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两只老狐狸
“族老说得对！都说人死为大，入土为安，哪有这样编排人的，也不怕花老三两口子半夜来找她！”
“亏她还是花老三的娘，这么说自己的儿子，花老三怕不是捡来的吧？”
“这倒不至于，当年花老三出生的时候，我可是还去凑过热闹来着……”
“反正我觉得立秋打得好，花老婆子不是嘴巴厉害吗？难道只允许她说人家立秋过世的爹娘，还不允许立秋扞卫爹娘的名声了？咱大乾国可没有这种规矩！”
“对，大乾国是重孝道，可也要看那长辈值不值得晚辈孝顺！”
……
一个个村民们听见族老的话，都是跟着附和起来，主要是花老婆子和花二妹这一对母女平日里得罪的人不少，还有一个单氏也是嘴巴大喜欢编排人家的，所以此刻当真是没有谁站出来为她们出声。
“话虽如此，可……”花有才还是觉得不太合适。
“嗯？”但是花兴田只是瞪了这个侄子一眼，花有才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决定今天当个听话的晚辈，而花兴田则是看向了花雨，脸色缓和下来的说道：
“立秋啊，你放心，族爷爷刚才已经发话了，从今以后，要是谁还敢在背后说你爹娘的不是，你尽管动手，官府的人来了，族爷爷替你撑腰！”
话是这么说，可花雨听得出来，花兴田这是在叫她适可而止呢。
“有族爷爷这番话，立秋就放心了，相信爹娘在天有灵，也会感激族爷爷的。”花雨接受了花兴田递来的台阶，只是她说出来的话吧，让花兴田多少有些不太自在。
他这半只脚都埋进黄土里的人了，要两个过世晚辈的感激，咋怎么想都有些瘆人呢？
“咳咳……”花兴田强自镇定，看向了花慎为一家子，眉眼顿时就严厉了起来，“慎为，我好歹是你堂哥，要是你还认我这个长辈，就赶紧把立秋家的房子还给她，当初多少钱买回来的，你报个实价，别再扯那些有的没的！”
都怨这一家子，不然他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花兴田自然对花慎为一家没啥好脸色。
“堂哥说的什么话，您可是咱花家的族老，我怎么会不听您的话？”花慎为板正了脸色，转头恶狠狠的瞪了花老婆子一眼，低声道：“当初那房子是花多少钱买回来的？还不快说，别再耽搁堂哥和村长他们！你还当人家跟咱们一样，成天闲的没事儿做吗？”
这话多少带了点儿阴阳怪气，毕竟都是村里人，从田地里刨食的，哪怕是花有才这个村长，每年也只是能从衙门里领个二两银子的俸禄罢了。
花慎为这么一说，显然是在埋怨两人，竟然当着那么多村里人的面损他家的面子。
“八……五两银子！”花老婆子本想狮子大开口，可一看见花兴田那冷下来的脸色，心底多少还是有些发怵，话到嘴边，还伸出五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我呸！花老婆子，你当初欺负人家立冬和小宝年纪小，只用了二两银子就把他们家的房子买下来了，真当村里人都不知道这些事儿吗？”
可花老婆子刚报出价格，院子外面顿时有人不乐意了，正是缓过气以后跟来的花七婆。
“立秋，你听七婆的，就二两银子，你在大户人家端茶递水过苦日子，攒点儿钱不容易，可别再被这一大家子豺狼给骗了去！”
花七婆今儿个显然是不怕得罪人了，先是抖出了当初花老婆子买那房子的实价，然后又当众提醒了花雨。
“七婆婆放心，我的钱不多，想要骗我钱的人也得掂量掂量！”花雨感激七婆婆的热心肠，走过去将老人扶着坐在院子门口，而她则是转身看向了花老婆子，面带笑意的说道：
“奶，你确定，当初买我们家的房子花了五两银子么？”
刚才花七婆那一番话，可是把村里不少热心肠的人都给提醒了，此刻还有人在悄声附和着。
农户人家一年能够攒到二三两银子都已经算不上易事，哪怕是花老爷子一家，一年顶天了就是攒个五两银子。
张口就要跟花雨索要五两银子，这分明是将花雨当做了小孩子，想把花雨这些年赚来的钱都给骗过去呢。
“是……是二两……”花老婆子一看见花雨那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感觉后背汗毛倒竖，想起了刚才这个疯丫头打自家女儿的模样，心下一个激灵，只得实话实说。
