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攀高枝
她也只怔愣了一瞬，很快就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倒是个熟人。说起来也不能算是多熟稔，只是毕竟她曾在卫府借住过一段时间，虽然后面离开的方式不大光彩，但终究也在府里和她打过几次照面。那人正是庄妤。她衣着锦绣，巧笑倩兮地站在工部侍郎傅纶的身边，一只手臂也是以极亲切地姿态挽着他的，再加上她头上梳着的妇人发髻，不难想象她二人是什么关系。宁云蓁微微有些讶异，面上却并未表露出分毫。怎么？她离开卫府这几个月下来，竟真的攀上了高枝，只怕她母亲虞青容背地里要高兴坏了吧。李眉向来心细，见宁云蓁目光绕开了那一处，便随意问道：“怎么？你识得那庄姨娘？”宁云蓁微微扬眉，“庄姨娘？”她还当庄妤是攀上了什么高枝，原来也不过是个姨娘罢了，只是皇后寿辰这么重要的场合傅纶怎会带一个姨娘进宫？未免也有些太不合规矩了吧。似乎看出她眼底的疑惑，李眉便徐徐道：“这我倒有所耳闻，听闻是傅大人家中夫人重病，近来府中事宜都是那庄姨娘在操持，且更有碎嘴的人说那侍郎夫人怕是熬不过今冬了，这庄姨娘也很有可能会成为新的侍郎夫人，今日进宫傅大人就将她带上了。”她终日待在坤宁宫，身边却有另一个年岁小些的丫鬟性子活泼很爱这些热闹，时常听来什么就回来说一些，李眉也是顺道听了一耳朵罢了。宁云蓁心中冷嗤，同她简略解释道：“她是卫迟的表妹，前几月还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卫府，后来打起了卫迟的主意。”李眉闻言眼中划过一抹锐色，再看那庄妤的眼神就实在算不得多好了。“好了母后，咱们不说她，前日的事情还多亏有您帮忙呢。”宁云蓁偎在她身边，说的是她拖延了宁渊的那一个多时辰，小脸上涌起一抹和暖的笑意。李眉却叹道：“你同母后生分什么？原也没帮上多大的忙。”她原先想要留在宫里，多半就是因为想能够能帮得上她和宁玠的忙，可是事到如今也就这么帮了她一回，可实际上她也就是同宁渊一起用了顿晚膳，并未多做什么。宁云蓁却听不得她这样妄自菲薄的话，忙用力点头道：“谁说的，母后可是帮了很大的忙呢，我真是越来越离不开母后了。”“你呀你。”李眉笑嗔着她，心中却爱极了她这般爱娇的模样。有了宁云蓁过来同她叙的这一段话，李眉心中也舒适了很多，两人又再说了几句，宁云蓁这才回到卫迟身边。卫敞在前朝亦有官职，今日卫家的几人几乎是到了个全。宁云蓁正想着要不要同虞氏说一下庄妤的事，毕竟也是她庶妹的女儿，谁知她还没开口的时候那庄妤就好似先瞧见了他们，也率先抬步走了过来。“庄妤见过公主，见过姨母姨父和两位表哥。”她声音柔婉，泠泠地透着动人，行为举止也还是如先前一般的得体，虞氏似乎怔愣了好半晌，而后又打量了她好几眼才反应过来。卫敞则是面无表情，甚至思索了许久才想起来她这个人。再观卫玄和卫迟，前者也只是些微的惊讶，后者则是完全地无波无澜了。还是虞氏这个体面人率先开口，带着疑惑道：“你你今日怎会在此？”庄妤缓缓一笑，慢声道：“我今日是跟着工部的傅大人一道来的，想着若是遇见姨父姨母定是也要打个招呼，毕竟阿妤曾在卫家借助了一段日子，彼时走得匆忙，还未来得及道谢呢。”走的何止是匆忙，甚至有些难堪了，她当然顾不上道谢。虞氏一贯体面惯了，庄妤却是个比她还要体面的人，仿若一下就将先前所有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就连眼中的神色也变得情真意切起来。宁云蓁打量她一眼，含笑道：“原先还要唤一声阿妤妹妹，如今倒是要叫一声庄姨娘了，不知傅大人对你可还好？”她这般问着，目光又转到她身后离她并不算远正在同周遭人寒暄的傅纶身上。傅纶这个年岁，怕是都要大她一轮了，若是她是真心实意的那自然只要她高兴就好，若只是为了高枝，宁云蓁倒有些许可怜她。可怜归可怜，嫁娶这一事也没有旁的人逼迫于她，都是自作自受罢了。庄妤在听见庄姨娘三个字的时候愣了一下，心底也隐约有一股难堪，她只能忽视虞氏再次一讶的神情，转而寒暄了几句，便又退回到了傅纶身旁。她说不清楚自己方才为何要去同卫家人打招呼。兴许是出于报复，想看一看他们惊讶的表情，他们以为她同娘亲被赶出了卫府难道就真的无路可去了吗？京城里沉湎声色的官员多的是，她留在傅纶身边并未花多少功夫，可她一直知道自己这不过是以色侍人，见不得能有多长久。可哪怕只是一时的荣华，也好过从未得到过。只可惜她想错了，卫家人并没有那么惊讶，甚至她觉得方才宁云蓁假意关怀她的那句话也如藏着针似的。也是，自己再怎么攀上高枝，又如何能比得上她生来就是站在枝头上被呵护被捧着的呢？人与人的命，从来都是有很多差异的。这厢宫宴进行的差不多了，宁云蓁也乘着卫府的马车准备回府。方才遇见庄妤过后宁云蓁便看得真切，虞氏虽然并没有同她说上许多话，但心中还是十分失望的。她这个在卫府的婆母，向来都是嘴硬心软，只怕她心里也觉得她好好的年华偏要为了利字就做了这样的选择实在唏嘘吧。“蓁蓁。”宁云蓁正出神着，耳畔就听得卫迟这样唤她，她当即仰起脸朝他看去。“我找人将宁璋软禁起来了，你可会介意？”卫迟望着她白净的脸颊，眼底漾开浅淡的波光，细看之下还有一层小心翼翼。宁云蓁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她有些失笑道：“他对你根本没存什么好心思，你软禁了他我反而会多一分心安，何来介意之说？”卫迟抚了抚她的鬓角，轻声道：“可他也勉强算得上是你的家人。”他想着，总归要和她说一声。宁云蓁摇摇头，攥住他的指尖道：“你只是软禁了他，又并非杀了他，这不是什么大事，倒是陆洵此人你要如何处置？”并非每一个姓宁的人，她都视为手足，起初听闻宁璋的身世遭遇她生过一些怜悯不假，后来知道他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后，这份同情也就淡下去了。陆洵的情况可就复杂得多了。“这事不急，我既同太子殿下打了招呼，便端先看他预备怎么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