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还是不够爱罢了
见顾祁萧离开了，侯府的人都松了口气，楚泽轩立刻站起身，对方氏道：
“娘，我记起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说完还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瞥了薛堇棠一眼，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不等自己母亲说话就迅速出了房间。
下一刻楚泽元也跟着站了起来，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懒散的神情，边往外走边丢下一句：
“我也还有事要做，娘儿子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全程都没有去看坐在那儿的薛堇棠。
“哎，”方氏被两个儿子的行为弄得愣了一下，刚想起身拦住两人，两人已经快速走远了。
只剩下她和楚泽玉还留在原位。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薛堇棠，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你的两个哥哥一向是这种性格，不是故意忽略你的，堇棠啊，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对于这个流落在外十几年的儿子，方氏的感情是复杂的。
她对弄丢了对方感到愧疚，可小玉在自己身边养了十几年，早就有了感情，自己早就将他当亲儿子看待，这个儿子与她之间却很陌生。
人都是有感情的，她虽然对堇棠愧疚，却不能让小玉伤心，至于堇棠，她只能尽力对他好一些。
薛堇棠脸上依旧挂着笑，可嘴上说出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这么大个人坐在这儿两个哥哥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看来眼睛有些问题啊，还好我度量大，不介意。”
表达出来的意思：对对对，不是故意的，就是眼瞎呗。
没有离开的楚泽玉开口，神色有些委屈道：
“哥哥，你还没有消气吗？要怪就怪我吧，和大哥二哥小弟他们没关系，你这样迁怒真的不好。”
薛堇棠目光转向他，笑了一声：“你倒是挺会说话啊，我本来不就是因为你才要嫁进王府吗？
说什么要怪就怪你，倒搞得我像是无理取闹一样，本来就是你的错，怪你不是应该的吗？”
楚泽玉面色一变，又很快露出一个笑来，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刚还一脸歉意地看着薛堇棠的方氏就已经维护起来：
“堇棠，出嫁之前那天我们不就和你说过，这事和小玉没关系吗？平昌侯府第三子就是你没有错，你不能因为我们忽视了你就总是针对小玉啊。”
方氏这话一出，薛堇棠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些话他听着都怪不舒服的，原主听着心里估计更是不知道多难受，也不怪他最后会黑化。
面上则是一脸恍然道：“啊，原来，娘也知道忽视了我啊，那既然如此，”
薛堇棠眼眸中泛上嘲讽：“又哪来的资格在这里指责我呢？”
不管方氏难看的面色，薛堇棠继续说：
“我被你们弄丢在外十七年，好不容易回来，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丢了我几个月之后就找了个替代品各种关爱，心里的愧疚感是不是好受多了？
现在更好，替代品直接取代了我的位置，反而我自己在原本该属于自己的家中成了外人。”
薛堇棠没再多说，只是呵呵笑了几声，笑声中讽刺意味明显。
方氏脸色泛白，整个身体显得有些摇摇欲坠，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
“不是的，不是的，堇棠，当时小玉被带回来的时候，你爹告诉我，那就是你，我，我当时沉浸在你被找回来的喜悦中，我没有仔细问他。
等我知道的时候，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年后了，小玉在我身边养了那么久，我怎么忍心再丢掉他呢？
他那时候也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丢掉他太残忍了，于是我们把他留了下来。
弄丢你，娘也很难受，但，这和小玉无关啊，他也是无辜的。
“噢，”薛堇棠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而是反问道：“然后呢？你们有继续找过我吗？”
他翘起嘴角：“怕是没有吧？”
方氏张张嘴，又闭上，不知如何回应。
知道小玉不是她的孩子后，方氏一开始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还让丈夫继续找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是过了几个月之后还是没找到，距离孩子丢失又已经过了三年，其实夫妻二人心里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应该是找不回来了。
于是在再一次寻找没有结果后，丈夫没有再派人出去，两人从此开始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到那个仍在家中的孩子身上。
谁能想到，已经被认定回不来的孩子，竟然在十几年后，又回来了呢？
方氏一时间哑口无言。
薛堇棠看着这位亲生母亲的反应，冷笑一声：
“所以你们所谓的爱和愧疚，仅仅就是两三年的寻找，再找一个替代我的孩子养着，从此就可以抛开愧疚，继续恩爱的生活，是这样没错吧？”
“明明侯府有权有势，却那么轻易地放弃了寻找，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的孩子仍然在外面受苦受难吗？
又是凭什么那么快就觉得自己的孩子回不来了呢？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罢了，如今，更是将这个替代品当成宝，却让自己的亲生孩子处处忍让。”
薛堇棠拍了两下手：“真感人。”
薛堇棠说一句，方氏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此时已经煞白无比，嘴里喃喃道：
“不是这样的……”
楚泽玉的面色也很难看，完全失去了平时在家人面前的乖巧，只是方氏并没有注意到。
他狠狠瞪了薛堇棠一眼，转过头摇了摇方氏的手臂，甜甜的叫声中带着担忧：
“娘，别难过，那不是你的错。”
薛堇棠已经不想留在这儿听两人废话了，回门也回过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站起身，直接出了房间。
刚走到门外就看见顾祁萧一行人正往这边来，薛堇棠快走几步跑到顾祁萧身边，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吧？”
顾祁萧看着他，问了一句：“聊完了？”
“嗯嗯！”
薛堇棠连忙点头。
要不是回门不好拒绝他才不想来呢，尽是让他不开心的事儿，还是远离主角得好。
看着少年眼中的期盼之色，顾祁萧心想着，看来还真的没有一点留恋，也是奇了。
颔首答应下来：
“那我们就回吧。”
又和跟在一边的平昌侯客套了两句，两人并肩向外走去。