没办法，这疯丫头是真要打人啊，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名声。
偏偏族老那个老不死的，不知道为啥今天竟然做起了老好人，话里话外都是在帮着花雨，花老三两口子死的时候，也没见他这么热心肠过！
好汉不吃眼前亏，现在大儿子和大儿媳都不在家里，花老婆子也不是傻的，等先把这件事情扯过去了，他们一家有的是机会炮制这个疯丫头。
“所以，我现在给你们二两银子，你们把我爹娘房子的房契拿来？”花雨笑着说道，也没解下背后的包裹，直接从腰封里摸出了一块碎银子，看上去要比二两还多了一点。
“咳咳！”眼见着自家老婆子被吓到了，花慎为心里是气得不行，此刻只能开口道：“立秋啊，当初你们那房子虽说只花了老宅这边二两银子，但是我们买回来以后，还重新上了茅草，漏水的地方也给补过，算上人工那些，可是不低于四两银子的……”
死老婆子真是蠢，那房子现在租给了郝老六，人家郝老六当时可是花了三两银子，现在二两银子就转卖给花雨，那他们家岂不是还得倒贴上一两？
花慎为能够养出花大山这个在城里当账房的大儿子，当然是个不肯吃亏的，此刻哪怕是丢脸也要把那损失丢给花雨。
“行，四两银子是吧？既然爷爷你说是四两银子，那我就当你们帮我看顾了爹娘留下来的房子，四两就四两！”
花雨也知道今儿个要让花家吃亏是不可能的，否则花慎为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话，当即便又从腰封里摸出了一块小一些的碎银子。
“还请族爷爷和村长做个见证。”
“你们双方都商量好了是吧？”花兴田见花雨这么痛快的就掏出了四两银子，心底暗道这丫头还真是发达了，不止女扮男装的上了战场，如今卸甲归来，看样子拿了不少俸银，再加上又是个脾气大的，这种后生他与之交好，总好过得罪。
“既然立秋愿意出这个银子，我们一家自然是没意见的。”花慎为笑着说道，却是几乎咬碎了后槽牙，那可是四两银子啊，这疯丫头当场就掏出来了，他现在可以料定这丫头身上带着的银子至少不会低于二十两！
该死的，今儿个要不是堂哥偏帮这个疯丫头，还有花七婆这种老不死的村里人凑热闹，身为花家的孙女，花雨带回来的银子，岂不该拿出一半孝敬给他们这些长辈？
花慎为气得一张老脸都涨红了几分。
“行，既然你们双方都没意见，那幺妹你就赶紧去把老三家的房契拿出来吧。”花兴田瞅了花老婆子一眼，然后板着脸说道：“今天一手交钱，一手交契，钱契两讫之后你们可不能再因为房子这事儿闹起来了，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待咱们青山村？”
花雨和花慎为都一脸老实的听着花兴田的训斥，在花老婆子拿出房契以后，花雨便将那四两银子递给了想露个脸的村长花有才。
“嗯，四两银子，不多不少刚刚好！”
伸手摸到那四两银子的时候，花有才可算是有点儿当村长的感觉了，接过花老婆子递来的房契，确认无误以后，才将那四两银子递给了花慎为，又将房契递给了花雨。
“好了，钱契两讫，我和族老都算是见证人，从今以后你们两家都不能再因为这房子的事情发生矛盾，败坏了咱们青山村花家的名声，到时候我可就得开宗祠了！”
花有才语气严肃的说道，好歹他也是青山村的村长，自然是要以村子的集体荣誉为主。
“村长放心，立秋怎么说都是我们花家的晚辈，之前不过是闹了些误会，如今误会解除了，我们跟立秋还要常走动呢。”
花老爷子笑着说道，开玩笑，花雨身上至少还有十几两银子，反正不过是一个早晚会嫁出去的赔钱货，这笔钱他不掏点儿出来又怎么甘心？
“是啊，再说立秋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这眼看着都可以相看人家了，如今她的爹娘都已经亡故，唉，虽然我们是爷奶一辈的，但是也得帮忙照应着自家晚辈不是？”
花老婆子是花慎为的表妹，两个人在一起相处了几十年，此刻总算是明白花老爷子的心思了，急忙跟着附和起来，那一张脸转变的，花兴田和花有才都险些认不出来了。
“哼，两只老狐狸！”
花雨哪里看不出花老爷子的心思，若是换做从军以前，她还真就以为自家这位爷爷是个老好人了，可惜，现在她最反感的就是花慎为这种表面和气心思焉儿坏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