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狼狈
翌日天气甚好，宁云蓁熟稔地给卫迟穿衣，刚用完早膳的时候云鹤就从外头进来了。
他步子迈得风风火火的，衣袍上还带着晨间的雨露和林间枝叶的刮痕，不知是刚从哪个地方回来，略显憔悴的眼中甚至充盈了些许血丝，倒像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一见到宁云蓁也在，他步子先是一顿，脸上也现出几分犹豫来，卫迟摆摆手，直直望着他：“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云鹤抱拳应是，朗声道：“属下天不亮就去了趟翠云峰上，好在护国寺开寺时辰早，属下也见到了那上回的了无大师。大师言辞间多有遮掩，属下再三追问之下他才说出公子的相貌和他曾经在皇陵见到的一人极为相似。”
又是皇陵。
宁云蓁眉目间划过一丝讶然，抬眼道：“他可说出那人的身份？”
云鹤顿了顿，摇了摇头。
了无大师原本并不想同他透露这些，后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关窍，竟主动提起了皇陵，云鹤也怕这当中尚有阴谋，连忙回来报了。
卫迟极慢地眨了眨乌沉沉的眼睛，斩钉截铁道：“怕是要寻些时间，去皇陵走一趟。”
宁云蓁豁然起身，没有犹豫地道：“我同你一起去。”
她早先便想去皇陵了，眼下离大晋秋祭还有几月，最近发生的事情已经容不得他们这样干等了。
况且方才看他二人所言，那护国寺中有一人先前见了卫迟的相貌是有所怀疑的，倘使皇陵真有一个人同他容貌相似，那会不会也是同卫迟有关系的人？
想到这里，宁云蓁呼吸急促了几分，抬眼去看卫迟，见他也是有些激动的样子，便知是心照不宣地想到了一处去。
“我今日要进一趟宫，你看看可否从司中告假几日，过几日我同你一起去皇陵。”
宁云蓁昨夜就和卫迟说了今日要进宫的事情，关于缘由也只简单说了是因为母后听了京城中的流言一事，彼时卫迟顿了顿询问是否要他一同进宫，立时就被宁云蓁否决了。
他眼下的确不适合再进宫去，能减少就减少吧，只是下月母后的寿宴是必须要一同去的。
卫迟想了想，应了声好。
云鹤抱拳退出去，宁云蓁便开始梳妆，卫迟原本也要出门，便在屋中等了她片刻，同她一起向府外走去。
两人相携走到前院，远远就听到一阵喧闹，宁云蓁加快脚步走了过去，果然是虞青容母女。
母女俩穿着进府时的衣裳，这会拎着大小包裹同身边的婆子争执不休，身上都有些皱了，很明显是不甘心就这么被赶出府的样子。
采薇不远不近地跟着，看到这一幕就掐着腰冷笑出声：“你们做了什么事自个儿心中清楚，夫人良善，给了些银子让你们出府，你们还这么不乐意，是想将官府也引过来吗？”
庄妤咬了咬唇，鬟发都有些凌乱了，看到相携走过来的卫迟和宁云蓁就是目光一顿，连忙扑过来跪在地上。
“公主，民女知道公主心地善良，就饶了民女这一回吧，我同母亲是当真没有地方可去了！”
宁云蓁顿足低头，好奇道：“发现你做错事要将你遣出府的人又不是我，你同我求什么情？”
庄妤身子一颤，明白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宁云蓁身侧的墨色衣袍，袍角绣线精致，一双黒靴站在那里就给人极强的压迫感，她将想伸手拽住那袍角，就见其主人似乎嫌恶万分，连忙后退了一步。
后退便罢了，还是拉着身边的宁云蓁一起的，庄妤更加狼狈了，几绺发丝垂落下来，耳边还能听到虞青容那厢的哭闹，恨不得找个洞就这么钻进去。
枉她自诩清高，结果这人竟从来没将自己看在眼里。
宁云蓁笑吟吟地看着她们，如同在看一场不入流的好戏。
“你还是回去好好劝劝你的母亲吧，如果她生出了要在府门口哭闹引来百姓围观的心思，婆母和公爹会不会将你们送到衙门就另说了，还不如拿着这银两，老老实实地出府去。”
她做过一次这样的事，她可不会再给她第二个机会。
庄妤侧头看了一眼虞青容，知道她这个母亲当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民女定将公主的话谨记在心。”
庄妤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收紧，福了一福便起身走到虞青容身旁，不知低头同她说了什么，虞青容也不再闹了，母女俩抱紧怀中的青色布包，趁着早间外头人少连忙出了府，没了身影。
卫迟招来府卫，一抹凌厉已显于眉目之间，淡声道：“找两个人盯着她们，如果有异动，命也不必留了。”
府卫应是，跟着两人消失的方向悄悄拐了进去。
就算是亲戚又如何，如果是只会添乱的亲戚不要也罢。
采薇目送她们出了府门，连忙要回东跨院去和虞氏禀报了，便对着宁云蓁和卫迟福了一福，目光在他们身上悠悠转了一圈，落到两人始终牵着的手上，抿唇一笑退出去了。
宁云蓁和卫迟继续朝府外头走，门口只停了一辆马车，宁云蓁左右望了半晌，见另一侧空空如也，疑惑偏头道：“你今日不用去司中吗？”
卫迟牵着她的手上了她那辆马车，淡淡道：“先陪你去坤宁宫。”
虽然宁云蓁不希望他进宫，可是在那样的流言之下若还是只有她自己孤身一人进宫去，只会更加惹人闲话，李眉也定然放不下心。
他既做了她的驸马，这也是他的分内之事。
宁云蓁心中震了一震，被他扶着在马车内坐下，见他也要撩袍而坐，想也没想地就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语气坚决道：“不行，你不能进宫去。”
帘栊被放下，明媚的晨光也被隔绝在了外头，卫迟平和的气韵下透着不解，问道：“为何？既是因为流言一事，便该我这个为人夫君的同你一起去解释，还是说你并不放心我，觉得我会对他们做什么吗？”
提及最后一句话，卫迟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他以为两人将事情都说开了便能回到从前那样自在又自然的相处模式，可现实并不是他想的那么容易。
明明感情并没有消弭，可近日的问题还是要花上些时间去适应，去解决。
宁云蓁一见他这模样就知他在想什么，不忍见他自嘲，忙扑上去拥住他，恶狠狠道：“你在想什么？我是怕你一在宫中露面，那姓崔的又要存心刁难你，再说我去了宫中很快就会回来，你实在没必要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