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坦白身份
“何事?”
白鸾侧坐面对着她,脸上神情并无变化。
“先前杏奶糕时便已察觉到不对劲,在昏迷清醒后就更确认了。”
江流景看着她微动的眼眸,压下不安,继续说道:“你可能以为自己将情绪藏得很好,你不知道我一直能看到……你眼里的悲伤,伤也是因为此吧,疼吗?”
借身上的疼痛麻木自己。
“不疼。”
“也是,怎么会比得过心里的,哪怕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没办法找到。”
就像我,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明明之前都不愿回家,嫌他们烦。
“……会不会怪我占据了她的身体?”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变得沙哑,哭腔冒出。
她不想哭的,情绪上来压不住。
“不,知晓时缘何不问,就怕如同今者一般,怕你愧疚、悲痛,怕你身处异地想起亲人,却无处可寻,不如装不知。”白鸾神情认真 ,虽仍有着伤痛,却像被时间消化了不少,现下眼睛里更多是对她的心疼。
“这也非你所愿,我怎会怪你。”
不单我,老爷、少爷以及青鸾他们都不会责怪你。
“你怎么这么好啊!”江流景张嘴嚎出来,也不压着情绪了。
而她这样放声大哭,倒是让白鸾安心,不像昏迷时那样压抑、绝望,不断流泪,哭喊着对不起、回家、叭、吗。
那个晚上,散去云雾后,银白光亮的玉盘遥挂天边,月光倾泄进屋,满屋亮堂,偏偏缺了床前那一块。
相比她们,更绝望的是她吧。
“我说不清,现在我是什么想法,开心?不太像,如释重负,但……”不知为何,还是很伤心。
“总之,很感谢你。”
江流景快速眨几下眼睛,粗鲁地擦去脸上的眼泪。
“亦谢你。”
“嗯嗯。”江流景快速上前用力抱她一下又放开,自下而上地看她,“你想不想知道我之前所在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想。”
江流景带着泪花朝她欢快地笑道:“好!”
“我来自一个,可能是这里千百年后的世界,那里有着数百种数不尽的这里没见过的东西,甚至材料现在都没有。就比如送信,在这还是依靠人或者动物来送,若是远的话,时间会长达一个月吧。”
江流景兴致冲冲地讲着,时不时用手比划着。
白鸾盯着她的动作,刚哭过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在我们那,距离是可以忽视的东西,想要见到的人当下就能见到,就靠一个小方盒……”
“小姐?”
白鸾扶起说着话却低下头,变得沉默的人,眼底又开始蓄起泪水。
“我好想爸妈,好想他们,呜呜呜。”
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流,江流景双手一齐擦拭,仍是有泪珠滴落在床上。
白鸾不知爸妈是何人,想来也是如小姐于她一般重要 。
她没有犹豫地拥江流景入怀,两人都从中找到安慰。
江流景埋在肩膀,放肆大哭。
等到哭累了,也可能是生病原因,她就这么睡过去了。
“不管如何,你都是我们的小姐,万不可再伤心了 。”
白鸾拿出手帕替她擦去眼泪鼻涕,声线变得温和,轻声说道。
床上人翻动身子,面朝里边,眼角的眼泪不断冒出。
门外,青鸾端着变冷的汤药,有水珠不断滴在汤面。
她终于知道少爷他们为什么都那么奇怪,原来,原来小姐早就不在了。
房门打开,白鸾从里边走出来,像是早就知道她在一样,握着她的手腕,带她离去。
“不要让小姐听到。”
她轻声对青鸾说,手下用力几分握着,“不要哭了,本来够丑的了。”
“小姐她是真的……”
“嗯”,白鸾转身看她,“你不能怨她。”
“我不会,”青鸾承诺,抬手捂住胸口道:“姐,胸口痛。”
白鸾闭眼伸手抱住她。
“老爷少爷都知晓了?”
“嗯。”
“她是不是不安?”
“嗯。”
青鸾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去热一下汤药。”
“好。”
而白鸾的情绪也在外溢,匆匆离去。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秦楚悦将手中书信甩到对面人脸上,划出一条红痕。
“一件小事都办不好。”
“县主,林达差人问,何时让林家加入商路。”传信人颤抖跪着,不敢抬头看她。
“哈哈哈,胆子挺大。”
秦楚悦捏着他的脸,在划出痕迹的地方大力用指甲一遍又一遍地刻画着。
“好啊,告知他,取他一物,林家便得入王府商路。”
她捏着他脸转过去,将耳朵拉近她的嘴边,神情扭曲地说了一物,说完将人甩出去。
既然事情办不成,留着也没什么用。
在这个间隙中,她想到一个好法子,哼着歌整理自己,抬脚往瑞王院落去。
江流景这一觉睡了许久,等她清醒,窗外已经黑了,侧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思考。
“原是一直都有此习惯啊。”
江流景翻身坐起,又是熟悉的脸庞,下意识看向被打开的窗户,闭眼又睁开,看向眼前人,尽量温和地说道:“梅公子是有什么独特喜好吗?”
