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班师回京
临近四月，裴衍的大军启程班师回朝，暮云被单辟了一辆车马跟在后方，从上车那会儿就一直犯困，赞丽拧了湿毛巾给她擦脸看着她依旧睡眼惺忪，于是疑惑问道，“夫人可是身体哪里不适？从上车那会儿就一直不大精神，可瞧着也不像是发热啊？”
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探她的额头。
暮云脸颊微烫连忙摆了摆手，轻轻的道，“我无事，眯一会儿就好。”
此时车马忽然停下，有军士上前回话说大军暂且停下休息，让马也歇歇并给车里送上饭食。
赞丽见暮云已在车窗边上像是睡着了，于是对着军事比了一个“嘘”的噤声手势，偷偷的下了车。
大军连日班师回朝舟车劳顿，即便两人是新婚不久，她以为裴衍一路上都会很克制没想是她想差了，裴衍的体力和耐力已经渐渐地让她觉得的吃不消。
连日折腾数个晚上后，她赖床的频率更频繁了，每次都是要睡到午后才醒。裴衍说不吃早膳伤胃总是陪她用完了早膳才去办正事，回来后见她还睡着也不打扰，只到对面营帐去议事去了。
“夫人可用了午膳了？”裴衍下了马，朝暮云的车走了过来。
赞丽和几名军士正在一旁用饭，看见主帅走了过来连忙起身。裴衍抬手示意他们继续吃。
“夫人说先眯一会儿，醒了再用午膳。”赞丽擦了擦嘴边的米粒，上前回道。
裴衍道，“嗯，把粥给我吧，我陪夫人一同用膳。”
赞丽把熬的软烂的粥递给他，又给他掀了马车的帘子。
裴衍一进马车发现她果然手撑在窗前倚着头睡着，玉瓷般白嫩小脸颊上红扑扑的，嘴唇还有些许微肿，那是他昨晚的杰作。
他负罪感油然而起，把粥碗放在一旁的小案上，再伸手一把将她捞过将她靠在自己的胸膛，生怕吵醒了她。
只见暮云也只是嘟囔了两句，仰头睡得正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靠着的那个胸膛似乎摸到了盔甲的手感于是猛地睁开了眼睛，顿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怎么上来了？”她嗫嚅道。
裴衍哭笑不得，伸手将她额头前的碎发撩到耳后，然后才温柔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担心不过便上来看看你，都是为夫的不是，夫人最爱睡懒觉这样早起扰了你的清梦。”
暮云知道裴衍故意调侃她赖床，于是红着脸故意数落道，“哼，也不看看是谁的错？”
裴衍眼神一凌，故作沉思道，“将士们都是征战劳苦之人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然而夫人是女流之辈身子柔弱体力不佳，实乃本将考虑不周的缘故。为夫甘愿领罚，此段路程为夫人驭车如何？”
她觉得好气又好笑，此人不止身体上占便宜，嘴上也要占个便宜。反而把她贪睡怪罪于她体力不佳的问题上了。
“好啊，罚你驭车喂马，外加不许再动手动脚的。”她憋着笑道。
裴衍笑了，“除了后面那一条，前面的都答应你。”
本来就没想过让他驭车，毕竟身为主帅传出去又是风言风语。她可不愿意成为迷惑军心的话柄。
暮云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主帅可要注意影响，回京之路还有半个月路上若被人议论可如何是好？”
裴衍歪着脑袋问道，“影响？你我是夫妻谁敢嚼舌根？”
她端起脸色试探性的问道，“宫中不知道你我之事，若是身为六军主帅征讨西域的裴元帅回城途中为女子所惑的传闻传到了京中，只怕皇帝会心有不悦。”
裴衍顿时脸色一冷，他轻笑道，“你是怕皇帝不允？”
暮云承认先前与李潼的胡闹逼婚加上简充仪的那一大闹给她整的ptsd了，皇帝虽然不会将这种事摆在明面上说，但是从他的眼神可以看出对她这个来路不明的身世是不大满意的。至从她知道裴衍的身份在皇帝面前也不再是秘密的时候，她不得不慎重的看待这个问题。
作为赵淑妃的独子，皇帝的爱子六皇子的裴衍，将来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无非于贵族公卿之列中挑选的千金佳丽。
作为现代人的暮云从不觉得自己卑贱，但她却不能不担忧皇帝会不同意这门婚事。之所以放任李潼的央求，只是因为皇帝对于李潼这个儿子并不钟爱。
“是。”暮云点了点头承认道。
裴衍顿时心中一愧，生在皇家他本没有选择皇妃的自由，大綦王室对于这方面有着根深蒂固且严苛的礼制。即便他是一个已故又死而复生的皇子。
