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那就分吧
见俩老不说话，高氏用手捅捅身边的丈夫：
“说句话呀，你当初不也同意了吗？”
自村长来后就比较沉默的薛承志抬起头，虽然此时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同意自己妻子的行为，但现在也有些晚了。
他看向薛父薛母，开口道：
“爹，娘，玥蓉说的没错，以后总归是要分家的，现在就把家分了吧。”
薛茂和姜婉对视一眼，姜婉盯着大儿子的眼睛：
“老大，你真是这样想的？非要分家？”
薛茂也神色复杂地盯着他。
他们这个大儿子平时看着老实憨厚，娶妻之前还好，娶妻之后事事听高氏的意见。
要是高氏是个好的也就罢了，问题是对方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为人自私自利，半点亏不肯吃，还斤斤计较。
他们大房和二房都有一个孩子在学堂念书，高氏就一直盯着二房的儿子薛霖，斤斤计较到什么程度呢？
吃饭的时候，薛霖多吃了一块肉，高氏立刻就要嚷嚷出声；他们二老给薛霖吃点什么东西，高氏立刻就要凑上前来问，生怕自家儿子少吃了什么东西。
如此种种多不胜数。
姜婉有时候看不惯说几句，他这个大儿子立刻上前维护，高氏也从不听话，时常同他们顶嘴。
他们的大女儿带孩子回来看望，高氏也是牢牢盯着他们的外孙，生怕他们二老给了东西。
堇棠在的时候就处处不满，现在堇棠的亲生父母找到他，给他们的一百两银子高氏却有脸时刻惦记。
他们的儿子还帮着她，要求分家。
薛茂和姜婉不由得有些心寒。
薛承志低着头，不看父母脸上的失望神色，继续道：
“爹，娘，儿子也没办法，儿子也不想看到玥蓉和你们吵架，您二老就体谅一下儿子吧。”
薛茂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一时气急，捂着胸口喘了几下，姜婉连忙帮他顺着胸口。
薛茂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情绪平稳下来，这才感觉隐隐作痛的胸口好受了些。
抬头扫了一眼众人，薛承志仍是低着头，薛茂终于彻底对自己这个大儿子失望。
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
“老大，我再问你一遍，这家是非分不可是吧？”
薛承志嘴唇动了两下，低低的说道：
“爹，玥蓉也是为我们这个家着想……”
薛茂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
“行了，你不用说了，既然你决意要分家，那就分吧，只盼你今后莫要后悔。”
姜婉一听，着急地看向薛茂：
“当家的……”
薛茂转头看向她，神色缓和了些：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说了，他们既然起了分家的念头，那再把两房强行留在一起，以后只会生出祸端。
倒不如干脆些，分了家也好，也免得总有人斤斤计较，生怕自己吃亏。”
说是有的人，其实薛茂主要指的就是高玥蓉，但高玥蓉脸上没有半点羞愧之色，全被同意分家的欣喜取代。
忍不住开口道：
“爹，那就赶紧分吧，您看再耽搁下去浪费的都是大伙儿的时间不是？”
姜婉见薛茂已经做好决定，也不再劝说，只是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薛茂看了这个大儿媳一眼，转过视线，语气淡淡：
“分吧，也不能劳烦村长白跑一趟。”
村长赵青石此刻也是面色复杂，他今天被薛承志高玥蓉夫妻俩请到家中，原以为是薛老弟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没成想……
赵青石在心中叹口气。
他当村长以来最怕的就是类似的事。
看着薛茂夫妻脸上的神色，赵青石也是无奈。
他们家哪都好，人也都还不错，偏偏就出了一个高氏。
此刻赵青石也十分理解薛茂夫妻的感受，开口道：
“薛老弟，如何分你说，由我做个见证，以后谁也别再闹。”
既然决定分家，薛茂也不再耽误时间，转过头和妻子商量几句，点头对村长道：
“那就趁村长今日在这里，将家给彻底分了，都没意见吧？”
薛茂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
大房自然是没意见，高氏脸上欣喜神色都掩不住，薛承志仍然是低着头沉默。
薛承礼看看他这个大哥，再看看爹娘的神色，也没提出反对意见：
“爹，娘，我们没意见。”
