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见面礼
皇陵小院，晨光渐渐破晓，宁云蓁醒的比往常早了很多。
兴许是因为认床的缘故让她无法安眠，又或许只是因为晚间桂嬷嬷对她说的那一席话，那样一番让她每每想起来就觉难以自处又有些尴尬的场面，昨夜硬是盘桓了许久才让她有了睡意。
不过如今睡了一觉，她心中倒是坦然了许多。
因她醒得早，卫迟也还未起，宁云蓁转头看着他深邃静谧的眉目，脑中不由自主就想起了他昨夜的那番宽慰。
说起来，昨夜发生了那样一件事之后，任谁都会没了睡意，可是傅洗尘和卫迟就像是提前商量好的一样，轮番着来安慰她，生怕她钻牛角尖，倒让她有两分哭笑不得。
照着洗尘有些糙的原话来说，那就是：“凭她个刁民在那里胡说八道还敢对公主不敬，皇家再亏欠也不是欠的她，做什么由着她发那么大的脾气还给别人脸色看？”
若是循着卫迟的声声安抚来说，那就是：“种因之人非你，自然也不该你来担这个果，此事是我让你受了委屈，明日我必同她好好分说一番，你也不可委屈自己，若再有什么，尽管来说与我听，我当为你主持公道。”
那般的严辞厉色，倒似他是她的师长一般。
这两段话一出，她心中的委屈、不安和紧张顿时消去了个七七八八。
他们说的是对的，左右不是她的错，即便是关乎立场的事情，她也不该将自己摆到一个太低的姿态来。
从京城到这里一路山高水远，她陪着他来探寻一些事，中间亦未喊过苦和累，只为探查清楚好完成他的心愿，她又做错过什么？
若是卫迟嫡母冯后的话，她兴许还能听一听争取给她留个好印象，只是个嬷嬷的话她确实没必要太过紧张，也不必放在心上。
这样想着，她就觉得坦然了很多。
她伸出胳膊环抱住卫迟，将头轻轻搁在他肩上，卫迟睡眠一向浅，更别说心中担着事，这一点极轻的动作也还是让他醒了。
“今日怎醒的这样的早？再睡会吧。”
他眉目清俊如外头将将升起的天光，眼中望着她亦是极有神采的，不似将醒之人，想来应是歇息的不错，宁云蓁看着更觉豁然开朗了几分。
左右她无愧天地亦无愧于心，凡事尽心尽力了，不求能得到所有人的理解，至少能让自己心安。
她摇摇头，脸上挽起一抹笑来：“睡不着了，我起来去外头看看。”
说起来，冯氏昨夜喝了药，眼下不知是否醒了。
她有点想去看看她。
卫迟见她眸色清明，不似从前在卫府将醒时睡眼惺忪的模样，心中也猜出她恐怕醒了不止一时半会了，便也没再拦着她，而是起身和她一道起来。
两人心中揣着的是一个心事，卫迟自然也十分挂念冯氏的身体，既然醒了就要去看看。
说起来这处院子从外头看着不大，内里却别有乾坤，堂屋隔间一应俱全，眼下冯氏就在堂屋里，待他们到的时候，果然见她醒了，正在张罗着早膳。
她穿着一身素白罗裳，满头青丝梳了个凤尾髻，虽无其他装饰却分毫不掩眉眼间的温和精致。
眼下她神色虽较之旁人憔悴但至少脸颊有了几分血色，瞧来今日心情应是不错，一见他们过来便弯了唇角道：“你们醒了，快来用些早膳吧，这里不比京城，恐怕要委屈你们了。”
在她身后，桂嬷嬷虚目静立着，一见他们过来也未有什么神色变化，仿佛昨夜的囹圄从未发生过。
那名叫六子的少年就跟在冯氏身边给她打下手，比起昨日的模样倒是显得乖巧极了。
宁云蓁挽起一抹笑，大方道：“自是不委屈的，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冯氏笑着瞥她一眼，又看了看卫迟，眸光微微一动，其中意味很明显。
宁云蓁没有叫娘，自是心中暂时还有旁的思量。
卫迟拉着她在小凳上坐下，瞧着面前的清粥小菜，也张口关怀了一下冯氏的身体。
冯氏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清浅笑道：“早没事了，不过是昨夜见了你太过激动一时体力不支而已，你别说，直到今早起了我都生怕这是一场梦，方才见你过来才觉安定几分。”
卫迟眸光渐渐柔和，他不是个善于表达的人，却知道自己心中有着同她一样的想法。
唯恐这是一场梦，又好在一切都是真的。
几人安静地用了早膳，席间宁云蓁才知晓，这些粮食杂物竟都是这个叫六子的少年去城里采买的，他对宣州城的路极熟，对这陵宫也是一回生二回熟，这才得以让他们生活在这里面不愁吃穿。
见他们提到自己，六子露出了一丝腼腆的笑容。
昨夜桂嬷嬷告诉他眼前这些人不是坏人，而是夫人的家人，他就对他们卸下了防备心，虽不如对冯氏和周嬷嬷那样熟稔，但至少比先前放开了许多。
一顿膳用完，桂嬷嬷神色平静地将碗筷拿下去收拾，六子上前跟着她帮忙，傅洗尘和云鹤先前得了碗粥食便又去到外头了，屋里就只剩下了卫迟宁云蓁和冯氏三人。
“娘，我有些话要同你说。”
卫迟握着宁云蓁的手，而冯氏则坐在榻上，面上涌出一丝笑意。
这两个人，他是越看越觉得登对，心中也颇为欢喜。
听见卫迟开口，她颇为和善地笑了笑，却是要打断他的话：“你先别说，让我来说。”
她将目光柔柔地转向宁云蓁，而后自榻前的小柜里取出一个约莫一尺见方的梨花木雕花盒子，递到宁云蓁手上。
宁云蓁微微惊讶地低头看了一眼，耳边则听到冯氏开口：“我昨夜听闻卫迟唤你蓁蓁？”
不待宁云蓁开口，她又继续笑道：“头一回见面，我这个做娘的应当要给你备个礼物，昨夜太过匆忙，以至眼下才得了空，你可莫要推辞。”
宁云蓁顿觉受宠若惊。
一旁的卫迟也勾着嘴角唤她收下，她这才慢慢接过来，待打开一瞧，才发现里头都是些宝光熠熠的珍珠和宝石，未经雕刻和镶嵌，却实在是挤挤挨挨地堆在一处，晃花了她的眼。
纵是她从前在宫里见多了各种值钱的东西，也知道这满满的一盒子定然价值不菲。
她心中尚且还有些忐忑，抬头接收到冯氏鼓舞的目光，又听她道：“这一盒原本就是想着，如果有一日能够见到卫迟娶妻，这里的东西必是要给他的新妇的。”
“我不知你喜欢什么，这里的东西你可以随意去打几件首饰，按照自己喜欢的样式和花样来，希望能得你喜欢。”
她微微垂目看着宁云蓁，眼中真挚极了。
宁云蓁鼻头一酸，只觉这一盒满满当当的她实在有些受不起，想起今日本就是要找她说话的，这会便索性道：“夫人还是先收着吧，待待得知我的身份，若夫人还觉得想要赠与我，那时再收不迟。”
她这样郑重，倒是将冯氏给听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