“让你如此担忧是我的不是，这个问题交给我无论是什么人都无法让我们分开。他是皇帝也只是皇帝，赵淑妃虽已故去，但是她和李潼的母妃简充仪还是不一样的。你实在无需过虑。”裴衍道。
暮云从他紧握的手心中传来的力量感到安心，这才恢复了笑容道，“好，我信你。”
“粥有点凉了，我让他们再热一下。”裴衍伸手探了一下粥碗的温度，皱着眉头道。
暮云抬手制止，“不用，这样就行。”
她怕这样太麻烦了别人了。微笑地从裴衍的手上拿过粥碗从下面挖了一勺粥放到嘴里，尝到了淡淡的药味。于是抬头问道，“这是药膳粥么？”
裴衍点头道，“嗯，我向大巫讨的，最是能补气益神。”
暮云顿时脸红了，她啪的一声放下粥碗怪道，“补气益神？补什么气益什么神？你这样说出去，人家会多想的。”
裴衍不以为意但还是苦笑道，“我说的是我，又没说你，继续吃。”
她这下子更是惊呆了，裴衍居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谁不知道他这种体力哪里需要进补啊？
张培蕓正在马上嚼着脩粮，嚼的腮帮子都要疼。
陈平觉得好笑，“你为什么非要吃脩粮呢？伙夫们明明有煮了米的。”
张培蕓终于咽下了口中的干硬饼块，咕噜噜的又饮了一口水囊中的水。这才拍了拍酸痛的胸膛道，“军中的那些老将士向来看不起我们这些从京中来的显贵子弟，即便生死共患难了一场这种印象还是一时半会儿改变不得的，我就是让他们看看，好歹也是在大漠呆了几个月，脩粮一样吃得，才没有那么矜贵。”
陈平暗道，原来他是在死要面子活受罪。这一次征伐六军之中多是显贵子弟为将领，军中那些在大漠守了数年的寒门子弟出身凭借军功才受封的将官不是没有微词。而裴衍曾为了改变大綦这一制度也推行了几个方案，但皇帝都未有首肯。
他们都深知肚明，裴衍要执掌大权，要改革的东西太多。
“欸，阿衍身上的伤还会好么？我今早怎么听见他跟大巫讨了一些药材说是补身子？”张培蕓看着裴衍从马车的方向下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
“没有，已经好了。”陈平不假思索的道。
张培蕓摸了摸后脑勺更加不解了，“奇怪，那他是……？”忽然一个激灵，他张着嘴错愕道，“陈平，你说元帅夫人该不会是有喜了吧？”
陈平同样一惊，然后想了想不对，“元帅与沈姑娘成亲不过十日，怎么可能？”
几名将官耳尖方才他们议论的话，他们的对话仿佛顺着风就飘了过来。有几名已经成家立业的将官不由的坏笑起来，“张世子，你又没有成过亲这种事情是不会懂的。”
张培蕓顿时脸上黯淡了下来，那些将官不知道自己失言，他们与这个出身京中的显贵子弟也共处了数月，早就对他没了先前的戾气。
“怎么垂头丧气的？欸，张世子也十八了，我听说张国公已年近六十，是也该为你娶一门亲事了。”那名将官哈哈大笑起来，大大咧咧地打趣道。
“我听马夫说有几匹马像是有问题，李将军你向来熟知马匹，吃了饭再去看看也给他们指导指导？”裴衍走了过来，对那位将官道。
几位将官见裴衍过来了，顿时表情恢复了严肃连身应是。
张培蕓看着那几名将官走远的身影，这才泛起了苦笑。
裴衍回头看道，“ 从京中刚传来的密报，席姑娘与李愔的婚事已然撤销，是席主簿亲自到陛下面前求的情。”
张培蕓顿时眼睛上恢复了神采，他震惊地问道，“阿衍，此事当真？”
裴衍把密报递给他看，接着道，“席姑娘的病情已有好转，席主簿已将他送往家乡访寻名医救治，我会让人把她接到京中的铜壶馆安置起来，你回去后自可与她相见。”
张培蕓激动万分，他还活着的消息传回京中不过是早晚的事。李愔要娶席翩翩本就是冲着让张培蕓难堪来的，若是听闻他还活着即便是翩翩如今有病在身，他也会为了刺激张培蕓这么做。
“阿衍，我当怎么感谢你才好？”他抓着那一小折子的密保手都在颤抖不已。
陈平道，“宁远王叛军已攻下江南，沈姑娘的亲眷一定不能让那些人知道。否则落入那些人的手中会成为他们要挟的把柄。”
这正是裴衍正在发愁的问题，暮云还不知道此事。江南地界没有他的密探，此时依靠张国公的兵力只怕不够。
“只是不得与暮云提起，她知道了只会徒惹忧心。江怀在张国公身侧，他会在大军攻打宁远玩叛军的时候试机潜入江南城中，方氏母女在江南绣坊深居幕后那些人要找到他们也并非易事。”裴衍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嘱咐道。
“宁远王向来狡诈，爹为人正直只怕会中了他们的计。”张培蕓不由得担忧了起来，张国公虽曾用兵如神，但如今也已年迈。国公之爵位本就是个挂名的闲职，他已有二十年未曾涉足战场。
裴衍皱眉，看来大军需要加快进程回京。整顿兵力和补给也已经是迫在眉睫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