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不懦弱，也不敢亲近
深夜，李玦坐在她寝房门口。
无声地抬眼，看着皎月。
月色之下，树影漆黑窸窣，月光冰冷，气温也冷。
门内，武灵侧躺在床上。
月光让坐在门外的身影，映在门纸上。
看起来很孤单，有开腔跟她说话的冲动。
最终，还是拗不过、害怕再感受受伤的感觉，几度欲言又止。
李玦坐了好一会儿，怕因为自己而打扰她休息。
便缓缓起身，默声离开门口。
武灵默默地看着。
此刻心里的难受煎熬，竟不比昨晚差多少。
……
“大人，陇右过来的劳工说，中原缺保暖的棉织，而陇右却有棉树。”
“劳工提议咱们组个商队，去陇右大批采买。”
“陇右偏远，没人过去买的话，那些宝贵的棉团，都要烂在地上。”
参事张苍说道。
武灵此刻正在巡视书院，以及差人四处张贴布告。
想来书院学识字的，报名后，待书院落成，即可入学。
“这提议不错啊，”武灵很认可，原来劳工也是有想法的：
“还有别的劳工提出想法吗？”
张苍笑着点点头：
“挺多的，有的劳工说，山里有许多野果树，成熟跌落后，竟自己出了酒味儿，适宜用来酿酒。”
“还有说知道哪里挖出了火炭，提议我们派人去开采。”
“若大人觉得有用，下官稍后以事牒，都奏上来。”
“好，”武灵连连点头：
“还有，再派些府吏，主动去问问劳工们，事无巨细，言无禁忌，都呈上来。”
“是，大人。”
李玦在远处，旁观武灵忙了一上午，东奔西走的。
再一垂头，这万年郡虽然繁华，坊街的路面虽也平整，但仍是夯土路。
便转身回了州府，去到州府内的六司务公处。
“募工一百人，五人一组，去周围的深山看看，有没有哪些山岩，是灰色的。”
“若找到了这种石灰岩，立刻回禀。”
李玦对司户主事吩咐罢，又转头看向司仓主事：
“派人去募劳工三百人，建砖瓦监，造一百砖瓦窑。”
“再募劳工五百人，去附近的河道，掏河沙来，越多越好。”
“是，大人。”
她想铺路，用石灰岩铺路。
唐时的路，不管是官道还是驿道，都是夯土路。
只有大户人家，才以打磨的山石，将府内的地面铺平坦。
武灵一天到晚，忙来忙去，走那么多路。
她心疼。
武灵忙了大半天，本以为李玦还在她身后。
可一回头，她却不在。
心头竟因此，感到空落。
晌午回到州府，一闲下来，困意浓浓。
回到寝房，想先小憩一下，熟料李玦就在寝房里。
她正将饭菜放到茶案上。
这些饭菜，都是李玦做的。
摆好饭菜刚想匆匆离去，一回头就看到武灵站在门口。
刚想逃。
“一起吃吧。”
武灵话音毫无情绪的一声，便掠过她身旁，径直入座。
茶案上，一条清蒸河鱼，看起来很精致。
一道色泽金黄的宫保鸡丁，一副很好吃的样子。
她抬起竹筷，小口的吃着。
很好吃，厨艺真好。
李玦仍站在后侧，看她一口一口地吃着，会心一笑，也松了口气。
“吃完歇会儿吧。”鼓起勇气说一句，便要离开。
“一起吃，我吃不完。”
武灵不想她走，却也不敢表现出亲近。
果然在给我机会吗，李玦心里，又扬起这样的期待。
入座，垂着眼神，各自吃着，却一句话都不说。
……
晚上，武灵回到书房。
张苍也将半米高的事牒，搬到书案上后，便抬步离开书房。
两人默默地，各自处理各自的事牒。
李玦处理的很快，剩下的时间，都在默默看武灵，以及看她的事牒，一点一点变矮。
许久，她才起身走过去，站在武灵旁边，默默拿起她的事牒。
