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疤,我咬的
那天,是岑汐最不愿回首的过去。
她的嘴巴被周良民用胶带粘住,上衣被扯破,绝望中,她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水果刀旁边放着半个已经发黄的苹果,上面沾染了一些烟灰,看起来恶心极了。
她用水果刀划伤了周良民的胳膊,周良民被激怒,两巴掌把她打的晕头转向。
周闲是在周良民抢刀的时候踹门进来的。
他用凳子砸破了周良民的脑袋,把他拽到地上后又踹了好几脚,又在他脑袋上挥了几拳。
岑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在恐惧中失去理智,有人碰她,她以为是周良民,全身的毛孔都立起来,崩溃中条件反射的把刀挥出去。
周闲猝不及防被划破了脸,鲜血顺着下颚滴落在她的手背,滚烫,又触目惊心,他脸色阴沉的可怕,却还在逗她。
“你再偏一点点,就戳我眼睛里了,我要是瞎了,你这辈子就砸我手里了,只能给我当媳妇了。”
岑汐被他安抚好,看到他满脸的血,吓懵了,周闲夺了她手里的刀,给她整理好衣服,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了裹住她。
岑汐趴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周闲劝不好,只能凶巴巴的让她小声点以免引了外人过来,岑汐止不住的哆嗦,忍不住,周闲就让她咬自己。
“随便你咬,只要你把嘴巴闭上,我现在带你回家,你要是不想被人看见你是从这里出去的,回家关了门你再哭,被人看见传出去,你还出不出门?”
岑汐真的一口咬在了他锁骨的位置,发狠的咬,被他抱回家放在沙发上时,嘴里全是血腥味,唇角还流着血。
她能想象到自己的模样多悲惨,偏偏周闲还拿着镜子让她照,镜子里的人像刚经历一场灾难的吸血鬼。
“你外公还有三个小时回来,你要是不想让他担心,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
虽然只被摸了两下,但岑汐还是洗了澡,用了整整一小时把身上搓了层皮,出来时周闲正好从外面回来。
他不知道去了哪,脸上的血已经止住了,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走到沙发上坐下,指着茶几旁的凳子道:
“坐下。”
岑汐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听话的坐过去,盯着他左脸上狰狞的伤口和胸前染了血的衣服,眼睛里还积蓄着泪花。
“去医院吧,万一留疤怎么办?”
她指着他的脸,愧疚的不行,周闲那时候已经开始抽烟了,裤兜里的烟盒就没断过,拿一根咬在嘴里,表情嚣张又狂妄。
“我一大老爷们,怕留疤?哼,男人就得脸上带点伤才有魅力,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
岑汐苦口婆心又劝了几句,他直接烦了,见她哭丧着一张脸,骂了几句,直接转移话题。
他说他在她家门口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钥匙,又在三楼往四楼的台阶上发现了她的发夹,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开门看见客厅有她的书包,他就知道出事了。
“报警吧。”
这是周闲刚才又上去踹周良民时想到的解决办法,那畜生已经盯上了岑汐,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不保证下次会不会直接打死他。
他还不想为了那么个人渣背上人命,所以送进去最好。
岑汐端端正正的坐在凳子上,双手紧握在膝盖上,垂着脑袋,好半响,声音哽咽,眼泪啪啦啪啦的往下掉。
“我不想让人知道。”
这事如果传出去,她就没脸见人了,就楼下那几个嗑瓜子的长舌妇用唾沫星子就能淹了她。
外公也会被人非议,他们一老一小又没个后盾,外公最见不得她受委屈,如果她名声毁了,外公一定会带她搬家,可这里是外公待了半辈子的家。
还有周闲,这事传出去,周良民成了过街老鼠,他这个当儿子的也会被戳脊梁骨,以后在这里估计也不能再待了,明明他没有错。
最后没报警,周闲发了好一通脾气,像只随时要撕人的豹子。
“他妈的,又不能生,那玩意留着也没用,妈的就是个祸害,老子去把他阉了!”
这话算是证实了外面的传言,周闲果然不是周良民亲生的。
后来,周闲没阉割成功,父子两大打了一架,周良民住进了医院,周闲脑袋也被砸了一个血窟窿。
………
昏暗的夜色中,秦时曜背着岑汐走的很慢。
这条路相对偏僻,路上的车辆不多,没车的时候,四周格外的安静,倒是显得荒凉萧瑟了。
或许是醉酒的人比较脆弱,岑汐的声音随着她的情绪起起伏伏,时而平静,时而哽咽,时而激动。
故事讲到这里,她的眼泪浸透了秦时曜肩膀的衣服。
微凉的手指去摸秦时曜的左脸,停在她记忆中的疤痕处。
“都跟你说了会破相,让你去医院你不去,现在留疤了吧,你现在后悔了吗,你就是故意让我愧疚是不是?”
指尖下是平滑的皮肤,她摸不到,又去扒秦时曜的衣领,扒不动,就把手伸进衬衫,去摸锁骨上记忆中的那个咬痕。
“这里也有疤,我咬的。”
滚烫的眼泪落在秦时曜的锁骨上,他全程保持沉默,不打断她,也没阻止她,完全放纵她的动作,只是漆黑的眸子愈发沉静,眉眼间是看不透的复杂。
岑汐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手从他锁骨收回,又摸向他的后脑勺,哭腔明显。
“这里被周良民砸了个坑,我害的,你住院的时候说了,你身上两处疤,脑袋还有坑,怕是娶不上老婆了,你说让我长大了给你当媳妇的,你明明喜欢我的,怎么就把我当妹妹了,怎么就是妹妹了……”
她哭的身体颤抖,重新搂紧了秦时曜的脖子,脸轻轻在他脸上蹭着。
“周闲,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给我那么多希望,当年你就不该救我,外公走后,你就不该管我,你应该让我自生自灭。”
“周闲,你都考上大学了,你都要逃离那个牢笼了,你为什么不走啊,你就不应该为了养我退学,你不该为了我,毁了你的人生,你应该对我狠一点,这样你爱上霍文菲,我就能指责你,就能冲你发脾气。”
秦时曜的脚步猛然一顿,沉暗的俊脸弥漫出一丝难以隐藏的错愕。
周闲,为了养她,退学?
周闲,为了她,毁了自己的人生?
如果,这就是从前的周闲,难怪难怪她现在会这么痛苦。
“岑汐。”
秦时曜想听这段故事,微微转头,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岑汐已经听不见他的话了,吐出的酒气都带着难过。
“周闲,现在怎么办,你丢下我,我还不能恨你,你的恩情太大,我连恨你的资格都没有。”
“周闲,你说人活着怎么这么累啊,一件顺心的事都没有,我跟你说我喜欢金融,我其实不喜欢,我就是听说这个行业很挣钱,我想挣好多好多钱,我想让你以后不用为了钱操心,我想养着你。”
“我这些年过得一点都不好,你跑了八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结果你爱上别人了,你说你爱谁不好,为什么是霍文菲,可是怎么办,我已经连累过你一次,我没资格再毁了你想要的幸福,没资格了。”
“霍家那些混蛋,都瞧不起人,你想娶霍文菲,她妈和霍荣华不一定看得上你,你放心,我会拼命挣钱,我给你出聘礼,我会让你娶上你的心上人。”
“可是你要再等等,我那个前领导,他骚扰我,还占我便宜,我把他打了,所以我现在失业了,我还没找到工作,我面试了几家公司了,明明面试的时候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都没消息了,你再等等,我会找到的。”
“周闲,为什么你们都不要我啊,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我都改,我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