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语言的艺术
诡怪末世110 语音的艺术
从此之后，司徒少璟的所思所想，无一不与家族有关，无一不与利益有关！他的本心？他的本心是什么？他的本性又是什么？！
那一刻，司徒少璟的脚步一顿，心中升起了一丝茫然。
“世家子弟享受了家族的资源，自然就要承担起家族的责任，但是从你承担责任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很难拥有本心了。玄门其实也是一样，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玄门世家逐渐式微，传承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偶尔才有那么一两个天才会杀出重围。”乔半夏说道。
“司徒先生也是天才，在自己的家族里也是一骑绝尘的，何必纠结没有修道的天分呢？那玄门中的天才，也没有司徒先生这样的天分，难道也要懊恼吗？”
又一次的一语双关。既是开解了司徒少主，又告诉司徒少璟，你觉得我太过直率、不像世家子弟，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我也能在玄门中一骑绝尘呢？
司徒少璟确实是非常厉害的人，只一瞬间，他自己就想了个通透，不由地轻笑道：“是我着相了。”
“司徒先生年纪轻轻就掌握家族大权。即使末世来临，司徒先生也不比末世前差半分，甚至更上一层楼。手下无数门客为司徒先生肝脑涂地，司徒先生还学那玄门之术做甚？”乔半夏用不经意的语气捧了司徒少璟一把：“我们从小修炼道法，吃过的苦、趟过的雷不计其数，没事吃那苦做什么。”
乔半夏这是实话，修道从来不会因为你有天赋就一蹴而就。即便是天才也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这种努力可能要比普通人更多 —— 因为你面对的别人对你的期待要比普通人多几百倍。
司徒少璟瞬间通透 —— 虽然成年人不做选择、什么都要，但现实就是 —— 他的确无法把什么都抓在手上！
乔半夏一番话，似乎是帮司徒少璟解决了一个横亘在心中多年的郁结，他难得地显露出自己高兴的情绪来。
说话的功夫，一行人也来到了离宗的议事大厅。风玄子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 他还真怕这两个人当众起了争执，他夹在中间定然是左右为难的！
不过这两个人对待对方都还挺包容的，风玄子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末世里难得摆上宴席。
一到大厅风玄子就连忙分别邀请司徒少璟和乔半夏入座，右侧的主宾位置留给了司徒少璟，接下去才是乔半夏和任羽。
乔半夏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任羽更没有了。他全程都没有说话，以至于在风玄子邀请任羽入座的时候，司徒少璟才注意到任羽的存在。
风玄子的儿子风承宗也适时带着好酒好茶回来了，他的几个重要亲传弟子也入席作陪。
司徒少璟身边也不止带了倪半仙一人，自然还有其他的随从，都另坐了一桌。直到此时没看见倪半仙的身影，司徒少璟才注意到 —— 倪半仙不见了！从一开始见到乔半夏起，他就没有瞧见倪半仙这个人！
“风老，倪老不是同你一起出去了？他人呢？”司徒少璟这才感到奇怪 —— 明明两个人一起出门迎接的乔半夏，结果只回来了风玄子一个人……倪半仙人呢？
风承宗几人一直在陪着司徒少璟，此时也发现倪半仙不见了，他们还不知道宗门外发生的事情，几人中只有辛冕一个人脸色难看，风承宗其他几人也好奇地望着风玄子。
再次提起倪半仙，风玄子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怒容，反而是云淡风轻：“倪老先生正在我宗门之外收徒呢。”
听到风玄子这么说，辛冕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 去接乔半夏的是风承宗的弟子，清禅清风和清雨目睹了事件发生的整个过程，由于风承宗一直在陪着司徒少璟，后来又被风玄子打发去取酒取茶，清禅没有机会告知他师父宗门外发生的事情。
所以清禅只好在大家移入议事大厅的路上，悄悄抓住与他们师父关系最好的辛冕师叔，将方才发生在宗门外的龃龉一一告知。
所以眼下，风玄子的一众弟子里，只有辛冕知道宗门外面刚才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脸色自然难看。
而其他人则多是惊诧与好奇。
司徒少璟同样如此，不过他还比其他人多了几分高兴：“倪老大半生没有教授弟子，每每询问，他都说是机缘未到宁缺毋滥。如今，倒是在离宗宗门外寻得机缘了？那倒是好事，我还以为，倪老这辈子要没有什么弟子缘了呢。总是担心他一身修为没了传承可惜了，如今倒是又能算上一桩喜事。”
他这话也算是借之前风玄子的“三喜临门”之说了。
司徒少璟还真是挺替倪半仙高兴的。末世前倪半仙就是司徒家的门客，以铁口直断着称。甚至是末世前他已经算出了将会有大灾难来临，只是算不到大家各自的生死命运，也没有算到这个大灾难，会是前所未有的鬼怪末世。
从司徒少璟还是少年的时候，倪半仙就已经在司徒家为司徒家服务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主仆情分并不算太浅。
“这喜事，算是一半一半。”风玄子仍然是云淡风轻地轻笑着。
“一半一半？！”司徒少璟被这玄而又玄的话说得一头雾水。虽然风玄子此话一出，他心中已然心念百转 —— 瞧风玄子的态度，怕是同倪半仙起了一些龃龉，只不过，就算是他也无法猜出宗门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只是短短地去迎接乔半夏的半个多小时而已！
接下去的话，乔半夏觉得让风玄子自己来说就不太合适了，于是插嘴说道：“这事怨我！怪我口无遮拦。”
乔半夏伸手，亲自给风玄子和司徒少璟倒了酒，给自己也倒满了，一饮而尽：“这一杯算是给两位赔罪了。”
