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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天下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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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

    天色微亮,一群人便从南城门出发,结伴前往云龙山。

    彭城县有头有脸的人都出来了,给不给彭城县令的面子是其次,但博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名声谁都不想落下。

    大部分人选择骑马代步,倒显得一辆质朴的马车有些格格不入。

    “所以,你是来看热闹的?”马车里,陆槐靠在马车里,一边看着书,一边目不斜视地问道:“而你竟然和她一起诓骗我?”

    这一次出门一切从简,陆槐连小厮豆子都没带,只有陆管事跟随。

    “我没有!”张承安连忙否定,“我只是跟陆伯说我需要人照顾,她就来了。”

    庄青如脸皮厚,无视掉陆槐探究的眼神,理直气壮道:“咳!是这样的,小郎君毕竟年纪小,做事冲动,这祭祀之事人多眼杂,陆管事要照顾你,无暇顾及他,我是来看着他不让他乱来的。”

    “谁需要你照顾!”张承安大声反驳道,刚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便收到了陆槐投来的深沉的眼神,他连忙改口,“是啊,我需要她照顾我。”

    庄青如挺了挺腰杆子,表示自己绝不回头的决心。

    陆槐对上两人相同的、一副“你奈我何”的表情,垂下了眼眸,“只要你们不惹事,随你们高兴。”

    张承安拍着胸脯保证不惹事,庄青如却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云龙山离彭城县并不远,可他们人多路窄,还有马车行李跟随,走的格外缓慢,到山脚下的时候,太阳已高高升起。

    山脚下的客栈迎来了多日来最大的一波客人。

    古籍曰:“前祀一日,行事执事官集初献斋所肄仪,太祝习读祝文,视币及神位版,讫次礼直官賛者分引行事执事官就斋宫内省馔位。”

    大概的意思是说,在祭祀前一天会有专门的人宣读祝文,查看卜卦等,第二天才是正式的祭祀。

    所以他们提前来到山脚下歇息一日,晚上上山,明日丑时举行祭祀之礼。

    当然,这些都不是庄青如要操心的事,她到客栈后简单收拾了一下带来的东西,便盘算着怎么能出去一趟。

    没错,她是带着目的来的。

    在梦中,徐州大旱后期,官府的粮食不够,便从庄家手中购买,但稻米变成了谷糠以及发了霉的谷物,从而给庄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而后期陆槐却找到证据,证明庄家是被诬陷的,真正的原因是,朝廷正仓里的储存的粮食早已不见,庄家不过是用来掩盖真相的替罪羊罢了。

    正仓乃是官仓,里面存放了整个彭城县近三年的官粮,若是已不见,定早有预兆,她得亲自去瞧瞧才行。

    正仓不是那么好找的,庄青如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才打听到准确的位置,正在这云龙山脚下,这次碰巧经过,倒省了她特意跑一趟。

    毕竟正仓守卫森严,她若是不小心引人怀疑,这里人多眼早,正好可以躲一躲。

    但是正仓离这里有些距离,她现在又和陆槐等人在一起,若是单独离去,定会叫人怀疑。

    而他们戌时便要上山,也就是说从天黑到戌时,她只有一个半时辰能自由行动。

    时间仓促了些,希望她此行能顺利。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去厢房里休息了,实在是晚上要连夜上山,丑时便要祭祀,他们怕自己的身子熬不住。

    只有几个精神充沛的年轻郎君嚷嚷着要去外面赏月,一溜烟儿跑个没影了。

    张承安玩性重,也想拉着庄青如出去溜达,还没踏出大门,便被陆管事按着脑袋压回房间休息了。

    至于陆槐,自打进了这间客栈,就没见他人出来过。

    算了,也是好事,省的她找借口了。

    于是在夜黑风高,哦,不对,是月色朦胧时,庄青如换了身漆黑的劲装,瞧瞧地摸到了马厩,牵走了她的马儿。

    陆家是带了马儿的,连最小的张承安也不例外,陆管事还贴心地给她也准备了一匹。

    不错,这马儿是好马儿,跑的快,性子又温顺,庄青如决定等回去,就把它给买回家。

    庄青如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月色里。

    她不知道的是,一道身影在她离开后,转身进了客栈。

    ……

    为了让粮食保存时间更久,不受天灾侵害,正仓大多建立在高处,且派重兵把守,想混进去绝非易事。

    好在庄青如早早做了准备,花了大价钱打听了不少消息。

    比如说彭城县的官仓的正门虽然不好进,但是它西方的小门就要容易的多。

    暮色已完全落下,又到了轮岗换值的时候。

    西门口等候了许久的差役冲同伴发气了牢骚,“又晚了两刻钟,这赵三也太过分了,日日换值晚来,真当衙门是他家开的?”

