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章家
月入云层,天边蓦地滚过一道闷雷。
正是天光未晓时分,栖梧殿内光线昏暗,依稀可于未燃尽的烛光映照间看出一男一女的影子。
闷雷虽不响,伴随它而来的闪电却一下就将章心宜给晃醒了,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宁渊下意识将她揽了揽,也悠悠地睁开了双眸。
屋里的地龙还烧着,不至于像外面那般冷沉,这等暖意融融的氛围里再加上怀中还有一个温香软玉作伴,即便是被吵醒也能看出宁渊心情似乎还不错,并没有着恼。
章心宜见他醒了,更紧地贴到他怀里,月白色绮罗长裙如外头的雪一样洁白,只听她嗫喏道:“皇上,臣妾怕”
“有朕在,你怕什么?”宁渊随意道,却还是轻轻拍了拍她纤弱的脊背。
不得不说当他喜欢一个宠妃时,是十分大方也喜欢给予宠爱的,章心宜就已经在他的宠幸里泡了许久,自觉自己已经是这后宫中的第一人了。
再加上皇后也不在了,后宫里那群人就数她最为得宠,那些人也都要看自己的脸色。
只是她的哥哥章瓒之前些日子下了朝来栖梧殿瞧了她一回,话里话外有想让她当皇后的意思。
章心宜虽然也想,但也知道还远不到提的时候。
起码要等到明年开春,届时皇后的事也差不多翻篇了,她去和宁渊提一提,他总不会不允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头就生出一股隐秘的期盼,说出的话也是越发动人了,“有皇上在,臣妾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皇上是真龙天子,会一直庇佑着臣妾。”
宁渊闷闷地笑了,“就你嘴甜。”
不管是不是她的真心话,他听着的确很受用。
一片安好的静谧里,他忽地压抑不住地低咳了几声,而后有越来越压制不住的趋势。
章心宜有些慌了,连忙趿鞋下榻,走到桌旁给他斟了一杯温水来。
宁渊喝完了水,就着她的手又亲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抚道:“朕没事,劳你费心了。”
章心宜表面作羞涩模样,心内却有些忧心忡忡。
她知道近日有些传言,说皇上身体大不如前了,已是有了倾颓之兆。
那她该怎么办呢?章家又该怎么办呢?
她想做皇后,这事也得明年才能拿出来说,这样章家才能成为外戚,手中的权柄也会更多些,可要是等不到那时宁玠就继位了呢?
她是不是应该趁着现在一切还风平浪静的模样,去和东宫走得近些?
这样往后要是有什么意外,或许宁玠还能善待章家一二?
宁渊看她似乎有心事的模样,还当她是在担忧自己的身体,便又细声细语地安抚了她几句:“朕真的没事,不过是近来天寒有些感染风寒罢了,时辰还早,你陪着朕再睡一会。”
章心宜勉强一笑,柔柔应了,忙轻手轻脚地爬上榻睡到了他的身侧,又娇滴滴地扑进帝王怀里。
等身边传来逐渐均匀的呼吸后,宁渊却缓缓睁开了双目,望着顶上的承尘不语。
与栖梧殿的各怀心思不同,东宫清溪殿里祥和美好得有些过分了。
帘幕翩飞里,沈淮秀同样被这道闪电给惊醒了,她额上沁出些冷汗,却并未出声惊扰身边熟睡的宁玠。
宁玠乌发散落在榻上,与她的几乎是纠缠到一处,沈淮秀小心挪开他的胳膊,赤着脚下榻,还没走出一步就被宁玠从身后攥住了胳膊。
“做什么去?”宁玠眉目惺忪地问她,见她赤脚踩在地上顿时瞌睡都醒了大半。
他不由分说地起身下榻给她穿好鞋袜,沈淮秀低头看着他认真的眉目,红了脸道:“晚间晚间喝多了补汤,妾身想去解个手。”
宁玠了然,自她有孕后,膳房那边是花尽了心思给她变着法的做一些滋补的膳食,而这自然也是他叮嘱过的。
他唤来偏殿值守的青叶照看好她,这才又重新回到了榻上。
只是这么一折腾,他难免也就没了睡意。
等到沈淮秀重新回到榻上的时候,身上已经带着些微凉意,她生怕宁玠沾染了这些,便自发地睡到了一边,左右清溪殿这张圆榻本就大得过分。
不甚明亮的烛火里,宁玠侧了侧目,低低地叹了口气,而后一把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男子与女子的身子是大不相同的,沈淮秀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很快就觉得阵阵暖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就连心里也如泡了温泉水一般熨帖。
“殿下?仔细凉着您。”
她明明十分受用,却偏还要说着违心的话,宁玠低头看着她猫儿似的大眼,便知她同自己一样没了睡意。
两人索性就着这个姿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
“下月十六,你不必去,孤说要带你去也只是个幌子,不过是为了试探陆先生设下的一个圈套。”
宁玠一边抚着她的发一边低沉开口,果然就在话音落下后于她脸上看出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
她还想着怎么好端端的,宁玠要带她去踏雪寻梅呢,原来只是说给旁人听的罢了。
她一边难掩失望,一边又担忧地问道:“那殿下可会有什么危险?”
两人相伴一年,如今宁玠既然连圈套都设下了,那便说明卫迟那日于熙春居的提醒他听进去了,也在这段时日里得到了一些线索,不然不会这么贸然行动。
宁玠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轻笑道:“孤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安心在清溪殿养胎就是孤最挂怀的事了。”
其实这段时日他是十分繁忙的,天子身体不好,他日日要去承乾殿请安,朝中似乎原本并不属于东宫党派的一些官员见了这风向也开始对东宫献起了殷勤,仿佛生怕他继位以后苛待他们。
宁玠日日周旋于他们中间,实在是有些疲于应付,唯独只有这夜晚能在清溪殿这里还能感到些轻松愉悦了。
“你放心,等孤回来后,带你去清霁宫泡一泡温泉,可好?”
她身子这样畏寒,多泡一泡温泉于身体有益。
沈淮秀倏然仰起小脸,缠缠绵绵地问他:“真的?这次殿下不会再是诓妾身的吧?”
她说的是宁玠一早就允诺等得闲了就带她出宫去游玩却一直没带的事情,语气中颇有幽怨。
宁玠听到她这毫不掩饰的小性子,失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这次再不敢戏弄太子妃娘娘,您就等着吧。”
沈淮秀心里甜蜜漫溢,又握着他的手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