风玄子连忙陪了一杯：“这事不怪乔小友，乔小友就别往自个身上揽责任了。”
“父亲，宗门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莫非是您与倪前辈生了什么误会？”乔半夏当了风玄子的嘴替，风承宗就不得不担任起司徒少璟的嘴替。
司徒少璟身份在那里，不方便追问，只能由他来问，并且 —— 风承宗也好奇宗门之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师兄何必追问师父，宗门不幸，九师弟叛出宗门了。”辛冕脸色极其难看地说了出来。
“什么！”风承宗的眼睛差点就瞪了出来 ——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不是在说倪半仙收徒弟的事情吗？怎么又说到九师弟叛出师门了？！
震惊和不解的并不止风承宗一个人，还有风玄子其他的徒弟。
风玄子一共十一个弟子，一个儿子。除了曾被乔半夏打伤，还在养伤的大徒弟，还有原本排行最末的小弟子死在了末世之初，以及那位自请出师门的周先早之外，其他的弟子辈全在这里了。
回话当然还是由乔半夏接的口，她当然不可能一五一十地去还原之前离宗门外发生的事情！
现在不正好是发挥“说话的艺术”的时候吗？这种时候当然是想办法，把自己无辜的从事件的责任里摘出去，把身为盟友的风玄子捧起来，把站在对立面的倪半仙和敌人米乐狠狠地踩进泥土里！
虽然只是一面之词，但乔半夏主打的就是一个先入为主、抢占舆论的风口、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莫不是 —— ”乔半夏还在寻找措辞的时候，风承宗率先大惊失色：“莫不是九师弟叛出师门，拜入了倪前辈门下？！”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是吃惊，风玄子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都望向了司徒少璟 —— 若这件事是真的，那……
他们的目光皆是一言难尽。
司徒少璟也有些坐立难安起来，他倒是并不畏惧什么，只是他第一次如此前所未有的尴尬 —— 自己带来的门客，把主人家的徒子给抢了……
“这事我来说好了。”乔半夏清了清嗓子：“原本这事跟你们那位九……九师兄没有什么关系。倪老……前辈原本意属的弟子人选是米乐。”“倪老头”三个字差点就脱口而出，她硬是拐了个大弯把话给拐回来了。
司徒少璟自然不知道米乐是谁，听到和风玄子的弟子无关，原本还暗自松了一口气，谁知道，乔半夏的话说完，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更不好看了。
“米乐今天回师门，说是回来请罪的，风老道长和倪老……前辈出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倪老前辈一看 —— 那么一个水灵灵的姑娘，楚楚可怜地跪在宗门之外，顿时就痛心疾首，连忙去搀扶人家起来。”
乔半夏这一番话，说得众人脸上的表情五颜六色的。
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司徒少璟很想这么呵斥乔半夏一句，但是他不能！乔半夏既不是他的下属也不是他家门客，他再自恃身份，也没有立场呵斥人家。
再则，乔半夏虽然满口虎狼之词，但是表情和态度都是一板正经的，实在让人很难分辨她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乔小姐……”司徒少璟咳了一声，企图打断乔半夏。
谁知道乔半夏望向他，一双眼睛灵动无辜：“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我刚来的时候，风老道长看见我呵呵笑着就迎了过来，我看见倪老……前辈颠儿颠儿地在搀扶米乐。”
“那会我也不知道他是谁，所以便和风老道长多说了几句，结果莫名其妙地，倪老……前辈就突然呵斥我，说我没有礼貌，问我是哪家小辈，怎么就没有拜见前辈……我这都不知道他是哪位呢……”乔半夏总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喊“倪老头”。
“结果一转头，倪老前辈又突然怒斥风老道长，说他没有宗师风范，随意处罚一个小弟子……不是我说，这倪老前辈虽然年纪大吧，可他也不是我家长辈。他虽然资历深吧，可手伸得也忒长了，居然管起离宗宗门事物来了！”
“哇塞，也不知道这老……咳……老前辈是哪家的，这么大派头？那简直是叫一个挥斥方遒、唯我独尊……”
“咳咳咳……”见乔半夏越说越夸张，司徒少璟终于忍不住了，他苦笑着站了起来，难得地给乔半夏做了一个揖：“乔小姐，乔小姐，我知道了，倪老定然是傲慢了一些，你想喊他倪老头也就喊吧，别勉强自己。不过，倪老不是见色起意的人，你……要不……客观一点描述？”
乔半夏的意图司徒少璟这样的人哪里看不出来 —— 很显然就是倪半仙把人给得罪了，人家搁这里上眼药呢。不过乔半夏言语夸张，可风玄子却稳坐着没有阻止，显然，倪半仙这次还真的是把人家得罪狠了，还是两个人一起得罪的。
乔半夏脸上笑嘻嘻的，也丝毫没有被人戳破意图的窘迫，她玩的本来就是阳谋。“司徒先生真是通情达理，虽然我的形容词是稍微夸张了一点点，但我说的绝对都是事实。今天离宗门外那么多人，发生了什么，大家全部都看见了。”
“总而言之，倪老头就是训斥了我，也训斥了风老道长。司徒先生，你说，他凭什么呀？”
司徒少璟苦笑 —— 凭什么？凭借司徒家的声势呗。
乔半夏也没有抓着司徒少璟穷追猛打 —— 毕竟还指望他出点血本“买”走雷击桃木林呢！
“反正，风老道长是好声好气地说话了，可是倪老头说什么 —— 这么好的徒弟，你不要我要。这一下好了，正好给了米乐莫大的勇气。米乐就说，风老道长没有教导过她，不配为人师，自请出师门前，要拜入倪老头门下。”
“风老道长人好，居然也好声好气地答应了。结果，倪半仙挖了人家墙角，他自己还不依不挠起来了，说什么风老头，你不配为人师，今天我与你势不两立，你家弟子敢走，我就敢收！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