    同伴小声道:“你少说两句,他可是咱们县丞的小舅子。”

    “他是县丞的小舅子又怎样?天天去喝酒吃肉,不把差事当回事,还不许咱们说几句了?”差役无不抱怨,“我家那婆娘回回说我回去晚,不管家里的事儿,我又能如何?”

    “嘘,别说了,他们回来了!”同伴提醒道。

    差役不再说话,抬头挺胸看向门外的小道。

    只见三个人挤作一团往这边走,两个差役穿着差服,架着一个胖乎乎的男子,叫人意外的事,他们的身上带着血迹,还有一个脸都被血和泥灰糊满了。

    “吴老二,你们这是又喝了多少?”差役刚一靠近便能闻到那漫天的酒气,随即不满道:“还有赵三哥这是怎么了?”

    “运气不好,撞到了几个毛贼,打了一架。”唯一还算完好的男子,也就是吴老二道:“要不是咱们喝懵了,岂能着了他们的道儿?呸!眉眼力劲儿的东西!也不看看抢了谁的银钱!”

    “赵三哥这是被打了?”差役脸上写着担忧,可心里却笑开了花儿,活该,叫他平时目无法纪,克扣他们的银钱,现在老天开眼,被打了吧?

    “行了,你管这些做甚?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快回去吧。”提及糟心事儿,吴老二不耐烦道。

    差役的同伴看了看脸上都是血的男子,疑惑道:“小六子是怎么回事?也不说话。”

    “他啊?”吴老二眉头一拧,“叫人给嘴巴打了一拳,约莫是伤到了舌头,不碍事,回头洗洗就好。”

    小六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呜呜啊啊叫了两声。

    “你们这样能上值吗?”差役的同伴还想说话,突然叫人给拉住了。

    “怎么不能?”吴老二满不在乎道:“叫赵三哥休息一会就好了,这里有我和小六子呢,你们赶紧走吧,对了,此事莫要跟旁人多嘴。”

    “可是……”

    “哎呀,咱们赶紧走吧,这里交给他们就是了。”差役一把捂住同伴的嘴,拽走了他,嘴里念叨着,“你们快去收拾一下,我们再替你们一会儿。”

    “幸苦你们了!”吴老二接受了他们的好意,架着赵三便里走去。

    正仓占地面积颇大,吴老二一边走,一边瞥了一眼院子里巡逻的士兵,他们对赵三郎等人这幅模样早已见怪不怪,目不斜视。

    等到了一间耳房后,两人合力将赵老三放下,吴老二立刻换了一副面孔,小声道:“这位壮士,小人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了,现在能放了我们了吧?”

    满脸是血的差役——庄青如捏了捏酸痛的肩膀,“急什么?我留下照顾他,你再找两个人替我们看门去。”

    “可是……”吴老三犹豫了。

    “你若是不愿意也行,只是你和他肚子里的毒,我可就不解了。”庄青如好整以暇道:“哦,也许用不到,毕竟你带我进来,已落了个失职之罪!”

    吴老三连忙道:“不!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呐,小人一定按你的要求做!”

    无论是失职之罪和赵三郎的性命,他都赔不起。

    左右已经上了贼船,唯有听话才能活命,吴老三咬牙应下。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他嚣张的咆哮声,“小六子要照顾赵三哥,你们两个跟我去外面守门,这里交给他。”

    “喏!”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庄青如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也太不容易了,从埋伏赵三几个到威胁他们带自己进来,属实花了她不少的功夫。

    好在结果是好的,她顺利地摸了进来。

    接下来只要借着小六子的身份打探一下这正仓的情况,然后迅速离开,此行也就圆满了。

    庄青如打开门,看了一眼空荡的小院子,转身又给赵三灌了碗迷药,确保他短时间内不会醒过来后,这才放心离开。

    正仓的房子并不多,大致分为内外两部分。

    内仓里,土坯围成一座座方格,四周设有瞭望台,里面是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仓储间,用来存储经年的粮食。

    外面则是硕大的仓库,圆滚整齐,大小不同,最小的三人可合,最大的需要几十人合抱方能围住,这些则是用来发放俸禄或者给附近驻军补充粮饷的。

    相比前者,后者显然更好探查。

    火在这里管控的非常严厉,只有零星几处,趁着夜色,庄青如悄悄地避开巡逻的差役,来到了一个大仓的后方。

    这里的门也有差役守着,想进去得想个法子才行。

    正当她在犹豫是用迷药直接将人迷晕,还是声东击西,假装有人入侵来的合算的时候,一队人马风风火火地来到大仓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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