“来看看你。”梅归帆笑着拿手背靠近她的额头。
江流景瞥见他动作时往旁边避开,但还是让他得逞了。
“退热了。”梅归帆自然而然的往她床上坐。
江流景一把拉过被子,伸脚一踹,道:“无规无矩。”
梅归帆被踹得踉跄,一下子坐到地下。
“公子还是快些离开。”江流景对于梅归帆,是真的束手无措,换成他人,她早已喊人赶走。
“不行。”
“为何?”
“你,”梅归帆指了指她,又揉了揉臀部,“踹我!”
“……”
江流景巡视周围,看是否有什么趁手的物品砸死他。
两相对峙,梅归帆倔强地要坐到她床上,江流景不如他意,他敢上前就踹。
互相戒备,江流景心下生烦,不再顾及,大声喊道:“白鸾……”
梅归帆快速上前捂住,不让她喊。
“归帆知错,别喊。”
梅归帆回忆起那天江流景回府后,江行舟喊住他说的一番话。
江行舟站在原地,朝他拱手先行致歉,抬起身没什么神情不轻不重地说道:“小景,不会成为任何权势斗争之物,江府不允。”
若被知晓,恐无法再轻易接近。
当真?
江流景眼神询问。
“错了错了,小姐心善,勿要计较。”梅归帆真切地点头,充分表示自己的态度。
江流景示意他放开,自己不喊了。
“不喊了?”
江流景点点头。
“不可作小人。”
梅归帆缓缓放开,盯着她的动作,忽然伸手一捞,没捞住。
江流景迅速后退,并大喊:“青鸾,白鸾,抓贼啊!”
她就是小人,逃去吧。
江流景洋洋得意地看着他。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梅归帆留下一句匆匆离去。
“江小姐,来日方长。”
青鸾急冲冲地推开房门,气喘吁吁跑至她床前,白鸾则是先去查看窗户。
“贼在哪?”青鸾吐出的热气直喷她的面门。
“梦里,做噩梦了。”江流景笑盈盈地看着她俩,张开双臂,“来抱一个。”
“你可吓死我们了,药还在炉上煨着。”青鸾后怕地拍着胸脯,等着白鸾走近,三个人短暂地拥抱了一会。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拥抱。”
“嗯。”
其中意思不用多言,她们都懂。
“我这身子,稍不注意就得患病……”江流景看向受伤严重,此时却比她活动顺畅的白鸾,开口问道:“可有法子?”
“锻体,可改善。”
“好,明日始,你就带着我去锻体。”
不然就这一步三喘,不用瑞王来害她,很自然的自己就嘎掉了,更遑论要做些什么。
江流景皱着眉头思考了一番,“还是过几日吧,先休息一阵。”
“小姐,你骨头大抵都是散的,已经是天天躺着,还要休息吗?”青鸾对于她的言语表达不解。
江流景脸上挂不住,低声怒喝:“闭嘴,话多。”
“白鸾~”可怜兮兮地转向白鸾。
“待小姐风寒散去再议。”白鸾做出合理的决定,不偏于任何人。
她也认同小姐应当尽早锻体,同时配上汤药调理,但这需与林大夫商谈。
她不想再失去一位小姐了。
“成,还有青鸾,药要洒出来了吧。”
“啊,忘了。”青鸾眼睛放大,拎起衣摆急匆匆地跑出去,边跑边喊:“不行,熬很久了,洒不得,争气啊,二娃。”
“噗嗤。”江流景没忍住,实在是青鸾姿态太搞笑了。
笑了一会,抬眸看向白鸾,眉间有些不安,担忧地问道:“青鸾没事吧。”
白鸾与青鸾在屋外的对话,她听到了。
“小姐无需担心。”
“好……”江流景转念一想,问道:“锻体后可如你一般?”
“……”白鸾不作回答,只是看着她。
“明白了。”江流景举手挡住白鸾,自取其辱了。
“有人曾来过。”白鸾虽是在问她,却是已经肯定先前屋内有人,江流景只得如实回答。
“梅归帆,不必在意。”
她不去猜想梅归帆有何谋划,多次闯进她的眼前,刻意地肢体接触,因为先前,她更倾向于他是善。
白鸾没回答她,询问她是否要起身用膳。
现在还在为自己谋划感到绝棒的江流景,日后将会为自己说出的话感到非常懊恼,质问自己究竟为何会提出如此荒谬的想法。
毕竟曾经是连800米都跑不下去的人,而此时只会比往昔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