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审时度势
沈淮秀打定了主意晚些时候要去书房找宁玠,还特意命膳房备好了几碟小菜和点心,却没想到她还未来得及出门的时候宁玠就率先来了清溪殿。
这可着实让她意外了。
待定睛一看,这才发现他脸颊酡红眼神也有几分迷离,明显是喝了酒醉意上涌的样子。
沈淮秀心里有几分为难,她本想借着今日去寻他的机会让两人关系缓和些,未料他竟饮了这么多酒,怕是今夜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了,心中便有几分颓然。
“殿下可是今夜又同哪位大人饮了酒?怎喝了这样多,青叶,快去膳房熬一碗醒酒汤药过来。”
颓然归颓然,他既然在醉酒后来了她的清溪殿,她就不能不管不顾。
平安将人送到的陈钦眼观鼻鼻观心,知道沈淮秀只是随口问问,并不一定要他回答,他便只含糊地应了声而后便找机会退下了。
要说起来,殿下这才不是同哪位大人寒暄宴饮所致,而是自己一个人喝成了这副样子。
陈钦也不拆穿他,他能发觉宁玠这几日心情不大爽利,恐怕就是因为和太子妃闹别扭的缘故,眼下看他喝醉了知道往清溪殿来反而为他高兴,也没那个心思留下碍他们的眼。
沈淮秀扶着宁玠在榻上坐下,待青叶将醒酒汤药端过来后便连忙服侍宁玠喝了下去。
周嬷嬷心中一片清明,暗道这是他二人独处的好机会,遂领着青叶青蓝一并退了下去。
清溪殿里檀香袅袅,唯余他们二人。
宁玠的确喝醉了,醉意却并不很多,若非借着这股醉意,他恐怕还不大会往她殿中来。
一想到白日里周嬷嬷说的那番话他就觉胸口气闷,用完晚膳的时候便喝了许多的酒,其实他身在这个位置上少不了诸般宴饮,酒量也并不差,说是醉了也不过是来见她一面。
看看他这几日没来找她,她是否当真过得如此痛快。
沈淮秀看上去的确是气色极好的,至少比他要好。
她方才半抱着他将他架到床榻上,发髻便有些微松散了,却显得更加慵懒随意,脸蛋也红润润的如牡丹花瓣,一身轻薄的襦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动人至极。
宁玠便真觉得他是醉了,眼中盘踞着的云雾也越来越深。
沈淮秀弯下腰来给他脱掉鞋袜,又将他腾挪到圆榻的里侧,累的已是气喘吁吁。
宁玠见她放好自己便要起身不知做什么去,连忙揽着她的腰将她带了下来,勾着她的下颔闷闷问道:“要去做什么?”
沈淮秀原先只当他是昏睡了过去,乍一听他说话就吃了一惊,支支吾吾道:“妾身找人去给殿下沐浴”
宁玠眸色渐深,也不放手,耳中听了她的回答更是迷迷糊糊地想:她找人做什么,她不是他的太子妃吗?
如果以后他再醉在她这清溪殿,她难不成还要将那两个良娣唤过来伺候他?
想到这里,他更是气的牙痒,看着眼前那个只会说些他不爱听的话的小嘴,当即调转了个方向压着她长长地亲了一通。
圆榻四周薄纱微动,里头的春色却浓极了。
待到翌日沈淮秀醒的时候,几乎已是翻身都没有力气,原本身边的宁玠却早已起身去早朝了。
她支着腿躺在榻上,只得有气无力地唤丫鬟进来伺候自己。
青叶青蓝却高兴极了,主子们感情和乐就是她们最愿意看到的事。
沈淮秀却并没有那么轻松,昨夜只是宁玠喝醉了来自己这里宿了一夜,二人几乎是没什么交流,净交流那方面的事情了,也不知宁玠眼下心中是怎么想的,还有没有在生自己的气了。
想了半晌,她还是抿唇低低地笑了一声。
不管怎样,至少应当比前几日要好上一些吧。
日子过得很快,宁玠这几日事务很是繁忙,也不知事情是不是都是提前商量好的,竟全都堆到了一处,导致陈钦过来同他汇报青云相关的事时,他这才恍惚发觉已过去了几日。
这几日下来,那青云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几乎已将宁玠的耐心消耗殆尽。
至于他那日去薛家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也无从得知,陈钦那日去薛府要找薛砚,却只听门房说薛砚感染了风寒不便见客,换言之便是一无所获了。
这几日他心里突突直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大事。
这种预感并不好,因此他开口的时候语气也委实不算和善,甚至添了一抹狠辣之色:“再给你半日时间,不必吝于用什么法子,只要还能给他留一口气就行,务必问出我们想要的结果。”
陈钦朗声应是,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闪了闪,心中也已有了法子。
东宫里的确没有暗牢,但是却有他专程用来审讯的地方,那是一座院子,里头也有些刑罚用的工具,若是不想叫旁人听到,只需往受讯之人口中塞上一块布条,即便是刮骨剃肉也只是闷闷的几声响罢了。
宁玠挥挥手,示意他抓紧下去办,而后继续埋首看着眼前的奏章来。
父皇日渐昏聩,原先承乾殿的奏章还会经人筛选一番,若是不那么重要的才会拿到他东宫这张案上来,可是父皇渐渐更加宠信那章氏女,堆过来的奏章也多了不少。
宁玠闭了闭眼,只觉更加头疼。
他想到上回同东宫幕僚议事时,其中一个先生竟隐隐的有想让他逼宫的念头,他就更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那位幕僚说,要审时度势,因势利导。
让太子继位不光是他一人心中所想,乃是大势所趋,于大晋百姓也是一桩顶好的事,至少他心中有百姓,且时常懂得惕厉自省,堪为一代明君。
这八个字宁玠并非没有听进去,可实在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他已是储君,若再逼宫难免太过等不及了,且定会为天下人诟病。
这是于理,于情方面他也决计做不出逼宫这样的事来。
可是父皇身在那个位置上,念的却不是河清海晏盛世太平,而是自己的盘算私利,他一日一日看下来,也的确心中失望。
罢了,再等等看吧。
他这样想着,便专心致志地翻看着身下的奏章来,时不时提起笔写上些奏疏,而后轻轻地放到一边。
时间一息一息过去,很快便要日暮西山。
他于堆成山的奏章和书卷之中抬起头,见到槅窗外今日的残阳如血,一片浓重的橘红色,瑰丽又妖冶,却似乎并不是个好兆头。
正在这个关头,陈钦进来了,也带了一身浓重的血腥之气。
宁玠方皱眉,就听见他气喘吁吁道:“殿下,问到了,属下知道他同薛家都说了些什么了!”
他掩上殿门,走到案后同宁玠低低耳语了几句,宁玠也顾不得他身上的味道了,忙对他喝道:“快,快去将薛相请过来!”
这样大的事,薛家竟没有一个人来同他说过!
今日便已是第五日了,他只希望事情万莫脱离他的掌控才好。
陈钦知道事情轻重,禀完后便连忙出了书房没了踪影。
可是像是要印证宁玠今日心头的不安似的,过了一刻钟后陈钦复又跑进来,一脸急切道:“殿下,来不及了,薛相薛相此时已入了承乾殿。”
宁玠抬眉,转瞬便想到了他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手中的笔忽地一松,骨碌碌滚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