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黑夜微光
黑夜侵袭,来人将屋内烛火点燃,床上人因突然点燃的光亮闭目一瞬,右手被栓在床边,左手抚住脸颊,如被静止般一动不动。
“……对不起,我知道这不能挽回什么,可是那真的不是我的意愿,我只是,只是……”来人紧张地望着她,想伸手握住她的手,被闪开了。
江流景嘴唇微动,声音微弱,“滚。”
来人颤抖着,往她躲去方向伸着,不放弃地想握住她的手,眼珠不安地转动,“我只是太害怕了,我没想害了她,我就是想你能陪着我。”
“絮儿啊。”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就像是在唤自己很亲近的人,语气中却满是疏离,把手从脸侧拿开,“……你是要我原谅你,去谅解你吗?”
她轻笑着,却让司徒令雪心里一空,徒然增大音量,“不,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不是的话你离开啊,你能将她还给我吗,她可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她是第一个护我宠我爱我的人,是我信赖、依赖、不可缺失的,可是你害了她,你害了她,滚啊。”
“我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着想,为什么独眼他们会那么快发现我们逃了,都是屋里的那贱人告的密,要不是……”
司徒令雪低头念叨,语气委屈,试图为自己辩解,可惜江流景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尖锐有力地点出,“所以你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我?我做了何事让你如此怨恨我?”
司徒令雪后撤一大步,江流景情绪激动,眼泪顺着她的动作滑出,飞滴在床褥,若非被绑在榻上,若是手中有利器,司徒令雪的胸口可能在与白鸾相同的位置插入致命之物。
“我没有一刻想把你抛下,你是如何对我的,背叛告密,下药,拾起石头砸向我时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是一不做二不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我逃出去了就是功亏一篑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我,对吧。”
她忘不了,白鸾最后倒下在她怀里闭上眼,再无生气的样子,拼命想要握住的手,不断往下坠,心里万般祈求,祈求上天,这是玩笑,白鸾那么厉害,怎么会被这些仅能握稳刀剑的人一剑穿心。
但是她也在自责,若她没有这么无用,早些逃出去,也不必让白鸾为了她,受了重伤还拼死一搏,想要将林妈妈杀死,反被她身旁护卫杀害,若非她决心要将司徒令雪一同带出,若非她忘了,白鸾不过也是比她大了两岁的姑娘,是不是白鸾现在就会好好活着。
但凡她有一点点武功,不用白鸾一个人面对,早些逃了出去,这些都不会发生。
司徒令雪也流着泪,粗鲁拭去,把饭菜端到她面前,“姐姐还是吃些东西,你已经好几日没吃东西了,不进食你会死的。”
“我为什么会相信你?”
哗啦啦
江流景抬手掀翻,她的眼泪已经成泪痕,眼周红遍,却无法再流出眼泪,带着祈求,“你若真为我好,你帮我找找,找找她现在在哪,我要带她回家。”白鸾的尸身被她们强硬带走,用于要挟她,她怕她被丢到荒郊野岭,落于他乡。
江流景无法听到她的回答,听到里边东西散落的声音,外边立即冲进几名打扫的丫鬟,一人手端着饭菜,其余人将她压住,把食物往她口中塞入,不顾她的反抗,把食物都清空后干脆走出,没有丝毫停留。
江流景伏在榻边止不住的反胃呕吐,声音之剧烈仿佛要将胃吐出,司徒令雪默默地照顾着她,清扫秽物。
之后每到用膳时间,皆如此,她们毫无顾忌地只要将食物喂进去,受到刺激的江流景反复呕吐,最后是司徒令雪为她协调,由她喂食,江流景不想再见她,妥协自己用膳。
也是自那日起,她再也没见过司徒令雪。
待江流景身体稍微有了起色,进食后不易吐,林妈妈捂着左胸前的伤口走进她屋里,告知她明日起,她就该正式接客。
而江流景紧盯着她的伤处,白鸾的最后一剑,没有带走她,却带走了自己。
好似在跟她开玩笑。
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林妈妈见到,不过留下一句,“不如省着明天用。”
江流景任由林妈妈安排人为她梳妆打扮,如同牵线娃娃,最后登上高台,也算是全了司徒令雪的心愿。
侧面镂空的屋檐,寒风吹动四周的幔纱,艳红的衣裙外搭雪白狐毛披帛,如雪落梅花枝头,黑发垂落披散其后,眉间点花,若隐若现,引人遐想。
江流景看着台下来者众多,为她疯狂,对她的贪恋,一价更比一价高,不难看出林妈妈为了她的出场可谓是费尽心思。她身坐其间,心有恍惚,令人如同猎狗争食的,令人趋之若鹜的,不过一副皮相,当真是荒唐至极。
想当初,她刚来此,埋怨着自己如傀儡般的人生,如今是甘之如饴。
也当真是可笑。
她今夜的贵客会是谁,她不知,她只知今夜这贵客未必不是“鬼客”。
楼中最好的房,在最高层,床榻上能望到整座城池的景色,银盘乍现,丝缕云雾围绕。
江流景坐于榻上,望着远处,眼中黯淡无光,紧握银簪,屋门一响,缓慢地转头看向来人,只见林妈妈将一脸上肥油要滴落到与肚脐平齐的人带进,恭维着让她好好服侍,说完退出,没了她身上的脂粉味,“贵客”的肥腻味直冲而来。
让她无法呼吸。
她虚空的目光与他对视,吞咽声在这安静的地方格外明显,默默将手中银簪握紧,盯着他的动作,他每上前一步,那恶心的味道更深一分,在他扑往她时,转身往别处躲。可这一身华冠丽服让她动作缓慢,披帛掉落在地,罗兰紫轻纱在他自以为的嬉戏中扯落,半炷香不到,她便被他压在榻上。
忍住恶心呕吐感,在他起身脱去衣服,对她的衣服动作,缓缓抬起手,靠近他的脖颈。
嘭
房门被人踹开,“滚出去。”
林妈妈紧随其后,把人从房中赶出。
就差一点,她就扎进去了。
江流景心中不知何感,匆忙收起的手微抖,垂眸坐起来,他们还在争论,大致的内容是,新来的这个比前一个给的钱更多,林妈妈反悔了,要将前一个人赶出去,给她换一个人。
来人轻扫江流景一眼,“瘦瘦巴巴的,不合我口味,先养个几天。”
“那银钱……”林妈妈贪恋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银钱互相敲击声音,林妈妈手上多了一袋子,只见她双眼发亮,“好说好说,保证爷再来肯定是丰神绰约的人儿。”
“我不要别人碰过的,你可懂?”
“懂,肯定懂,但这银子就……”
来人又甩了一张银票,这下林妈妈是眉开眼笑,他说什么都答应。
江流景掀起眼皮,没看到他的正脸,他偏侧着脸眼珠往她所在看,没停留离开了,林妈妈嘴角咧至眼角,让她在这住下,就不回先前那里了。
人都离去后,江流景没忍住躬身剧烈吐了起来,右手仍在微颤,差一点,就差一点……
那人她没看清样子,但她记住他的味道了,这人她能看到他衣物下的肌肉,不似混迹酒肉的好对付,这几日她要想办法拿些武器药物。味道散去,恶心感减弱,看到了窗外飞远的白鸽,眼中流出向往。
屋里动静小了,下人进屋清扫,一切恢复如常,精心照顾着她,这是把她也当贵客来对待了,看来包下她的人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