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0章 春猎

    一连几日春雨下了个没完，宁云蓁一直好生的待在归雁阁中将养自己的腿，日日老老实实的敷药，待到春猎的时候终于算是好了个完全。

    雨濯春尘，院中的花光柳影都更加明晰了起来。

    这日便是要去城外春猎的时候了，卫玄因为前几日与刑部的牵扯选择继续留在府中避避风头，卫家便分了两辆马车，卫敞和虞氏一辆，卫迟同宁云蓁乘后头的一辆，四平八稳地朝着猎场驶去。

    大晋朝的春猎已是成了一贯的习俗，要分三日进行，却并不拘束，女眷多是在棚下看热闹闲话家常的，也有待上一两日便回府的，官宦子弟也都相对自由，除开第一日会由圣上牵头做个比赛之外，其余都可自由狩猎。

    卫迟今日就穿一身深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神采奕奕。

    瞥见宁云蓁在打量他也神色如常，好似早已习惯。

    宁云蓁一双杏眼在他身上打了个圈儿，低叹着收回目光，心中暗道无趣。

    自马车那次意外过后，这人话更少了起来，宁云蓁便时常默默瞧着他，还想再看看他害羞的模样，谁知他像是对此免疫了一般，实在少了很多乐趣。

    正神思飞散着欣赏帘外山光水色，宁云蓁的肚子就咕咕发出了一声轻响。

    她有些尴尬地抚了抚佯作掩饰，就见前头缓缓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其上躺着一个油纸包，里头的东西正腾腾散着香气，一下就勾起了她的馋虫。

    宁云蓁抬眼瞧他，他便将手中东西朝前递了递，解释道：“你起的晚未用早膳，方才路过街市刚去买的。”

    难怪刚才在街市时看他下了马车消失了一会，原来是去给她买吃的了。

    宁云蓁抬手接过，一打开便见两个个大雪白的肉包静静卧在油纸上，还是热的。

    她扬着精致的眉梢同他道谢，低头轻咬了一口，愉悦地眯起了眼。

    卫迟瞥一眼她的模样，心内觉得好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下移到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瓣丰润而饱满，也极柔软。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目光闪了闪，慌忙别过头去。

    可惜正在专心吃东西的宁云蓁没有瞧见这让她想看想了许多天的这一幕。

    车马辚辚，越是离猎场更近，耳边马车声越发多了起来，依稀还能听得谁和谁打招呼，宁云蓁不太习惯这般模样，遂将帘子放下不再看外头。

    马车停下来，二人相继下了马车。

    抬眼望去，这处皇家猎场占地极广，足有半个紫禁城那么大，入目处辽阔悠远，前头茂盛的林木掩映着后头的一座巍巍小山，才是真正狩猎的地方。

    山林里早有宫中派人专门清扫踩点过的，里头都是些寻常的山鸡野兔和鹿这类禽物，应是十分安全。

    虞氏穿着便于出行的绛色春衫，这会便笑道：“难得出来走走，这里的精致好像比三年前更好了。”

    卫敞跟着点头，左右环顾了一圈，见帝王銮驾未至，便招呼卫迟道：“圣上还没到，走，让为父瞧瞧你的箭术可有进益。”

    卫迟点头，低头看了看宁云蓁：“你先去女眷席间歇歇，过会儿我去找你。”

    宁云蓁点头，且她也想去找沈淮秀，便和虞氏一起相携着走向了女眷处。

    场边棚下早已坐了许多女眷，皆穿着潋滟的春衫，一眼望去当真是绿鬓如云珠翠环绕，沈淮秀身份贵重，宁云蓁一眼就从打头的人里看到了她，便招了招手。

    沈淮秀今日穿着湖蓝色的窄袖春衫，坐在女眷席的第一排，周身气度自与他人不同，只在看到宁云蓁的时候双眼亮了亮，唇边带着温婉的笑意唤她过来身边坐。

    宁云蓁便噙着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按照她的身份，坐在太子妃身边也是无人会诟病的。

    “卫迟呢？怎么没同你在一处？”沈淮秀弯着唇，轻声细语地同她问道。

    宁云蓁目光在场中逡巡了一番，伸出手遥遥一指，笑道：“你瞧，在那呢，公爹要试他的箭术，我便先来找你了。”

    沈淮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去看，恰好瞧见不远处一片空地上围了些人，卫迟站姿如松，将弓拉上了弦，遥遥站在远处如白虹贯日般一箭正正射中了靶心，当即睁大了眼。

    那头还有不少世家子弟在周围瞧着抚掌叫好，偶有不服输的看模样似是要同他比试，最后都灰头土脸地叹气退了回去。

    无尽风光。

    身边的宁云蓁自然也看见了，笑着叫了声好，小脸上笑意明媚，沈淮秀偏头瞧她，接收到后头不少女眷投来的艳羡的目光，暗暗想着这两人其实都是一样的风光。

    整个女眷席上，独独宁云蓁一道艳红色的身影，风扬起她耳边的发，露出一张明眸皓齿的笑颜。

    宫里的暖玉春水养出来的脸，即便无多少点缀都足够凌空驾云，耀人夺目。

    宁云蓁自己却浑然不觉，她看了卫迟那头半晌，似是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沈淮秀：“你宫里那个叫春巧的丫鬟，后来如何了？”

    提到这事沈淮秀也是柔柔叹一口气，摇头轻道：“不太好。这样的事情宫中也算不得少，无凭无据的根本就伤不了齐王任何，不过我事无巨细的都同太子殿下说了，太子殿下也知道他这些年来的肮脏事儿，后头寻个机会会给他个苦头吃的。”

    当时瞧宁玠的神情，想来他说的机会应当就是今日春猎时候。

    宁云蓁点头，这自然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后头又问了她一些关于李眉身体和徐妈妈的事儿，沈淮秀都一一答了，两人在这厢咬耳朵，忽地听到身后一阵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纷纷抬眼去看。

    原是薛家的人到了。

    薛嵘年纪大了，这类场合一向都是不参与的，故来的便是薛砚和薛凝晚，尤其是薛砚在京中久享盛名，且一向受京中贵女吹捧，难怪会引起骚动了。

    他是个通政使的文官，虽然在营中待了两年对于射箭狩猎这类却算不得精，不过带着庶妹来凑个热闹罢了。

    宁云蓁回头看着那几个女子掩着帕子引颈张望的模样，也跟着将目光落到前头二人身上。

    薛砚生的气质温润，且时时含笑，更难得的是待女子谦逊有礼，是京中出了名的玉面郎君。

    大晋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他作为夫婿，暗暗想着他也快到了成家的年纪，不少人都蠢蠢欲动，等着看花落谁家。

    平心而论他的相貌的确出众，连一旁的沈淮秀都跟着感叹道：“从前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都自愧弗如自己是个女子。”

    不知皇兄听见这个话会不会吃味。

    宁云蓁轻笑，只看了他一瞬便将目光移到他后头的薛凝晚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