分了也好，省得他这个大嫂日日计较，晓妍和孩子还能少受些气。
薛承礼转头看了看妻子，眼眸中升起一抹温柔。
田氏看着自己的丈夫，安慰地拍了拍他。
薛茂点点头：“那好，那现在就将东西都分清楚。”
他一样样地将家里现在的财产掰开来算：
“家里现在有二十一亩水田，九亩旱地，你们两房一人十亩水田，四亩旱地，这就剩下一亩水田和一亩旱地。”
众人都点点头，高氏立刻笑道：
“爹娘，承志是家中老大，以后是要侍奉爹娘养老的，这剩下的一亩水田和旱地就给我们大房吧。”
薛承礼看了眼他这个大嫂，没出声，而是等着自己爹继续说。
村长赵青石也没说话，虽说他也不喜这个高氏，但她这话说得倒是在理。
俩老以后和大房过，多分点东西确实不过分。
谁料薛茂看了高氏一眼，却笑了笑：
“你说的不错，不过我们俩老家伙就不用你们养了，老二，我和你娘以后跟着你们二房过，你们可有意见？”
薛茂这话一出，一家子都愣了。
还没等薛承礼开口， 高氏立刻嚷嚷道：
“爹，您说的这是什么话，这自古以来父母都是跟着家中长子过，您这，这不合常理啊！
我和承志以后会好好侍奉您和娘的，爹您可不要因为今天这事儿说气话啊！”
高氏面上一副诚心改过的模样，外人看来是大房孝顺，实则高氏心里早就打算好了。
俩老跟着他们大房过，那这家产他们怎么都能多分一份，家中的田地，还有这屋子，最重要的是那一百两银子。
大房侍奉二老，那他们大房拿六十五两，二房拿三十五两，不过分吧？
侍奉老俩口再多也花不了多少钱，而且高氏也了解自己的公婆，知道他们都是很俭省的人。
那这样算来，他们大房岂不是多了三十两银子？去除奉养二老的，他们至少也能多存下个十几两没问题吧？
偏偏自古老大照顾父母是常理，老二那一房也不能说什么。
高氏打的一手如意算盘，谁知道事情根本不按照她预想的来发展。
她再怎么算计也没料到，二老竟然会直接跟着二房？！
薛茂看了这个大儿媳一眼，望着对方那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心中笑了笑。
他虽说没读过多少书，但并不傻，大儿媳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也猜得到。
心情依然平静，笑着开口：
“你也知道自古以来老大侍奉父母，那父母在不分家也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怎么不见你遵守？”
还在嚷嚷的高氏被这话一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半晌才讪讪笑道：“那，那不一样……”
薛茂冷哼一声：“有什么不一样？你既然不把这自古以来的规矩当回事，一定要分家，那其它的自然也不用按照以往的规矩来。
我们两个老家伙也不用你来养，你还省了些力气，不是很好？”
高氏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压根就没料到他这个公公竟然这么不给她面子，嘴唇张合几下，想要反驳。
然而一时间也想不出反驳的话来。
薛茂也懒得跟她废话，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子：
“老二，你的意见呢？”
薛承礼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答应道：
“我没意见，爹！您二老以后就跟着我们过，我和晓妍会好好照顾您和娘的。”
田氏也跟着开口：“相公说得对，爹，我们都没意见。”
薛承礼温柔地拍了拍自己妻子的手，晓妍向来都是这么温柔善良，为他生儿育女，侍奉爹娘也没有半句怨言，他一定不能辜负她。
薛茂看着自己的二儿子儿媳，心中这才有些欣慰。
好在他这个二儿子一向懂事，人也机灵，知变通，儿媳也是个好的，平时也从不像高氏那般自私刻薄。
他们二老跟着他们一房住，也不会随时随地都能产生矛盾，要舒心多了。
他们二老也不需要他们照顾，能清静些，不给他们找事就很好了。
薛承志抬头想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知道自己妻子已经彻底惹怒了爹娘，想到自己妻子说的那些话，耳根涨红。
任凭高氏在旁边不停地用手捣自己，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
薛茂看了众人一眼，语气干脆：
“好了，就这么着了，以后我们二老跟着老二住，我这个做爹的，也不偏着谁。
这剩下的一亩水田，一亩旱地，水田给老二一家，我们二老还没到下不了床的地步，也能种些地。
旱地我也不要了，就给老大一家，这么做够公平吧？”
