯弯绕绕，陈去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道：“先生，麻烦你回去告知大小姐一声，陈某来海中只为私事，无仇无怨，办完事就会离开，只能辜负大小姐的好意了。”
男人打量了陈去许久，半响，他点点头起身离开了，那些人跟着挤了出去，不一会儿看不见了。
唯独那一张百元大钞被风撩起，不断拍打着桌面。
人走光了，芸娘才敢从后面出来，她被吓得不起，以为是陈去的仇家寻上门了，却又听见陈去在和他们交谈，至于谈什么，她也不敢听，生怕惹了麻烦。
留下的钱自然也算收入了，芸娘不敢要，不管陈去说什么，她也不为所动，一百元够她辛苦赚一年了，可这钱不是那么好收的，她不能冒险。
最后，这钱落到了陈去手里，想到寻人也需要钱的，陈去就不顾忌什么志气了，他不偷不抢，别人愿意给，那他就先收着呗。
大不了以后有钱再还给那个大小姐。
因为这事儿，芸娘决定早些收摊，陈去有了机会去探听消息。
芸娘说过，东鱼城北门有一家裁缝铺，里面的老板叫周一剪，二七年生人，凭着祖传手艺在海中混迹多年，海中的大小事儿几乎都知晓，若是寻人找他准没错。
凭着灵骨的感知，陈去很快直到了那间裁缝铺。
铺子很小，昏暗陈旧是陈去的第一感受。
屋子里挂满了布料和成衣，弯腰钻了很久才到了后面，那是一间更小的屋子，却十分空旷，只有一张铺着白布的桌子，角落的竹椅上躺着一个老头。
“哪家的？”
陈去刚迈进屋，椅子上的人就开了口，说着便起身，他身上穿着绣花黑长褂，胸口挂着一个小布袋，眼睛很小，却十分明亮，看清陈去的样子，他清了清嗓子，补充道：“你是来取哪家衣服的？”
“周先生，我想向你打听点事情。”陈去开门见山，弯弯腰学着清国人冲老人行礼。
周一剪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拒绝也没答应，安静片刻，他从布袋里掏出软尺：“你模样怪好，做件衣服吧，三天后来取。”
陈去怔住，片刻又恍然明白，人家是做生意的，肯定不能吃亏，他笑着点头：“好，那就麻烦周先生替我做件衣服吧。”
见他上道，周一剪露出了笑容，围着陈去转了两圈就开始量尺寸，直至出门，都没说会给他做什么样的衣服。
陈去也无所谓，他认为对方只是为了合理收费，他唯一担心的是他身上的钱够不够买这份消息。
北门很热闹，像是一处市集，陈去转了几圈，随意看了看。
他在等待。
方才他刚到北门就感觉到了两处气息，是边盛和陈启念两人的，他在确定对方是不是在等他。
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那两人的气息一直都在，始终不远不近。
陈去没了耐心，在一处摊子上买了两个陶瓷娃娃准备带回去，随即找到一条狭窄的小巷，确认了四周无人后，他攥紧手中的东西，闭上眼，气灵释放间，他整个人消失不见……
在集市中快速拥挤的边盛倏地停下了脚步，他望向天空，面上尽是震惊之色。
身后的陈启念好不容易挤了过来，见他盯着上空，没好气道：“边盛兄，别看了，再看人就跑了。”
“来不及了。”
边盛收回目光，他看着正前方的人群，不由恍然道：“这样的强者是不会将我们放在眼里的，启念，我们死心吧，不管是第一刀还是御天堂都不配让他留下。”
“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陈启念翻了个白眼，他还真不信了，强者怎么了，强者也是人，看来他要试试其他办法了。
边盛看着他自言自语，不禁摇了摇头，启念的修炼太低，他理解不了陈去到底有多强，但他自己知道，刚才陈去离开时使用的是早已失传的古法。
小时候，他曾听师祖说过，古法术气，蕴含的气息最纯粹，亦是最无敌。
善用者，可造万物生机，也能毁天灭地。
初遇陈去，他只觉得他神秘莫测，交手后，他以为他是绝对的高手。现在，他才真正的知道，陈去是一个天选强者，他的古法天赋，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参透。
他是不是只能仰望陈去……
边盛突感无力，他撇下启念独自游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