【劳工张思山，荐言曰：北方有一作物，谓野荞，喜温凉、怕霜冻，因秋收后，长江以南大部，入冬停耕，可于秋收后种植野荞，来年以收，亩产虽仅四石，但以野荞饲喂鸡鸭等、以荞秆饲马匹牛羊等，极为适宜。】
唔，原来是在广纳民言。
于是拿起一事牒，提笔回批：
【各司主事，委吏承事，曰：以张思山为主，率队前去采买野荞种，用以下半年秋后播种，一行之吃食用度，州府承担，先行给付，事成重赏。】
……
忙碌到二半夜，事牒可算全部批完。
武灵困意浓浓的坐到床边，活动酸痛的身子。
李玦默默走过去时，武灵便匆匆褪下外衣，侧身侧躺下，背对着她。
轻轻坐到床边，回头，武灵的脚踝因走路太多，而有点肿。
是不是该主动点呢，若她真的在期待我主动些……
总不能由一个稚嫩的未成年主动。
只是怕你，讨厌我的亲近之举。
武灵抿着唇，内心因强忍表达感性的话，可以称很煎熬。
忽而间，脚踝传来轻轻的触感。
李玦轻轻地揉捏着她的脚踝，隔着裤子。
很舒服。武灵不经意流露出微笑。
见她没做出回拒的反应，李玦的紧张，这才松下来。
稍稍放心地、继续给她揉捏。
揉捏了一会儿，武灵因身体的放松，困意更浓了。
她不经意流露道：
“你也早些睡吧。”
“在我旁边。”
李玦满足一笑，褪下外袍，隔着一定距离，右手枕在脑袋下，侧躺在她背后。
看着她的秀发，抬起左手，继续给她轻轻揉捏肩颈。
武灵终是绷不住浓浓困意，以及舒服的放松，渐渐睡着。
……
清晨。
武灵睁开眼，转身。
仍戴着面具的李玦，脸离的很近。
可以看清，唇色是诱人的粉，面色白嫩如脂。
侧颊的棱角，显得清冷。
挺拔的鼻梁，隐有两份傲气。
面具让她的脸，有些神秘感。
还想看看她的眼睛和眉峰，可惜被面具遮挡。
她的气息，自带莫名的诱惑，诱惑她就这么一直凝视下去。
凝视间，李玦抿了抿唇，似乎要醒了。
她赶忙转过身去，佯装仍没睡醒。
李玦睁开眼，便看到仍背对着自己的武灵。
稍稍醒醒神，轻轻坐起身、下床。
披上外袍后，悄步离开寝房，前去膳房，给她做早饭。
煮鸡蛋、煎熟腊肉，做了份不标准的岛国拉面。
放到寝房茶案上后，便出了趟州府。
先去铸铁监，吩咐铸工帮她做点东西。
然后前去卖皮毛的商肆，买了张牛皮。
在府内院落的春亭里，开始忙活画图纸、切割牛皮。
正忙碌间，李隆基被府吏叫来了。
“阿妹，何事找我？”
李隆基面色红润，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阿兄代你行刺史之职事，做的还不错吧？”
李玦笑着点点头：
“向来深信阿兄有能耐。”
“是这样，如今朝中纷争，已见各方势力、初显式微或势大，当然，势大的，是韦氏一党。”
“阿妹认为，各自为战，只会自我消磨，使韦氏愈发势大。”
“不如将忠于李唐的，合而为一，以卫王为主，入主朝堂。”
“只要卫王能击败安乐，李唐大业，才能初迈匡复步伐。”
李隆基沉吟了许久，但一想，阿父因半生阴影，早已服软。
眼下确实只有卫王，能名正言顺。
“行吧，既然你回来商州了，阿兄也该回洛阳了。”
“镇国亲军有五万人，将领皆是阿兄的人，更是忠于李唐的豪杰。”
“阿兄已不再是去年那般、一穷二白，已有力量入主朝堂。”
“嗯，具体事宜，阿兄与卫王细聊，我已与卫王打过招呼。”
“洛阳见。”
交谈结束后，两兄妹紧紧拥抱，随后告别。
回过头来，寝房里，武灵正在吃面。
李玦会心一笑，默默多欣赏两眼，便去各司忙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