说着还看了高氏一眼。
围观村民也将目光放在高氏身上，想起这人刚刚说的， 他们一房侍奉老人，一亩水田一亩旱地都想占下，不由面色古怪。
高氏哪怕不看，都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顿时脸色更难看了。
“这田地分好了，那接下来继续分其它的。”
薛茂指着他们一大家子几十年来住着的房子：
“这房子总共八间屋子，有一间是堇棠以前住的，现在还保留着没动过。
我们二老住一间，剩下六间，你们两房一人三间。”
说着在屋子东侧第三间屋子边上划了一条线：
“这屋子当初建的时候就考虑到你们两房以后一人一半，所以两边都是一样的，现在也没什么好争的。
之后在这里建一堵墙，将两边分开，这边三间是你们大房的，这边就是二房的，堇棠的屋子也包含在里面。”
薛茂说到这里，又看了一眼高氏。
“以后万一要是堇棠回来看我们了，想必你也不愿意堇棠住你们那边，那正好，现在直接将这间划到二房这边来。”
高氏又忍不住开口道：
“爹，这堇棠都被他那京城的爹娘认回去了，怎么可能还回来，留着这间不是浪费吗？我看还不如分给我们。
涵儿和浩儿也长大了，该分开住了，另一间正好用来放些杂物。”
薛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
“堇棠回不回来住是他的事，人家父母不是没给银子，你还想将他的房间也占了？
以后堇棠要是回来了，说我们连个住的地方都没给他留。”
高氏还图谋着薛家给的银子呢，闻言也没底气再争，只是还是忍不住小声嘀咕道：
“他就算回来，也可以挤一挤嘛，就这么放着一间空屋子多浪费……”
薛茂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还是不服气，继续道：
“再说了，你们一房两个孩子，老二一房难道不是两个孩子，他们怎么就没说什么？
真要觉得挤，银子分了之后你们自己再建，爱建几间建几间。”
提到银子，高氏顿时就没话说了。
见她终于安静下来，薛茂继续道：
“田地，屋子都分完了，屋子里的农具，一些工具等会儿也都均分。既然分了家，你们以后的银钱都自己保管。
你们之前交公中的银子，除了日常必要的花销之外，我们二老也没有动，都好好保管着，现在也一并分了。
楚家送来的一百两先不说，我们二老这里的积蓄加起来一共三十二两，这二两银子我和你们娘收着，就当做是我们二老的棺材本，都没意见吧？”
大房二房都摇头。
薛茂点点头：“那好，剩下的三十两，你们两房就均分，一房十五两。”
零零总总的东西分完了，最后就只剩下薛家给的一百两。
“我们二老拿一部分，剩下的依旧是你们两房均分。”
薛茂看着面前的两房人：
“按规矩，我们二老跟着二房住，你们大房每年也要给赡养费，加上我们二老本来的一部分，这一百两我们二老拿十两。
以后大房的赡养费也不用给了，剩下的九十两，你们两房一人四十五两，够公平了吧？”
高氏飞快在心里算了算，除了田地的收入，他们当家的农闲时出去做短工，一个月也能有个两百文左右。
那他们一房一个月要给四十文的赡养费，这一年就是四百八十文。
二老现在还不到五十，再活个十几年应该是没问题的，按十五年算，这就是七千两百文，也就是七两多银子。
加上二老自己的一部分，拿十两，他们一房倒是也不亏。
就是一下子少了这十两，高氏免不了心里有些肉疼。
可转念又一想，涵儿在学堂读书，以后肯定比他爹出息，那他们大房到时候的日子也会更好。
要是每年交赡养费，后面大房钱多了，这赡养费二老不得让他们多交些？
那还是少十两银子吧，至少以后他们大房就都不用交了，二老如何跟他们也没关系。
觉得自己想清楚了，高氏立刻笑道：
“爹，我们没问题。”
二房两口子自然也同意，他们又不是高氏，斤斤计较又爱找事。
见两房都没问题，薛茂也不再多说，点点头：
“既然都没问题了，那现在就把家分了吧，请村长做个见证。”
赵青石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他是村长，这村里的大事小事都找他出面也正常。
赵青石和村里两个辈分高的老人作见证，村长的儿子赵正行是个秀才，就由他写分书，薛家当场把家分了。
协议书一式四份，大房二房各一份，薛家俩老一份，还有一份赵青石这个村长收着，这分家就算是结束了。
分完家，见没什么热闹可看，围观的村民也就渐渐散了。
送走村长，一直到只剩下自己人，薛茂才淡淡地开口道：
“人都走了，家也分完了，也别浪费时间，就按刚才说的，现在就将属于你们自己的东西搬到各自的住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